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驗親
大妃趁此提出了異議,隨後又將最終決定權推給了某人。
言罷,已端端望向了身側的男人。
他不是要就機除去隱患麽,那她索性就如他的願,幫他一把好了。
瑾睿又豈會聽不出她的弦外之音與用意?是以,冷笑著配合的點了下頭。
大妃的話說到關鍵處卻避而帶過,然而‘指使’二字雖未說出來,可又有誰會參透不出這層玄機?!
如此,讓裴安的臉上一陣陰晴不定,哼!這女人眼見他的處境岌岌可危,是擺明了在對他落井下石!他亦曉得陛下現在的心思。看來這些人已將矛頭完全直指向了他,這讓他心頭不禁蒙上了一層危機感。
不過麽,唯一的知情證人已死,所謂死無對證!那陛下也便沒有證據來認定他才是操縱陷害的幕後黑手!
嗬嗬,說起來,倒是全賴陛下的成全,替他除去了疤臉,以令他在危機時刻可以脫罪置身在外!
想到此,裴安適時緩了緩微變的臉色,心裏瞬間恢複了一片鎮定。
大妃犀利的雙眸自能參透他眼下的僥幸心理與心中所想,暗歎一聲,真是條老狐狸!沉吟須臾,淡笑著望了一眼裴郡雪。
裴郡雪收到眼神示意,不動聲色道:“民婦也自知這也說明不了什麽,不過,民婦還有其它的證據……那便是,滴血認親!”
前麵這句極輕巧的便推翻了他們所倚重的證據,瞬間化解為無,令人不禁暗讚她的精明。
而後麵話鋒急轉,猶如悶雷乍響,使在場之人都為之變了神色。
其實,她之所以拖到現在才說滴血驗證,隻是想給哥哥一個反悟的機會與台階下,讓他還能設法收場,殊不知,他不但毫不領情,且是執迷不悟,到底還是枉費了她的一番好意!
所以,她不能在任由他為非作歹下去了,為了鸞兒,也是未免他加重罪孽,終自食惡果!
而這四個字一出,哥舒無鸞全身止不住一震,顯然是震驚的難以消化的。
祝君豪亦然,隻不過,他的情緒中也夾雜著一些痛與一些怒。
裴安登時為這句話大變了臉色,驚中帶慌,卻還在勉強的維持著鎮定。
裴郡雪見瑾睿已深深蹙起了眉宇,心中一緊,忙跪地再道:“若哥舒大人與民婦夫君的血不相溶,那民婦願自領欺君之罪!倘血液相溶,那不但說明哥舒大人乃是民婦的親女,更會證實餘孽一說實是有人在居心叵測的有意誣陷!若得結果一驗便知真假!此舉不單是為哥舒大人洗嫌,更是在為陛下的清譽著想!所以,望陛下明鑒,莫要被奸人混淆視聽以致冤枉無辜,而錯縱邪徒啊!”
她的話音剛落便換來了哥舒無鸞的一句驚呼,“義母……”
卻在接觸到她那道放寬心的眸光霎時咽下了餘下的驚悸,可心中還是止不住不安難寧,恐慌一片。
祝君豪也是有所憂慮的,隻不過,在掃過地間緊閉雙眼靜等贖罪的紫珊後瞬息便打消了那些憂慮,最後隻待陛下點頭,以得到那個令他有所期盼卻也有所憤怒的結果。
這番話,讓裴安勉強維持的鎮定眨眼消散,滿副驚亂之色,而她左一句奸人右一句邪徒更是讓他惶怒難忍!
瑾睿淡淡掃了一眼裴安的情緒表現,嘴角兀自牽起一抹冷笑,其實,剛才他之所以沒有當即允準,無非就是要她為此方寸大亂,而他所等的也就是她最後的句話罷了!
既然連身為親妹的她都出言落石,那他定當要嚴懲不貸!
那麽,有了她的如此把握,和這句追究罪責……裴安,今日便是你謝幕交權之日,等了這麽多年總算盼到這一日了!
瑾睿快慰冷笑,望了一眼一臉平靜以待的大妃,轉而吩咐道:“此事準了!唐喜,即刻去交代禦醫準備驗親所需器具!”
此刻的大妃是放心的,因為她深深曉得他心中所想,知道他眼下不會再針對鸞兒,而做什麽手腳了。
這時,唐喜剛要應吩咐而去,卻聽裴安慌聲呼道:“陛下……”
瑾睿眉頭一挑,“怎麽,裴卿是有何異議嗎?”
這話明顯問的故意,顯然以瞧好戲的心理但看他如何在絕路上掙紮抵抗,裴安雖亂,但這點心思還是能看穿的,不過,卻也的確被他堵得無計可施,隻能憋紅臉,艱難開口,“老臣……沒有任何異議!”
事已至此,他自知無力可阻,隻得暗暗祈禱血不能溶,不然……
未等他驚思下去,便聽大妃出聲道:“既如此,唐公公還不快去召禦醫來此驗親!”
