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失蹤的女生2
“你還沒結婚?”劉春曉的眉毛微微一挑。
“我們幹法醫這一行的,結婚挺難的。”章桐下意識地伸出了自己的雙手,無奈地一笑,“這雙手,一天到晚摸死人,嚇都能把人家嚇跑
了!”
那一刻,劉春曉分明在章桐的目光中看到了深深的失落。
正在這時,耳邊傳來一陣悅耳的手機鈴聲。章桐迅速打開手提包,掏出手機接聽了起來,同時向劉春曉歉意地點了點頭。
“嗯……好的……我馬上到!”掛斷電話後,章桐站了起來,“真不好意思,劉春曉,我負責的一個案子有線索了,要馬上回局裏,下次
我請你吃飯!”
“沒事的,要我送你嗎?”劉春曉也站了起來。
“不用了,我打的過去。”章桐淡淡一笑,轉身迅速走向了茶樓的樓梯口。
看著章桐的背影,劉春曉的心中充滿了深深的失落。他本來想好了很多話要對她說——他這次回來不光是為了再次見到章桐,更重要的是
,他要把自己的驚人發現告訴章桐,他深信這個發現很有可能就此解開章桐心中那個隱藏了多年的可怕的秘密!
天長市公安局會議室裏,燈火通明。盡管擠滿了人,但是除了偶爾傳來一兩聲咳嗽以外,現場卻聽不到一點嘈雜的聲音,大家都在耐心等
待著重要人物的到來。
作為當班法醫,章桐坐在最靠近門的位置上,她抬頭掃視了一眼整個會議室,發現王亞楠和趙雲不在其中。
很快,門口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門隨即被推開了,王亞楠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她徑直走向會議室前麵的白板,拿起吸鐵石,“啪
啪啪啪”,一口氣貼上了六張放大的相片,然後回轉身向大家介紹說:“屍源已經找到了,是咱們市裏東山學院財會專業大一的新生,叫王婭
晶,今年剛滿十七歲,老家是凱裏縣的。”
說著,她伸手指了指左麵第一張相片,呈現在大家麵前的是一個瘦弱文靜的女孩子,皮膚黝黑,目光堅定。
“王婭晶與章法醫的屍檢報告中所提到的死者身高年齡和體重大致相符,體型偏瘦,而她原籍凱裏這個地方正屬於嶺南地帶,所以人種方
麵也完全相符,可以認定她就是本案死者。”說到這兒,王亞楠又指了指剩下的五張相片,“這幾張都是剛剛從死者所居住的宿舍拍攝的,由
此可以看出,死者的失蹤並不是刻意的,大家注意看她的床鋪。”
眾人的目光順著王亞楠的手指看向了第四張相片。相片所拍攝的是一個簡單的雙層鐵架床下鋪,鋪著粉紅色的床單,薄薄的毯子鋪開了,
一個毛絨玩具正隨意地放在床頭,這是一個典型的女孩子的床鋪。
“你們看這本背朝上,擺放在毯子上。她這個舉動非常隨意,可以得出的結論是,這本書的主人當時正看到一半。我們在
座的每一個人平時也會有這樣的習慣,躺在**看書,看到一半,因為臨時有事打斷了看書,就會下意識地把書往身邊一放。
“而根據報案的王婭晶的室友提供的線索,王婭晶當時聲稱要去看一個朋友,很快就會回來,還要求她的室友晚上替她留著門。可是就此
再也沒有出現過。”
“王隊長,根據法醫報告,我們已經沒有辦法進行死者的dna比對了,僅憑體貌特征來確認死者,是不是不太嚴謹?”李局皺著眉詢問道。
“章法醫給我提供了死者的人像複原圖,死者的室友也認出了死者失蹤時所穿的衣服正是我們在現場蛇皮袋中發現的衣物。為了保險起見
,法醫那邊正在進行死者牙髓的提取,報告要明天才能出來,希望我們能找到有用的線索。我也已經派趙副隊長和學校的保衛處老師一起前往
凱裏縣了,他們明天一早就會把死者的父母親接過來進行認屍和善後工作。
“在此期間,我要求治安組幫我調來王婭晶失蹤那天從東山學院開始的沿途所有監控錄像,並一一作出梳理,盡量還原死者那晚離開學院
後的所有動向。”
治安組的負責人點點頭:“沒問題,我們馬上處理!”
