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太爺想方設法留下許老爺和金礦主一晚,時至清晨,阮氏不得不放了許家恒和阮若詩。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過了整晚,要說他們之間什麽也沒發生恐怕沒人相信,至少這位縣太爺不信他們隻是敘舊這麽簡單。

阮若詩陪著許家恒坐了一夜,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與安心,想起他們擁有過的甜蜜愛情,整個人仿佛重新活過來了。然而,她不能憑著回憶過活,她想要的不僅是許家恒的過去。如果許家恒能回心轉意,她願意付出一切代價。可是,這招生米煮成熟飯她實在接受不了,**應該建立在兩情相悅的基礎之上,她不能侮辱心愛的人,也不可以作踐自己。

昨晚,許家恒終於肯叫她的名字了,這是否代表兩人的關係進了一步?!阮若詩期盼這個願望成真,她不介意許家恒無法給她全部的愛,她隻想再次擁有他。凝望著緊閉雙眸的許家恒,她希望時間就此停止,哪怕世上隻剩他們兩個人都可以。

事與願違,許家恒的愛與流逝的時間一樣,過去了就再也追不來,當那扇門打開的時候,許家恒毫不留戀地離開了她。阮若詩在得到與失去的折磨中難以自拔,她貪戀兩個人在一起的感覺,無法忍受分離的痛苦,她不願意隻是望著他的背影流淚。

許家恒一刻不停趕回家中,憂心忡忡地打開房門,他扶著門框深吸口氣,惟恐柳葉兒已經知道了昨晚的事。盡管他和阮若詩是清白的,但共處一晚卻是事實,別有用心之人若是誇大扭曲無中生有,他就很難解釋清楚了。

柳葉兒仍在睡夢中,嬌俏可愛的睡顏惹人憐愛,許家恒坐在床頭,冰涼的手指摩挲著她柔軟溫潤的臉頰。許家恒微微一笑,指尖的溫暖逐漸滲入他的心房,有了她,所有的不快都會離他遠去。

許家恒婚後,從來沒有在外留宿,柳葉兒等了他一宿,直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著,不曉得許家恒去了哪兒,她心裏既擔心又著急,睡覺也不安穩,察覺到臉上冰涼的觸感,猛地睜開雙眼。

“家恒……”柳葉兒等到了愛人,甜甜地笑了起來,留意到他臉色蒼白渾身冰冷,那件長衫也皺得不成樣子,不由皺眉道,“家恒,你昨晚去哪兒了?”

“葉兒,昨晚我和爹去應酬,縣太爺邀請我們到縣衙賞月,我喝多了幾杯,所以沒能回來,你等我到很晚嗎?!”許家恒心疼地捧起了她的臉,滿懷愧疚地看著她,“葉兒,對不起,昨晚我,我……”

許家恒看起來很不舒服,柳葉兒心疼都來不及了,哪有心思追根究底。她坐起身褪下許家恒身上潮濕的衣服,拉他躺在**,用溫暖的被子包住他,柔聲道:“你先睡會兒,我去熬薑湯給你暖暖身子,餓不餓,想吃什麽?”

許家恒握住她的手,欲言又止道:“葉兒,你別走,我有話要對你說!”

柳葉兒笑著搖頭:“我去去就來,有什麽話等我回來再說好嗎!”

“葉兒,不管別人說什麽,你相信我,對嗎?!”

柳葉兒笑著點頭:“當然,我相信你!”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許家想過幾天安生日子的確很難。許老爺和金礦主剛從縣衙回來,送他到客棧休息,走到門口看見管家東張西望,神色慌張極其不安。許老爺示意轎夫停轎,招來管家悄聲問道:“怎麽?家裏出事了?”

管家匆忙點頭,壓低聲音說:“阮尚書在廳堂等老爺,滿臉怒氣,看情形不妙啊!”

許老爺醉酒頭疼隻想睡覺,聽說阮尚書又來了,心裏那股悶氣竄到嗓子眼兒,怒吼道:“他又來幹嗎?!想發脾氣回他的尚書府,到我這兒來發什麽瘋?!這回又是誰得罪他了,總不會是遠在京城的家彥吧?!我娘就是太好說話了,這種人蹬鼻子上臉,給他幾分顏色就要開染坊了……”

“老爺,您別生氣,我也隻是自己猜度,想提醒您一下而已!阮尚書發火未必是針對我們許家,都怪我多嘴,您千萬別生氣……”

許老爺揮揮手,管家識相地閉嘴,他放下轎簾一個人想了想,上次的事應該告一段落了,阮尚書也不是無理取鬧的人,更何況阮許兩家是世交,就算看在許老夫人的份上也不可能故意找茬。那麽,他一早趕來所為何事?!莫非與阮氏有關?!阮氏回娘家有幾天了,八成沒少說他的不是,大舅子教訓妹夫是常有的事,如果真找上門,他也隻有聽訓的份兒!

管家候在一旁,心想這位老爺又要使那招金蟬脫殼了,上次有許老夫人解圍,這次他還能求誰幫忙哪!

“好吧,人都來了,總要見一麵的!”許老爺走出轎子,從容地步入家門,不就是去見大舅子麽,他有什麽好怕的呢!阮氏編排他的不是,他也有話要說,被人冤枉的窩囊事他可不要受第二次!

