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二章 探問
難道,她一直在留意著他這裏的境況,暗中悄悄的保護著他?
猜測著,心中悸動不已,卻也有些懊惱悄然冒出,想他一個大男人還要一個小女子保護,當真是丟臉!
轉念想到,這樣可不行,他要找時間學些功夫,一旦有武功在身,那他也可以反過來去保護她。
對,要學功夫,他不能再繼續渾渾噩噩下去了!
耳聞男人明顯激動的嗓音,哥舒無鸞自能猜出他心中所想,沒有停步也沒有回頭,隻留個他一道冷漠的背影,和一句淡漠的話語,“隻是偶然遇到她,見行為鬼祟,碰巧趕上了而已。”
殊不知,其實她確是來保護他的,但卻不是她自己要這麽做,而是奉了娘娘的懿旨。
之前她還覺得娘娘過慮了,卻沒想到當真讓娘娘料中了,可她很詫異娘娘如何會事先知道殷朗有危險,還有,娘娘為何這般在意殷朗的安危?
昨晚先是為他求情,今日又令她來保護他,這到底原因為何?
她根本想不通,也揣摩不透娘娘的心思,不過,這幾日內宮的確風波不斷!
再有這個周常侍何以好端端的來毒殺殷朗?這其中竟還藏著什麽隱情?
她一時琢磨不透,兀自輕歎著,邁出門去,眼下也該去給娘娘複命了。
身後徒留男人一臉落寞的杵在原地,望著她的身影逐漸消失。
當晚,周常侍因意圖毒殺長王子,引得國君龍顏大怒,雖然殷朗向來不濟,一再做出令他失望的事,可到底也是他的親子,不是有那麽一句話麽虎毒不食子,是以對此事當然不能容忍輕縱,但又礙於藍國師的那句讖言,不宜見血光,應行大赦,這才以謀害皇嗣之罪,褫奪了她常侍的位份,將其打入了冷宮。
不過,哥舒無鸞料想周常侍顯然是借著這道讖言,知道陛下為了穩固國祚不會殺她,如此才無所顧忌的做出了毒殺之事。
大妃那邊見事已至此,總算為她保住了一命,倒也未在頂著風替其說情,這便想著待她徹底冷靜反省,事態平息下來,陛下消了火氣,再作打算。
而當晚,繆煙公主忽聞母親被貶入冷宮,於陛下的寢殿外整整跪求了一晚,最終也未求得半點恩赦。
原本她還想讓裴英暝說服他爹裴安來替母求情的,但在知道母親是因毒害她的兄長才淪落至此,瞬間打消了念頭,隻因她清楚裴安向來支持長王子,與他之間的關係甚為親厚,哪怕自己是他未來的兒媳,他也不可能幫助一個要謀害他扶持對象的人,這不是在縱虎歸山麽?
不得已,她這才哭哭啼啼的回了自己的寢殿。
又是一個深夜時分,外麵冷風呼呼的刮著。
冷宮內,落敗淒涼,滿地狼藉,梁間墜滿厚厚的蛛網。
一道瘦弱的身影正靜靜的坐在那把粗糙的木椅中,周身昏黃的燈影映著,因殿內無半點人影隨侍,是以四下顯得淒清無比。
眸光恍惚間,隻聽得‘吱呀’一聲輕響,那是那扇破敗的殿門發出的枯澀之聲,腐朽刺耳,接著,自門口灌入一股冷風,燈影跳躍,椅中之人不自覺的攬了攬雙臂。
幾道腳步聲傳來,她抬眸而望,但見披著一件絳紫色及地鬥篷的男人走了進來,回身將門關嚴,而後緩緩向她走來。
她的唇畔適時勾起一抹冷笑,“你竟敢不顧陛下的禁令,大搖大擺的走出自己的寢殿,是忘了要緊閉思過一載的懲處呢,還是完全不將陛下放在眼裏?”
對於她譏誚的奚落,殷朗僅是不以為意的牽了牽嘴角,負手站定在她麵前兩步遠之地,道:“你盡管逞你的口舌之快好了,不過,我來這裏可不是和常侍娘娘耍嘴的……”忽然,一拍前額,反諷道:“哦,不對,你已經被我父君褫奪了位份封號,眼下咱兩的處境彼此彼此!嗬嗬……”
聞言,周惜文變了變臉色,繼續冷笑道:“你就這樣隻身而來,就不怕我殺了你?”
殷朗還以一笑,“當然怕嘍!”
“那你還敢……”說話間,她已站起身,眸閃寒光的向他逼近。
未待話落,殷朗眯著眸子掃過她赫然揚起的手掌,不緊不慢的接道:“我話還未說完呢。因為我有護身符,所以我料定你不敢對我怎麽樣!”
