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震驚
直到眼前浮現了這張妖魅俊美的容顏,哥舒無鸞隻覺身心登時一鬆。
直至觸及那冰藍眼底讓她安心的淺笑,好似給她以無盡的信服魔力,頓覺一股莫大的力量充盈了全身上下,手下不由自主的一鬆,終是放開了對楚王的鉗製,最後,慢慢的退向了一旁。
而後,好似意識到了什麽,匆匆掃了一眼石化於原地的那名男子,一時間,麗眸中閃過一片驚異,緊接著,化為了然。
原來他口中說的有重要的事情要去辦,就是要去尋鴻離世子來勸降,她是一早便清楚了他們二人乃是舊交,所以,對於他能請來鴻離世子,倒也不感到意外。
可眼下,讓她憂慮的是,鴻離世子能否勸動那一心逆反的楚王呢?!
他們雖為父子,可心性卻是天壤之別,鴻離恭賢,楚王邪佞,一正一邪相碰,會否應了那句邪不勝正,她真的不敢妄斷。
那邊,鐵籠內的大妃對於鴻離世子的突然出現,麵上露出了絲絲意外的神色,而國君的麵色則相較淡然無波,平靜到讓人訝異,更有些令人參之不透的情緒正在眼底暗自流轉著。
楚王這裏,早在耳聞男子呼喚時便已臉色大變,此刻他正無力的靠在椅背間,急急吞吐了幾口空氣,喘勻氣息,蒼瘦的臉上青紅交加,聲音嘶啞道:“鴻兒你來這裏做什麽?!”
雖是低沉的嗓音,可不難聽出那刻意壓抑的驚怒。
言罷,但見他眯起渾濁的雙眼掃了一眼立於斜對麵的燕七殺,眸光晦澀幽深,無疑也是讓人費解的。
而燕七殺卻是無謂的迎著他那探究的眼神,表情淡淡的負手而立,從始至終都端持著一副從容淡定的情緒,一直沉默著。
聞聽質問,鴻離世子仿佛這才找回神智,將眸光從鐵籠處移向了楚王的麵上,白著臉色,痛聲道:“鴻兒……若不來,還不知父王會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父王,王叔乃是您血脈相連的親兄弟啊,您怎麽可以……”
話到這裏已是哽咽的難以吐出隻字片語,隻滿眸沉痛的望著楚王。
他真的不敢相信眼前這個人竟是他那慈愛和藹的父親!為了一己私欲,不惜割親斷義,彼時甚至利用他的孝心隱令他入京請願,以達到他返京作亂的目的……
他自知父王對王叔不恭不友多年,無非是為了當年的繼位之事耿耿於心,久久難以釋懷,就是萬萬沒有料到父王會興兵逆反,若不是七殺及時去找他來勸降,還不知道後果會怎樣呢?!
想到這裏,鴻離世子的麵色又白了幾分。
他的話讓楚王的麵上染上了一片寡怒之色,忽而,卻狂笑出聲,“哈哈哈……大逆不道?!血脈兄弟?!好啊,沒想到這些話竟是從本王的愛子口中說出來的!”而後笑容盡收,眼神憤恨的瞪向牢籠中的國君,“你,為何不問問他,問問你的好王叔,當年為了爭王位到底都做過些什麽齷齪、惡毒之事?!”
犀利的嗓音,幽深的話意,一時響徹大殿,傳入在場的每一人耳中,紛紛為此一愣。
正當鴻離世子怔然間,隻聽楚王再次開口,聲音異常尖利,隱含諷刺,卻也冷的仿佛淬了數九寒冬的霜雪般,“你可知,當年,沒有先天優勢的他何以會登上那個王座?論尊卑,他不過是個庶子,如何能有資格與你父王這個嫡長子競逐儲君?論恩寵,他更及不過你的三王叔……可是,他卻一心要爭奪儲君之位,為此幾乎是耍盡了各種手段,勾結朝臣,暗植勢力,處處給你父王我使絆子,直至將你的父王徹底踩了下去。然而,他最終發現,我並不是他最大的威脅,他最大的威脅就是當時你那還未出生的三王叔!他十分清楚先帝極是愛重靜夫人,對於她懷的龍嗣更是青眼以待,依那時的情形來看,儲君之銜很有可能落在你三王叔的頭上,所以,他生怕自己費心算計一場,會落得給他人作做嫁衣的下場,是以,當年他竟不惜給當時正身懷六甲的靜夫人下毒!無非是為了鏟除那塊對他來說最具威脅力的絆腳石,最後,致使靜夫人一朝難產,終是害的他們母子俱亡!可,他們又是何其的無辜?!”
說到這裏楚王的嗓音已經喑啞,雙眼赤紅一片,染上了深濃的痛意,仿佛是因提到靜夫人母子的隕歿,而戳到了他的痛處,無疑也是令人深思費解的。
可這番話聽在哥舒無鸞耳中顯然是震驚到難以消化,這些陳年舊事早已被掩埋地下多年,隨著時間風化為塵埃了,若非經他提起誰又會知悉這裏麵深藏的隱情?