散會後,章桐在走廊裏叫住了王亞楠,兩人一起走下樓。
“亞楠,你真確定是那女孩子?”
王亞楠一臉沉重地點了點頭:“對了,小桐,死因還沒有辦法確定嗎?”
章桐遺憾地搖了搖頭:“我跟你說過了,屍體被**得那麽散,平均一片隻有零點五厘米的厚度,我沒有辦法查找死者的體表傷痕,更別
提屍體都經過了高溫水煮,很多有用的線索都被破壞了,我目前無能為力。再說了,屍骨上也沒有明顯的傷痕。現在唯一的推論隻有一個,即
死者很有可能是中毒或者窒息死亡。”
“中毒?”
章桐點點頭:“我的助手潘建已經申請了作毒物檢驗。他采集了一些死者的骨髓標本。高溫水煮會破壞脫氧核糖核酸的分子構成,但是對
於一些毒物來說卻做不到,這些有毒物質,特別是化學毒素會很快沉澱在死者的骨頭上,浸入死者的骨髓中。”
“要多久才會有結果?”
章桐搖搖頭:“毒素有很多種,我們要進行係統篩查,這需要時間。”
王亞楠皺眉了:“這個凶手很狡猾,懂得很多病理知識!”
“我也這麽認為。這個女孩雖然說身材偏瘦,但是也有將近一百斤的體重,而在我們法醫看來,要把一百斤體重的人在短短三天時間內分
割成這麽均勻的一片片,並拋屍到各處,那就必須要一個精通人體結構分布,身強力壯,心理素質非常過硬,甚至還要冷酷、無動於衷到一定
程度的人不休息一口氣幹九個小時以上才能完成!”
“天呐!這簡直不是人!”王亞楠叫了一句。
章桐點了點頭,把包往肩上提了提,轉頭嚴肅地對王亞楠說道:“這個人的心理很不正常,死亡在他眼裏根本就不算什麽,所以,亞楠,
你要小心!”
“我會的,你放心吧!我一定會抓住這個混蛋的!”
走出電梯,章桐感到說不出的疲憊。她拖著沉重的腳步來到家門前,掏出鑰匙,剛想打開門,眼前一亮,門被打開了,出現在自己麵前的
是舅舅焦急的麵孔:“快進來,累壞了吧,孩子!”
章桐笑著搖搖頭,一邊換鞋子,一邊問道:“辛苦你了,舅舅,我媽怎麽樣?”
“她還好,睡了。”舅舅指了指章桐母親的臥室,“我在九點的時候給她吃的藥,應該可以睡到明天早上。你有什麽情況以後盡管找我,
我反正也沒有什麽事。”
章桐很過意不去:“舅舅,讓你費心了!”