周惜文嗤笑開來,好像是因他的過分自信而感到可笑無比,忽而眼神一狠,張開手掌襲向了他的頸項。
眼看還差半寸便要扼住了他的脖子,這時隻聽他話鋒一轉,冷聲道:“你動手吧,我若有不測,那倒黴不僅是你自己,就連你唯一的女兒也會連帶遭殃的!因為,我來之前已經吩咐下去了,一個時辰內我若未返回寢殿,那同樣有個凶神惡煞之人伏在煙兒的寢殿,等著結果我那個貌美如花待嫁的妹妹呢!”
觸及他臉上的鎮定,眸中冷凝的厲色,知道他不是在作假,再者,他也沒傻到自己送上門等她殺的地步,定會安排好了後路可以退的。
周惜文這便憤憤的咬了咬牙,頹然甩下了手臂,“你……真不愧為她的兒子,心果然夠狠!”
提起女兒她不自主的敗下了陣來,因為她是她唯一在乎的人,這世上最難割舍的牽掛!
再憶起所聽聞的事情,那晚煙兒曾跪在她父君的殿外苦苦哀求了一整晚,隻為了她這個不稱職,總想著複仇的母親!
想到此,她便滿心酸楚,絞痛難忍。
可若不是她猛然發覺大妃一直暗暗站在這個孽種的那邊,又聞陛下對其的赦免,她也不會一時亂了陣腳,繼而做出了鋌而走險之事,最終落得了如今骨肉分離的這個下場!
早知如此……不,沒有什麽早知如此!她隻惱自己過於急躁,以致以不甘收場!
品著她這句大有深意的話,殷朗黯了黯眉,緩聲道:“今晚我來這裏,不是來威脅你的,放心,既然你不動我,那我也不會對煙兒怎麽樣,畢竟她也是我的妹妹。不過,我想知道,姚魅兒那個賤人去揭發我,是不是受你指使的?”
直到那晚差點被她毒殺,他才猛然弄明白鸞兒那句莫名其妙的話的意思,原來,她是想問她有沒有和誰結過仇!
事後,他冷靜的分析了一下近日發生的事情,姚魅兒身後若無人威脅指使,她才不會傻到自己去自投羅網呢,是以,結合這次未遂的毒殺事件,他一下便想到了眼前這個女人,猜想她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
周惜文眸中閃著一抹嗜血的光芒,聲音冷如玄冰,“我要的是你死,親手了結!那種費力且又難奏效的事情你認為我會去做嗎?這麽簡單的道理你都想不通,活該被人玩弄在鼓掌之中!”
話到最後,不忘奚落了一句。
霎時,令殷朗的臉上浮現了些許難堪的色彩,不過,她的表情十分鄭重,讓他不由得深信,她確不是幕後主使,那不是她,又會是誰呢?忽然,他腦中靈光一現,難道……
周惜文細細觀察著他變換的情緒,知道他在糾結於弄明白幕後操縱事件的人是誰,雖然她心裏十分清楚,而且也很惱大妃不再對她關照,但倘若讓他知道是瑞康王在給他使絆子,讓他心裏有了一定的底,就會令其反過來去對付瑞康王,別看瑞康王人小心思沉,但到底也是個孩子,再加之有裴安那個老賊幫襯他,那後果勢必會對瑞康王不利!
雖然她恐難殺他,大仇難報,但她不希望他就此逍遙,以致將來有幸獲儲!
與其如此,倒不如讓瑞康王順利獲得儲位。更何況,這次瑞康王也是在間接幫她,雖是結果不太理想,但多多少少也令她出了小小的一口氣,所以說,她才不會如願的告知他,瑞康王才是幕後之人!
殊不知,殷朗自己已經猜出了一個結果。
她淡淡掃了一眼男人臉上的變幻莫測,悠然坐回了椅中,冷道:“若你沒有什麽要問的了,那就快點給我滾吧,別在這礙我的眼!”
殷朗倏地回過神,黯眉問道:“還有一件事,為何你無緣無故的要來毒殺我?”
對此他一直弄不明白,是以這才決定貿然前來尋求答案,因為他不可能稀裏糊塗的當做事情沒發生過,他要徹底的搞清楚因由。
周惜文嗤笑著接道:“無緣無故?嗬,這世上豈會有無緣無故的事情!其實,我曾經殺過你一次,隻可惜我失敗了,而這次,本來是萬無一失的,但卻被那個賤人破壞了,可惡的小賤人!”
話到最後,那張陰沉的臉上已染上了一片怨咒的惱怒之色。
她的謾罵令男人慍怒不已,可她的話卻也讓他心中一震,隻因猛然憶起了多月前有一晚他遭遇的那場刺殺。
還記得那晚他被一個黑衣人刺傷了肩膀,幸好護衛趕來的及時,他倒也並無大礙。
不過,從那黑衣人纖細的身形看來,他斷定是個女子,後來他將那人聯想成了鸞兒,因為整個內宮隻有她最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