不過,從他那激動憤慨的情緒來看,她觀察不出絲毫的歪曲偽辯,不禁令她心口猛窒,匆匆望向鐵籠內的國君,隻見這時的國君麵色黯沉一片,更甚有些難堪。
如此,一下抹去了哥舒無鸞心裏殘存的那些懷疑,更加篤定楚王的話確實不是在弄虛作假,一時間震驚到無以複加。
悄眼望了一眼大妃,但見她的麵色亦是好不到哪去,端麗的麵容布滿了蒼白之色,明顯是對楚王說的這些事驚愕到難以置信。
然而,哥舒無鸞隻顧得兀自震驚,卻沒有發現燕七殺在楚王說出這番驚撼人心的話時,身子微微踉蹌了一下,緊接著,緩緩的闔起了雙眸,繼而掩蓋了眼底的全部情緒。
這時的鴻離世子麵色已經不能拿蒼白來形容了,驚愕到雙唇顫抖,全身瑟然,顯然沒有料到自己的王叔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最後,隻不知所以的僵僵怔忪於原地。
忽然,楚王再次嘶啞出聲,“就因為他的私欲作祟,隻因礙著他上位的路,他便做出了一件比一件更加狠絕殘忍的事情……謀陷兄長,毒弑庶母,屠戕親弟!他殘害了一個又一個,試問,這不是大逆不道又是什麽?當時他又可曾念過‘血脈兄弟’四個字而放過你的三王叔?!鴻兒,這些你可都知道?嗬……你當然不清楚,那時的你還隻不過是個繈褓中的嬰兒,你又怎麽能知道這些呢?!所以,父王現在所做的事情與他當年的陰狠比起來,不過是小巫見大巫罷了!”
這番嘲諷之語終於讓國君壓抑不住情緒,鐵青著臉色,黯聲喝道:“殷明武,你給寡人住口!”
楚王無懼的迎向他的視線,無力的斜倚在椅背中,冷笑道:“住口?!陛下為何要本王住口?是覺得我將你所做的‘好事’全部抖露了出來,顏麵上掛不住了是嗎?哈哈哈……當真是可笑啊!瑾睿啊瑾睿,你以為當年你將那些事做的滴水不漏,隱藏至深,就能把所有的人都蒙蔽過去嗎?告訴你,本王早就有所察覺了!當年,為靜夫人保胎,直至照料她到生產的那名醫女,你敢說不是你的人?即使你否認,本王也早就查到了那名醫女根本就是你從宮外請來的用毒高手!”
當年,靜夫人懷胎中便感百般不適,體質更是差於其他孕婦,無論怎麽調養都是無濟於事,致使一眾禦醫束手無策,直到臨盆那晚遭遇難產,誕下一子便香消玉殞了,緊隨其後的便是剛剛出生的三王子。
世人隻歎,天不假年,宮中傷陰!可他卻隱約覺著這裏麵有蹊蹺,是以曾派人趁他們母子蓋棺下葬前偷偷查看過他們的屍身,後發現母子二人的遺容俱呈暗紫,如此讓他一下便意識到了他們母子二人根本不是什麽意外身亡,而是受人戕害中毒殞命!
當時的他雖對此事震驚、憤慨,卻礙於先帝正處於對他們母子驟然離世的沉痛中,不忍讓先帝更加悲慟,所以並未上報此事,隻想著,一麵調查出確切的結果,一麵等先帝慢慢釋懷,可以承受住此等令人悲憤的事情,再作上稟。
暗下這個決定的同時,緊接著,他便懷疑到了那名侍候照料靜夫人近側的醫女,因為隻有她有大把的機會下手,所以便暗中派人尋查那醫女的下落,欲揪出幕後黑手,哪料,那名醫女在靜夫人歿去的當晚便自愧失職而自縊身亡了。
線索被迫中斷後,他剛好被封為楚王,遣送封地,但他從未放棄過徹查此事,一早便留了暗線伏在宮中暗查,不久後,終於有了重大發現,有暗線來報,說是那名醫女生前曾與當時還未獲儲的二王子瑾睿有過私下接觸,他在驚撼之餘卻還是抱著否認的態度,更念著兄弟情義,一直未作上報,直至一載後終查到了確切的線索,那便是,那名醫女本就是瑾睿當初暗下從宮外特意尋來了一名隱世毒醫!
因為她用毒手段至高甚奇,乃至於那些禦醫們彼時根本探不出靜夫人懷胎時早就身中了劇毒,這才釀成了之後他們母子俱亡的慘痛悲劇!
然而,這些驚駭沉痛的發現終是太晚了,因為那時的先帝已經鬱鬱仙逝,而瑾睿也已登基稱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