瑞祥銀樓的庫房像密室一樣,由幾個獨立的房間組成,每個房間都上了鎖,這樣重重把關之下,一般人就算有本事進來也沒能耐撈走什麽東西。
韋伯告訴許家恒無人認領的首飾保存在左邊最裏間,許家恒從鑰匙串裏找了把模樣差不多的打開門上的鎖,帶柳葉兒一起進去。
幾平米見方的房間沒有窗戶光線很暗,好在韋伯隨身帶著油燈,看清陳列架上的首飾還不成問題。許家恒對著清單點貨,勾去逾期太久的飾品,吩咐韋伯拿給工匠重新打製。柳葉兒幫忙清點,不一會兒就整理出了十幾件首飾。
這時,許家恒發現了角落裏半尺長的紅木盒子,他挑了挑眉,哪位客人這麽闊綽居然用如此貴重的首飾盒。
“這件首飾一定價值不菲,我看看是哪戶有錢人家訂的……”許家恒低頭看眼清單看不清楚,忙道,“韋伯,油燈拿來……”
韋伯和柳葉兒湊上前去,韋伯忽然有些緊張,看柳葉兒的眼神也很奇怪。柳葉兒接過油燈為許家恒照亮,好奇地看向那件被遺忘的貴重首飾。
“詩情……畫意……”柳葉兒念出這行字的同時許家恒看到了清單上的署名,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下,顫聲道,“原來是我……”
柳葉兒轉過頭,許家恒的表情很迷茫,像是忘記了什麽重要的事情。她看著心裏納悶,隨口問他:“家恒,你怎麽了?”
“二少爺看來是忘了……”韋伯擠到柳葉兒麵前,迅速收起那隻紅木盒子,“這裏麵也沒什麽,當初二少爺一時興起畫的樣子交給工匠做的,現在估計也用不著了,我拿去化了吧……”
“咦?家恒畫的樣子,我好想看看是什麽哦!韋伯,打開給我看看吧!”柳葉兒很想了解以前的許家恒,沒想到他對首飾也有研究。
許家恒心裏亂糟糟的,很想打開盒子卻又有種無形的力量阻止他這麽做,柳葉兒的話讓他心裏更不安,他不明白這股不安從何而來。
韋伯皺著眉,征詢許家恒的意見:“二少爺,要打開嗎?”
許家恒遲疑片刻,猶豫道:“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就算了吧!”
韋伯好像等著就是他這句話,連忙應了聲:“沒啥重要的,我這就拿給工匠化了……”
“等一等……”柳葉兒滿臉期盼地望著許家恒,“你不想看看是什麽嗎?這可是你畫的樣子哎!”
許家恒俊朗的劍眉擰成一團,他根本就想不起來這件首飾的存在,更不曉得裏麵究竟是什麽。他還沒有完全恢複記憶的事實並不想讓柳葉兒知道,雖然他不明白自己在怕什麽,但心裏仍是沒來由的害怕。
韋伯也不希望柳葉兒看到這件首飾,許家恒的擔憂在他看來很正常,既然都是過去的事了,實在沒有必要重新提起。
“少夫人,真的沒啥好看的,你們忙了一上午該回去休息了,這些小事就交給我來辦吧!”
“那好,韋伯,辛苦你了!”許家恒覺得這裏越來越憋悶,仿佛快要喘不過氣了,他拉著柳葉兒就要走,眼角餘光瞥到韋伯手裏的盒子不由心痛,“那隻……盒子……”
“看吧,你也想看自己設計的首飾!”柳葉兒好笑地戳了下他的胸口,“不一定非要化了啊,好看的話就留下來。韋伯,盒子給我……”
“二少爺!”韋伯的神情很是掙紮,“真要看嗎?”
許家恒怔了怔,韋伯的樣子證實了他心裏的恐慌,盒子裏的東西看不得,萬一看了他後悔都來不及了。可是,如果就這麽走了,他怕自己更後悔。
許家恒遲遲沒有應聲,韋伯顫巍巍地遞過木盒,柳葉兒笑眯眯地接過來,拇指掰開盒子上的搭扣。
“慢著……”許家恒的手覆上木盒,光潔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心髒砰砰狂跳。這隻做工精美的首飾盒就像是囚禁猛獸的籠子,打開它的人稍有不慎就會受傷,甚至付出慘痛的代價。
“家恒,你,還好麽……”柳葉兒感受到許家恒的不安,不知道該不該打開盒子,“哪兒不舒服,你告訴我啊……”
許家恒茫然搖頭:“沒事,我,我……你想看就看吧……”
柳葉兒開始猶豫了,盒子裏裝的什麽東西?為何許家恒和韋伯都不想她打開?難道是她想得太多?詩情畫意!柳葉兒又看了遍盒子上的字跡,許家恒親手設計這件首飾有什麽特殊的含義?她越想越混亂,理不出一點兒頭緒!
