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珠不像玉順對許老爺和阮氏還抱有希望,她知道阮氏這回是鐵了心的,許老爺也禁不住阮尚書的**,所以三房那邊一有動靜,她就派人去找許家恒了。

許家恒的出現讓許老爺措手不及,他尷尬地笑了笑:“你不是去銀樓做賬了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是不是韋伯交的賬有問題啊?!”

阮氏站在碧珠身後,看見許家恒,隨即裝作沒事人一樣坐回原位,仿佛剛才的爭吵完全與她無關似的。

翠菊和柳葉兒扶著玉順走向他,許家恒望著玉順滿臉的淚痕,心痛難忍,緊緊地皺著眉:“娘,對不起,我來晚了……”

玉順連連搖頭,顫抖的雙手抱住疼愛的兒子,心裏既愧疚又難過:“家恒,娘對不起娘,對不起……”

“娘,別這麽說……”許家恒擁著玉順走進去,歉然地望著柳葉兒,“葉兒,委屈你了……”

柳葉兒一直掩飾自己的情緒,如今看到許家恒就再也控製不住了,鼻頭一酸眼眶泛紅,輕輕地喚了聲“家恒”。

母子相見夫妻相逢的場景頗為感傷,碧珠匆忙岔開話題:“好啦,人都到齊了,老爺有話盡管說吧!”

人都來了還有什麽好說的?!碧珠真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幹!許老爺暗自腹誹,他就是想趁著許家恒不在,威逼恐嚇玉順和柳葉兒就範,現在許家恒來了,他想說都不方便了!

阮氏才不甘心這件親事被碧珠攪黃,她惡人先告狀,冷眼睨向許家恒:“家恒哪,你都已經是成家立業的人了,怎能做事不負責任呢!老爺正在幫你善後,你最好乖乖聽話,免得節外生枝自招惡果!”

“對啊,你惹出的禍打算怎麽解決?!”許老爺聽阮氏那麽說,立馬挺直了腰杆,“家恒,你是我許家的繼承人,做事總得瞻前顧後才是,現今闖了這麽大的禍,許家要是沒個說法,日後必定遭人恥笑!”

許家恒上前兩步,欠身道:“父親,如果你想知道昨晚之事是真是假,何不去問大娘呢?!我想,她應該知道實情!”

許老爺挑起眉毛,訝異地看了眼阮氏:“這關你大娘啥事?!明明是你跟阮小姐……”

許家恒徑直走向阮氏,繼而又道:“家恒與阮小姐是清白的,此事沒人比大娘更清楚了吧?!”

“你,你這是什麽意思……”阮氏慌忙躲開他的視線,心虛地說,“你和若詩之間發生了什麽事,我怎麽可能知道?!”

許家恒不打算跟她爭執下去,她不承認的話,爭論也是無濟於事的。他淡淡地笑了聲,坦然道:“那就勞煩父親和大娘請阮小姐來對質吧,家恒相信清者自清,我願意當著眾人的麵澄清事實!”

阮氏心下一驚,身子不自在地挪了挪,她確實不清楚許家恒和阮若詩有沒有在一起,但看許家恒如此篤定,難道他們昨晚當真沒有發生過什麽?!可是,這怎麽可能呢?!那種迷藥藥力很強,正常人根本招架不住!況且,阮若詩為他癡迷已久,巴不得借著這個機會遂了心願,怎麽可能臨陣退縮?!

阮氏想起昨晚縣衙的家丁來報,阮若詩曾要放許家恒出去,後來沒人應聲也就作罷了,原以為他們好事已成,沒想到兩人竟在房裏枯坐一夜。事已至此,阮氏當然不能承認,許老爺和她大哥的交易已經談妥,現在改口豈不是更難堪!

“哼,若詩是尚書千金,被你白白玷汙無處伸冤,大哥原本要告你的,老爺好不容易勸服了我大哥。家恒啊家恒,虧我一直認為你負責任肯擔當,你不承認也就算了,還要她來當麵對質!若詩什麽身份,你要她來她就來啊,你當阮家這麽好欺負麽!”阮氏氣得捶胸頓足,一幅委屈得要死的樣子。

許老爺認同地點頭:“可不是麽,阮小姐豈是咱們叫來就來的!家恒呀,男子漢大丈夫,做事要有擔當哪,既然是你做的你就得認!阮小姐清白之身,她的聲譽已經被你毀了,你再為難也得給她一個交代……”

許家恒沉吟片刻,道:“父親沒有弄清事實之前,就已經答應阮大人兩家結親嗎?!”

許老爺看他不急不燥,以為許家恒不排斥跟阮若詩在一起,爭論一番隻是做做樣子安撫柳葉兒,不由竊喜,於是自作聰明道:“許家經商多年,一向最重聲譽,我已經應承了阮大人,不管事實如何,你就從了吧!家恒,我知道你識分寸懂進退,回頭你跟你娘和葉兒好好說說,阮小姐知書達理,很容易相處的!”

