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家恒和柳葉兒為家人準備了禮物,柳葉兒為這事忙活了好幾天,每個人都要照顧到,還要讓人都滿意,遺漏了誰都說不過去。

柳葉兒特意跟許家恒和翠菊商量了好久,記清楚許家人的喜好避諱,力求每份禮物都能投其所好達到討好的效果。

許老夫人拄著那根檀香木雕花手杖,光滑流暢色澤柔潤讓人無可挑剔,尤其是手杖上雕刻的童子送壽桃的圖案更是討她老人家歡喜,高興地連連點頭讚不絕口。

“太婆,這是葉兒走遍幾個鎮子為您選的,挑來挑去太仔細了,問得人家店鋪老板急得跳腳,一根手杖而已,她對我都沒這麽盡心。”許家恒故意這麽說,欲揚先抑誇柳葉兒好。

“家恒,葉兒對你還不夠好麽,沒良心的。”許老夫人笑嗔道,望著柳葉兒眼神格外溫柔,“葉兒,你費心了,照顧家恒已經夠辛苦了,還要想著我這個老太婆。哎呀,我也不知道送你什麽好了,你想要啥盡管說吧。”

柳葉兒忙道:“葉兒什麽都不缺,太婆若是喜歡這根手杖,葉兒就很開心了。”

“喜歡,喜歡,葉兒這麽懂事,太婆怎能不喜歡……”許老夫人笑得眼睛眯成了縫,拄著手杖起身走了幾步,“看啊,這雙腳都輕鬆多了,我也能跟年輕人一樣趕集去了……”

許老夫人這番話逗得眾人哈哈大笑,雖說有人隻是附和心裏並不服氣,當著老夫人的麵卻也不好表現出來。

許老爺看許家恒夫婦這麽用心,不由對他的禮物充滿期待,許家恒剛把那隻古色古香的方盒子呈上來,他就連忙打開瞧瞧。這一瞧可不得了,老爺子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這、這是司徒大師親手做的紫砂壺……”許老爺看了眼盒底絨麵上的署名,難以置信地尖叫出聲,小心翼翼地取出小巧精美的紫砂壺,將盒子交給身邊的丫鬟拿著,“小心,小心別把盒子摔著……”

許老爺一手托著紫砂壺,一手輕輕轉動著壺蓋,絲般順暢分毫不差,壺蓋與茶壺嵌合得天衣無縫。這般手藝除了鼎鼎大名的司徒大師,換個人都做不出來。許老爺好不容易按耐住滿心激動,翻過來看壺底的方印,飄灑自如的署名正是出自司徒大師之手。

許老爺再也不懷疑這把千金難買的紫砂壺是贗品,雙手抱在懷裏比抱剛出生的兒子還興奮。他不可思議地看向許家恒和柳葉兒,顫聲道:“你們、你們是怎麽得到這把壺的?據我所知,司徒大師的壺向來隻贈有緣人,千金萬金在他眼裏與泥土無異,前去求壺的人數不勝數,能讓大師刮目相看的卻是鳳毛麟角。”

“司徒大師的壺世間無價,十幾年前,我有幸在朋友處見過一回,出再高的價錢他也不肯賣。我勉強不得隻能作罷,但這心裏從沒斷過擁有一把好壺的念想,要是能擁有司徒大師的壺,這輩子都值了啊……”

許老爺確實很興奮,口沫橫飛滔滔不絕,許家人很少見他如此激動,不好意思打岔隻能聽他說下去。

“家恒,你快告訴父親,你是怎麽得到這把壺的?該不會是收藏這壺的人家落魄潦倒食不果腹才忍痛割愛吧!”

許家恒忍俊不禁笑了出來:“父親,您的想象力未免太豐富了。這把壺的主人既非落魄潦倒也不是饑寒交迫,他像個神仙一樣快活逍遙,咱們凡人隻有羨慕的份兒。”

“哦?還有這等高人?”許老爺撫摸著懷裏的壺,越發覺得寶貝,“當年司徒大師歸隱,後人想去求壺都沒機會,能被大師看上眼的想必也不是凡人。既然不是凡人,怎會輕易把壺讓給你呢?”

“父親說得是,實不相瞞,此人正是早已歸隱的司徒大師……”

話音未落,許老爺驚呼了聲:“什麽?你遇見了司徒大師?這又是怎麽回事?”

許家恒不好意思再賣關子了,他要是不說個清楚明白,許老爺八成都睡不著覺了。許家恒波光瀲灩的美眸深情地看向柳葉兒:“司徒大師的有緣人就是葉兒,所以才有機會求到這把壺啊!”

“葉兒?”眾人的目光齊刷刷轉移到柳葉兒身上,皆是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柳葉兒難為情地低下頭,如果他們知道她是怎樣求到這把壺的,一定更不敢相信。

許家恒緩緩道來:“父親喜愛收藏世間珍品,我和葉兒想了好久也不曉得送什麽好。太貴重的我們沒有這個能力,隨處可見的俗物父親也看不入眼,一路上走訪了好多家古玩店也沒找到稱心的東西。”

“遇見司徒先生真可謂是緣分,那日馬車壞了停靠在溧湖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車夫徒步趕往集市找人幫忙。當時正是晌午,葉兒發現不遠處有炊煙,我們一路循著找到幾戶漁民,家家都是剛做好的熱乎乎的飯菜,主人們很熱情,於是我們就在一戶人家落了腳。”

“休息了一下午,車夫還沒回來,葉兒不好意思總麻煩人家,看見灶房有豆腐,親手做起了豆腐魚湯。葉兒的手藝實在是好,主人家一高興招來鄰居們品嚐,人人都誇她做的湯美味,包括那位素不相識的司徒大師……”

許老爺訝異極了,忍不住插話道:“原來司徒大師在溧湖隱居啊,怪不得後人都找不到他了。家恒,溧湖是個什麽地方,咱們再去還能找得到嗎?”