許家恒的過去她來不及參與,但她會和他一起把握現在走向未來。她不在意許家恒曾經發生過什麽,即使這件首飾留有過去的回憶又有什麽關係。
柳葉兒深吸口氣緩緩打開木盒,她能接受許家恒的一切,更何況是那些過去的事。
許家恒和韋伯注視著柳葉兒的一舉一動,他們屏息凝神盯著盒子一言不發。盒子完全敞開,鮮紅色的絨布上臥著一枚兩寸長半寸寬的金質鏤花書簽。油燈的光芒很微弱,盡管如此,仍是遮掩不住柔美的金色光暈。
“這是……”柳葉兒實在不明白,許家恒不安的源頭竟是這枚精美的書簽。
真相大白,韋伯倒是鬆了口氣,許家恒明白這枚書簽的含義不代表柳葉兒也懂,隻要能敷衍過去也不至於影響他們夫妻的感情。
書簽確實是許家恒設計的,但他沒有一丁點兒印象。看到這枚書簽,許家恒覺得自己剛才太過大驚小怪,就算他想不起來又有什麽關係,柳葉兒問起的話也沒什麽要緊。
“家恒,你看,好漂亮啊……”柳葉兒端著木盒欣賞許家恒設計的書簽,“為什麽要拿去化了呢,你留著自己用好不好……”
許家恒看了幾眼書簽,沒看出來什麽異常,或許是他閑來無事隨手畫的,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你喜歡就留著吧,我隻是覺得沒什麽用處!”
“可以留下嗎?”柳葉兒很喜歡這枚書簽,聽他這麽說就放心了,“怎會沒用處呢,你的字畫堆的滿櫃子都是,有這個書簽就方便多了……”
許家恒莞爾一笑:“那些亂七八糟的字畫你還留著呢,我看著都不好意思,不如扔了。”
“不要,我才不要扔,你的點點滴滴我都要留著,將來堆滿整間屋子才好哩!”
“你呀……”許家恒寵溺地劃了下她的鼻尖,“好,我的一切都屬於你,要不要我再做幾枚書簽?”
柳葉兒嘿嘿一笑:“那就不用了,這個就夠了,反正是現成的嘛!”
“你喜歡就好!”
許家恒和柳葉兒回到銀樓,阿福轉告他們柳老娘在許府的消息,兩人顧不得吃東西就趕回去。不料,柳老娘等不及已經走了。
翠菊看見匆匆趕來的許家恒和柳葉兒,自責道:“柳夫人剛走,我正要去銀樓找你們,誰知道還是晚了一步!少爺,少夫人,你們用過午飯了嗎?”
“沒關係的,我們簡單吃點就行。”柳葉兒想了想,問她,“我娘沒說什麽吧,見到老夫人和婆婆了嗎?我爹也來了?”
柳老娘臨走前交代翠菊不要告訴柳葉兒她和苗氏拌嘴的事,翠菊也不想柳葉兒擔心,應道:“柳夫人自己來的,急著回去也是給柳老爺幫忙。老夫人和夫人在午睡,柳夫人說不要驚動她們我就沒去請!”
“嗯,好,我娘說得對!”柳葉兒看翠菊拎著個竹筐,緊接著問,“這是什麽?我娘給我帶的豆幹?不會是酸豆餅吧,大娘不喜歡的……”
翠菊稍顯顧忌地看了眼許家恒,小聲說:“這是柳夫人給你補身子的,我還沒來得及送去灶房,晚上先給你熬一副,這兒一共是十五副,喝完就差不多了!”
“補藥?我娘怎麽忽然想起來送這些東西?我的身子好得很啊!翠菊,你拿去給婆婆……”
“少夫人,這是柳夫人的一片心意。”翠菊有話不好明說,隻能婉轉暗示,“總之對你有好處的,還是你留著吧!”
許家恒看她們磨磨唧唧,索性搶過竹筐:“沒人要我要,不就是補品麽,吃了又沒壞處!”
翠菊急得一把拽住筐子:“少爺,別開玩笑,這是女人喝的東西,柳夫人特意給少夫人找的秘方……”
聞言,柳葉兒頓時臉紅了,許家恒也明白過來是什麽意思,笑得前仰後合:“娘子,看來咱們得多多努力啊!”
“去你的!”柳葉兒羞得麵紅耳赤,輕輕捶了他一下,“當著翠菊的麵,說話沒點正經,娘也真是的,這種事急什麽嘛!”
翠菊忍住笑,他們夫妻打情罵俏,她沒什麽好看的:“好啦,知道夫人和柳夫人著急就加把勁兒!”
“翠菊姐說的是,娘子,你要好好反省!”許家恒故意板起臉,一本正經地說。
柳葉兒忍俊不禁笑了起來,翠菊抿著唇故作忙碌:“我還得出門辦點事,東西放我這兒好了,你們快去吃飯,叫丫鬟熱熱飯菜……”
“知道了,翠菊姐,你真是越來越囉嗦啦!”許家恒拉著柳葉兒的手走向飯廳,朝翠菊擺擺手。
翠菊目送他們走遠,眉梢眼角滿是笑意:“少爺,少夫人,你們永遠都要這麽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