又一聲催促,裴安隻覺心中霎時壓下了一塊大石,悶重的令他難以呼吸。
“是!”唐喜應了一聲,便自去準備了。
接下來,大殿內的氣氛轉為了凝滯,安靜的甚至可以聽到心跳聲,在場之人更是神色各異的。
等待期間甚為磨人,不知過了有多久,禦醫終隨唐喜而至,先是向二主行禮問安,接著便遵吩咐備好了一盞清水與銀針,當眾驗過清水無異樣,銀針無不妥後,隨即向瑾睿回稟道:“陛下,一切已備妥!”
瑾睿交代一聲,“那就開始吧。”而後,一揮手令哥舒無鸞與祝君豪上前取血待驗。
禦醫先是刺破了祝君豪的指腹,將一滴血滴在了盞內的清水中,後又持針轉向了哥舒無鸞,低低道了句,“大人,得罪了!”
話落,亦紮破了她的手指,滴血入水。
其後,祝君豪便暗暗抓住了愛妻的手緊張的等待著結果,握的那樣緊幾乎攥出了汗,致使裴郡雪隻能拍著他的手背給以安撫。
見此,瑾睿與大妃一同下座走過去驗看,腳步剛剛落定片刻,便見浮在清水中的血滴有了一些反應。
裴郡雪掃過水中血液的變化,一絲寬慰劃過眼底,慢慢閉上了雙眸。
此時的哥舒無鸞望著這一幕,顯然震驚到難以言喻,卻也分不清心裏到底是何種心情感受了。
而祝君豪則是腳步踉蹌了一下,握著愛妻素手的大掌緊了又緊,麵上一時喜怒交加。
落於後麵沒有上前的裴安暗暗觀察著三人的神色變化,直到觸及到大妃與陛下也是一臉意外且驚異的表情,他的情緒劇變,心也隨之一沉,終忍不住上前去查看一番結果到底如何。
腳步急急無根,紛亂踏響,可當止步的一刹,犀利雙目掃過完全溶合,浮於水中的那團腥紅之時,心霎時提到了嗓子眼,麵上也一下盡失了血色,“這、這不可能!”
顫抖的嗓音,不但代表著難以置信,更預示著心中的驚恐。
他的表現看在大妃眼中,少了翻案成功的安然欣慰,卻多了一抹無奈的悲涼之色。
但,卻是正中瑾睿的下懷,冷眼看他如何收場。
裴郡雪默默望了自己的這位兄長一眼,終淡淡的移開了視線,到了現在,他還在極力否認事實,他真是不可救藥!
最後,寒心的牽了牽蒼白的唇角。
禦醫聞言,忙俯身凝聲,“陛下之前也看到了,驗親器具毫無不妥,那麽,血液相溶者即為親!所以,老臣敢以項上人頭擔保哥舒大人正是祝先生的親女!”
一錘定音,言之鑿鑿。
有了這句鄭重作保,才使哥舒無鸞從這番驟變中猛然醒過神,也徹底認識到了自己當真是他們的至親骨肉!隻是此刻,卻沒有絲毫脫罪的欣慰,望了一眼慈母與慈父,隻有尋到至親的莫大喜悅!
然而,在驚喜過後,心中也蒙上了一層蒼涼感,真沒想到,裴安竟是……她的親舅舅!
親舅一心陷害鏟除外甥女,而外甥女卻也在……嗬,何其諷刺?!老天真是會捉弄人!
而禦醫的話卻也令裴安感覺心頭中了一記猛捶,震的心肝亂顫,理智大亂。
借此一言,瑾睿當即黯下臉色,喝問道:“裴卿,至此你作何解釋?”
這聲問罪霎時拉回了裴安的思緒,已來不及整理情緒,便急忙驚惶跪倒在地,“老臣識人不清,一時失察,乃至差點冤枉了……錦衣侯,老臣懇請陛下責處!”
外甥女三個字他是如何也喚不出口的,除了難以接受,還一絲難堪與愧疚糾纏其中。
是的,就是愧疚,他哪裏想的到自己一直針對多時的女子竟是他的親外甥女?!早知如此……
哪還有什麽早知如此啊!
回想起早前自己所做的一切,那一次次所下的殺意,便覺後怕後悔不已,也幸好他沒有成功,不然,那他將是罪孽深重!
瑾睿冷眼看著地間的裴安,麵上染滿震怒,卻也隱含讓人難以忽略的快慰。
真是皇天不負苦心人,終讓他等到了今朝!
你不是手握權柄呼風喚雨多年,自持功勞不把寡人放在眼裏嗎?最終還不是要卑微的俯首於寡人腳下惶然請罪!
嗬嗬,今日的這番重審真是精彩絕倫!沒想到,那女人竟是裴安的親外甥女,而裴安陷害不成終自嚐惡果!不但要被世人唾罵六親不識,險害至親,還要因此背負上那道欺君的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