阮氏滿意地笑著點頭,許家恒從容地出人意料,看來還是挺識時務的。許老爺喜出望外,樂得嗬嗬大笑:“好,好……家恒不愧是我一手教出來的大當家……好事宜早不宜遲,剛才我查了下黃曆,下個月初十就是好日子,咱們許家又要辦喜事了……”

玉順不敢相信地望著無動於衷的許家恒,她熟悉的兒子絕不是這般市儈,難道他心裏已經有主意了?!她悄悄地拉住柳葉兒的手,想給她一些安慰,希望她能像自己一樣相信許家恒!柳葉兒自然明白婆婆的用意,無論何時,她都會信任她的愛人!

許老爺和阮氏稱心如意地討論下個月的婚事,碧珠打量著許家恒,心裏說不出的怪異。許家恒並非膽小怕事之人,他對柳葉兒也不是虛情假意。那麽,他為何輕易就答應許老爺強加給他的親事呢?!不過,他好像也沒有答應過什麽吧!

“父親,大娘,昨晚酒醉很不舒服,沒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許家恒不想多說什麽,真像是身體不舒服一樣,隻想著盡快離開這裏。

“好啊,家恒,你回去休息,你和阮小姐的喜事就不用操心了,等著做新郎官就好啦!”許老爺生怕他會不認賬,忍不住又叮囑了一句。

許家恒笑而不語,恭恭敬敬地拱手施禮:“父親,保重,家恒告辭!”

事情進展得太順利了!許老爺喜得合不攏嘴,阮氏原以為最難對付的就是許家恒,這麽一來,她就沒什麽好擔心的了。碧珠不言不語暗自思量,來回看著玉順和柳葉兒,她們的反應太不正常,三房一定有事隱瞞。

柳葉兒惴惴不安地跟隨許家恒回到他們的房間,玉順和翠菊進屋以後隨手關上門,憂心忡忡地看著許家恒。許家恒在路上已經做好了各種打算,如果許老爺和阮氏不肯罷休,他就隻能帶著柳葉兒遠走高飛了。

“少爺,你準備怎麽辦?!”翠菊按耐不住開口問道,她沒辦法幹坐著什麽也不做。

許家恒轉過身,撲通一聲給玉順跪下:“娘,孩兒不孝……”

翠菊和柳葉兒愣住了,隻有玉順長籲口氣,她微笑著搖搖頭,了然地扶起他:“家恒,帶著葉兒走吧,不用擔心我,我會好好照顧自己!”

“少爺……”翠菊怔怔地瞪大了眼睛,柳葉兒也是滿頭霧水,玉順和許家恒全程沒有交集,她怎麽知道他的決定,莫非這就是母子連心?!

玉順顫巍巍地從懷裏取出一封信,依依不舍地交到許家恒手上:“孩子,娘幫不了你,隻能把你們送走了。不管怎樣,等過了下月初十再說吧。”

“娘,你不跟我們一起走?!你一個人留下我怎能放心?!”許家恒聲音嘶啞,他舍不得拋下母親。

玉順欣然笑道:“家恒,你終歸還是要回來的,你走的這段日子,就由我來安慰老夫人吧!我之前擔心,你做不了大當家會不會怪我,不過你已經做出選擇了。這樣也好,我們母子不要總是受人擺布,你和葉兒出門躲一陣子,家裏有我照應,你們放心!我給你二伯寫了信,他看了就明白的!翠菊啊,你跟他們一起去吧,你代我照顧他們!”

“夫人,我怎能放心你一個人在這兒……”翠菊為難地搖了搖頭,“我對這個家沒有半點留戀,但我不能看著他們欺負你啊!少爺和少夫人走了,老爺一定會向你發難,到時候你自己如何應付哪……”

“是啊,娘,你就讓翠菊姐留下來陪你吧,不然我和家恒放不下心!”柳葉兒哽咽地幾乎不能言語,心裏充滿了對玉順的感激,她嫁給許家恒不求榮華富貴隻求朝夕相守,如今為了她許家恒要離家出走,玉順非但不怪她反而盡力幫她,讓她怎能不感動呢!

這時,有人忽然推門而入,玉順後背一僵,警惕地看過去,隻見碧珠麻利地閃身進來又將門關上。

“時間不多,你們不要爭了,等老爺和那婆娘回過勁兒來想走都走不成了!翠菊,你跟家恒和葉兒走吧,你當眾辱罵老爺,他不會饒了你的,倒不如出去避避風頭。日後老夫人找你們回來,誰也說不出個不是了!”碧珠有條不紊地分派任務,“家恒,葉兒,你們到了孫二伯那兒權當散心,有什麽麻煩事他會幫你們搞定的。至於玉順,我會照顧她的,等老夫人身子好些了,我再去求情!”

碧珠主動示好,玉順有些不知所措,但一想到她幫三房說話也就不防備了。翠菊相信碧珠的誠意,連忙謝過她。

柳葉兒掛念住在許家的二舅爺,惟恐阮氏會對付她,碧珠聽說忙勸她安心,就算看在老夫人和許家昌的份上,許老爺也不會縱容阮氏為難柳家二舅爺的。

有碧珠照顧玉順,許家恒和柳葉兒終於可以安心離開了。前路漫漫,惟有愛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