許老爺想好了說辭,但等他跟阮尚書見了麵情況就大不相同了,阮尚書臉色並不好看,但他卻沒在許老爺麵前發作,反而客客氣氣請他單獨說話。許老爺不清楚他葫蘆裏賣得什麽藥,既然大家都是講道理的人,不妨坐下來好好談。

許老爺遣退管家和丫鬟,親自泡壺好茶招待阮尚書,試探地問道:“阮大人,聽說你要回京去了,下次相見不知是何時啊!”

阮尚書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朝中政務繁忙身不由己,許阮兩家世交,平日疏於往來實在過意不去!”

“哪裏哪裏,你是聖上身邊的大紅人,有空來一趟已是求之不得,豈敢奢求!”

“你這又是客氣話了,人說見麵三分情,多日不見自然就生疏了。萬山哪,你叫我一聲大哥,有些話我就跟你直說了吧!”

“當然當然,一家人不說二話,大哥有話盡管直說!”

寒暄了幾句,阮尚書也就不繞彎子了,除了許家恒與阮若詩共處一晚的事實,將阮氏那些添油加醋的話原封不動的講了遍。剛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他氣得恨不能親手殺了許家恒,但冷靜下來一想,不如成全了女兒的心願。這樁醜事若是傳了出去,他們阮家根本就沒有顏麵見人了,思來想去,阮尚書隻能生生咽下這口惡氣,低三下四地來找許老爺商量。

阮尚書心高氣傲,為了女兒也隻能向人低頭,他語氣平靜表情鎮靜,忍耐功夫確實了得,許老爺聽得心裏越來越慌,畢竟他也是有女兒的人哪,如果哪個小子把他未出閣的女兒怎麽樣了,他早就揮過去幾把西瓜刀了。

許老爺追悔莫及,許家恒昨晚離席在客房休息的事他是知道的,但沒想到阮若詩竟也在房裏,其實當時他也覺得不對勁兒,悔就悔在不該為了麵子輸了裏子。這檔子事肯定又是阮氏搞的鬼,雲雀鎮還有誰能使喚縣太爺幫忙做事啊!

木已成舟,他後悔埋怨都沒用了,男女之事向來都是女子吃虧,人家阮若詩黃花大閨女,失身於許家恒是事實,阮尚書都沒說什麽,他有啥好說的呢!再說,阮若詩嫁到許家,阮尚書一輩子都得向他低頭,日後許家有事還不得有求必應麽!

一念及此,許老爺總算想開了,這世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以阮尚書的身份地位,若能化敵為友不失為好事啊!阮尚書示弱求和的策略奏效了,許老爺很快就被打動,甚至開始計劃何時迎娶阮若詩,不過,阮尚書有求於他的機會千載難逢,怎能不擺擺架子哪!

“這個嘛,大哥的心情我理解,隻不過我想奉勸大哥一句,不能隻聽令妹一麵之詞,事實經過究竟是怎樣還是要當事人說明為好啊!”

阮尚書麵色一沉,不悅地哼了聲:“你的意思是我女兒為了跟你兒子在一起,不惜自毀清白?!阮兒說話或許誇大其詞,但我女兒說的話還會有假嗎?!”

“呃,令嬡親口承認了?!”許老爺有些吃驚,不好意思說不信了,隻能婉轉推脫,“那我也得問過家恒才能回話啊,按照規矩,納妾一事得經過正室同意,孩子們的事,我不方便插手的!”

阮尚書清了清嗓子,許老爺的借口他事先就想到了,淡然一笑,道:“聽說‘瑞祥’要在京城開分店,地方可選好了嗎?!”

許老爺愣了下,隨即應聲:“嗬嗬,隻是個初步的想法,還沒決定呢!”

“既然有想法就要實施呀,做生意就得看準時機,京城繁華地段寸土寸金,商鋪酒樓比比皆是,惟獨沒有銀樓!”

“敢問大哥,銀樓為什麽不能設在繁華地段?!難道京城的金器首飾沒人買?!”

“咳,怎麽可能沒人買,在京城開銀樓的老板哪個不是腰纏萬貫,他們一個月的盈利抵得上你一年的吧!”

聞言,許老爺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那要是把店鋪設在好地段,生意不是更好嗎?!”

“說得是啊,不過,好地段不是誰有本事買下來的。京城不缺有錢人,有錢又有勢做起事來才方便啊!不瞞你說,我手上倒是有兩間商鋪,以前都是租給人家賣古玩開酒樓的,你若有意,可以跟我進京看看,看中哪間我就給你騰出來!”

“哎呦,那可真是太好了,就怕給大哥添麻煩啊!大哥放心,我一次給你兩年的租金,粉刷翻修都不用你操心,你看行嗎?!”

“自家人客氣什麽,還跟我提租金?!你啊你,你是存心埋汰我吧,別說區區一間商鋪,就算兩間打通都給你也不打緊,家恒打點銀樓我很放心!”

“嗬嗬……嗬嗬……”許老爺幹笑了幾聲,糾結了半天還是抵抗不住**,“大哥啊,我們換個地方詳談如何?!”

阮尚書爽快地應了聲好,為了保住女兒的名聲,他可是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