“傻孩子!都是一家人,還說那麽見外的話幹什麽!我走了。我留了點吃的東西在冰箱裏,你自己熱一下吃吧。”
章桐點點頭。
送走了舅舅,章桐輕手輕腳地來到母親的臥室。
屋裏開著一盞淡紫色的小燈,朦朦朧朧的燈光中,母親像一個嬰兒般蜷縮著安詳地躺在**,嘴角掛著一絲淺淺的笑意。
章桐站在母親的床前,默默地注視著睡夢中的母親。她知道,也隻有在睡夢中,母親才會感覺到那一份已經遠離的深深的愛。
她抬頭看向牆上掛著的那幅父親和母親的合影,已經有些發黃的相片中,年輕的父親的生命定格在了那逝去的歲月間。自從父親打定主意
從樓上縱身一躍從而徹底解脫自己的那一刻開始,母親就永遠活在了她自己的世界裏。
看著父親的笑臉,章桐哭了,淚水無聲地滑落臉龐……
“老朋友,難道你真的不給麵子,一點口風都不肯透露?”雖然看上去趙俊傑已經有點醉了,臉紅彤彤的,但是劉春曉清楚得很,趙俊傑
的酒量可不是區區一瓶啤酒就能夠打發得了的。
“你拉倒吧,我就知道你今天突然請我喝酒肯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劉春曉笑眯眯地搖搖頭,“其實我也不太清楚小桐家裏的事情,真
正算起來,我和她隻不過同窗兩年而已。話說回來,你又怎麽會對這麽老的案子感興趣?難道你的時間很多嗎?你們幹記者的不是一直都很忙
的嗎?”
趙俊傑不由得一陣苦笑:“不瞞你說,老弟,我是很忙,但是一輩子當一個碌碌無為的記者真的不是我的夢想。領導的一根指揮棒指到哪
兒,我就得屁顛屁顛地跟著去報道,我趙俊傑是什麽人?將來的普利策獎得主!這才是我追求的目標!我喜歡舊案子,特別是那些還沒有破的
舊案子,要是能夠因為我的報道而破了這個案子的話,我就滿足了!大丈夫死而無憾了!”
聽著老同學借著酒勁兒的一番豪言壯語,劉春曉不由得笑出了聲,隨即又長歎了一口氣,搖搖頭,把麵前的啤酒杯端了起來,仰頭一飲而
盡,緊接著神情嚴肅地說道:“我也隻是聽說而已,至今好像還沒有找到那個失蹤的女孩子,也就是小桐的妹妹章秋。這麽多年過去了,依舊
沒有任何消息,也不知道是否存活在這個世界上了。”
趙俊傑點點頭:“我也有這樣的感覺。我仔細看過了案子的卷宗,孩子失蹤時已經八歲了,而這個年齡段的孩子,應該已經有了自己固定
的記憶。如果還活著的話,那麽,二十多年過去了,她肯定會來找自己的家人!聽說章法醫她們家至今還住在原來的老房子裏?”
“對,她們沒有搬家。她爸爸沒多久就自殺了,現場很慘,好像是跳樓的。”
“老弟,那你有沒有注意到你這個同學別的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趙俊傑一邊幫劉春曉把麵前的啤酒杯斟滿,一邊冷不丁地問道。
劉春曉想了想:“沒有啊,一切都很正常,隻是家裏發生了這麽大的變故,她好像很不合群,很孤獨。”說到這兒,劉春曉的眼前又一次
出現了那個瘦弱卻又堅毅的背影。
“案卷中記錄說,章法醫當時也在她妹妹失蹤的現場。令人惋惜的是,章桐當時被凶手注射了麻醉藥,差一點兒就成了植物人,清醒後卻
忘記了那一段記憶。”趙俊傑抽出一支煙點燃,深吸一口後,緩緩地吐出了一個近乎完美的煙圈,“老朋友,我真的無法相信,那些在美國大
片兒裏才出現的場景,竟然在我們的身邊也能夠找到,你說奇怪吧。”
劉春曉沒有吭聲,隻埋頭喝著酒,漸漸地陷入了沉思。
天長市公安局技術中隊法醫實驗室,一台台精密的化驗儀器正在無聲地交替閃爍著紅色和綠色的燈光,數據顯示儀在不斷地更換著最新檢
驗出來的數據結果。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突然,檢驗儀發出了異樣的嘀嘀聲,緊接著,連接著化驗儀的打印機在一聲沉悶的“哢噠”聲後,
開始了“吱吱嘎嘎”的打印工作。將近一分鍾後,打印終於結束了,早就等在一邊的潘建迫不及待地撕下了報告單,興衝衝地打開門向樓上跑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