“父親,司徒大師隻是路過那兒而已,現在恐怕已經離開了,我們想找也找不到的。所以我說,葉兒和大師有緣分,要不是她做了那鍋豆腐魚湯,怎會把大師也引來呢!”

“那麽,你怎知他就是司徒大師?”

“說來也巧,葉兒請他喝湯,他請我們品茶。他手裏的那把壺看著就是極品,我就隨口問了聲,沒想到他爽快承認那把壺是他親手做的。雖然我對茶道研究不深,卻也知道司徒大師是頂級名家。父親喜愛品茶,常為沒能收藏一把好壺而遺憾,我想錯過一時恐怕今生再也沒有這個機緣,便向他開了口。”

“啊?司徒大師這麽好說話嗎?”許老爺像聽天書一樣,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許家恒笑了笑:“我們和他這麽有緣,他又豈會不答應呢!”

“哈哈……好,太好了……家恒,為父要重重地賞你……”許老爺捧著那把壺,越看越開心,恨不能向全天下宣告他擁有了名師之作。

“父親,您要賞就賞葉兒吧,要不是她,我根本就沒機會見到司徒大師,更要不來這把壺!”

“哦,對,家恒,葉兒,你們都有賞,都有……”

許老爺心情好得快要飛上天了,這會兒就算是許家昌伸手要點錢去賭博估計也能欣然應允。眼看兒子媳婦深得老夫人和老爺歡心,玉順別提多高興了,過不了多久許家恒就能繼承家業,現在看來,這是十拿九穩的事了。

阮氏看了看送給她的那副翠鐲,心裏很是不屑,當麵卻不好吭聲。碧珠把玩著那串粉色的珠鏈,喜不自勝地誇道:“哎呦,誰的眼光這麽好,我一直想要串這種顏色的珍珠項鏈呢,正好配我那身新衣服……”

許家昌和苗氏摸了摸茶幾上活靈活現的玉雕童子,一聲又一聲地歎氣,許家恒夫婦這麽受寵也不在乎了。

阮氏眼裏的碧珠已經沒落了,倒是許家昌夫婦這副模樣有點兒戲,故作關懷道:“家昌,苗兒,這件禮物你們喜歡嗎?”

許家昌頭也不抬地悶聲道:“喜歡,喜歡得很!”

這語氣聽著實在不像是喜歡,咬牙切齒還差不多。苗氏心神不寧地望著眾人,努力扯著嘴角,那笑比哭還要難看幾分:“喜歡哪,二弟和弟妹有心了!謝謝!”

柳葉兒有些意外,許家昌夫婦哪眼看她哪眼膩煩,不吭聲就不錯了,開口誇她真是百年難遇的奇跡。

苗氏的手下意識地捂著小腹,表情很是別扭,柳葉兒猜想她是為了孩子睜眼說瞎話討許老爺歡心覺得窩囊,也就沒有多想。場麵話誰都會說,說得漂亮說得人家信服才是本事,不過以他們夫妻的度量,做到這種程度已經很不容易了。

阮氏沒料到二房這邊一個個都這麽沒出息,氣憤之餘隻得將計劃暫時擱置。

王媽下鄉探親,許家美被送到郊外休養,一時半會兒很難再踏進許家門,說不定許老夫人已經給她找好婆家,這輩子都不用再跟她生氣了。

柳葉兒將王媽和許家慧夫婦的禮物收好,等日後見到他們的時候再送出去。

入夜,許家恒溫了壺桂花酒,坐在院裏的石凳上仰望星空。柳葉兒泡了個花瓣浴換身幹淨衣裳,正要叫許家恒去泡澡休息,卻見他一個人在喝酒。

“家恒,這麽晚了還喝酒呀!”柳葉兒走過去,摸了下微溫的酒壺,笑說,“三月天用不著溫酒了呢,你和小叔他們喝酒從來不溫的。”

許家恒抬眼看她,眼角眉梢盡是媚意,他不急著回答,一把抱住柳葉兒,埋首在她頸間呼吸著花香陶醉地閉上眼睛。

柳葉兒坐在他腿上,輕柔地喚了聲“家恒”。

許家恒擁著她的腰,倒了杯酒遞到柳葉兒唇邊:“這是我為你釀的桂花酒,雖是三月天還是要暖著喝比較好。來,嚐嚐。”

清幽的香氣聞著就很可口,柳葉兒輕抿了下,甘甜的味道確實不錯,索性仰頭一飲而盡。桂花酒酒性清淡適合女子飲用,但她喝得太急也容易嗆到。柳葉兒咳了幾聲,臉上的紅暈綻放開來,嬌羞的美態比酒更醉人。

許家恒按耐住一親芳澤的衝動,食指拭去她嘴角的酒滴放在嘴裏吸吮,寵溺地笑道:“不急,不急,這些都是你的……”

柳葉兒頓覺臉頰燙如火燒,羞澀地別過頭。許家恒伸手撫向她的臉,輕輕扳過她的下巴:“關於這壺桂花酒還有個故事,你想聽麽?”

柳葉兒抿唇微笑點了點頭,許家恒看她這幅嬌羞的樣子心裏歡喜,指腹摩挲著她的唇瓣,眼裏滿是柔情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