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的後宮三千
看著呆愣中的蜀羽之,司慕涵哂笑一聲,“怎麽?連你也覺得朕可怕嗎?”
“當年阿暖失去孩子的時候,朕對阿暖更多的是惱怒,可是,朕卻夢見過了那個孩子,而如今……”司慕涵神色像是有些迷離,“柳氏沒了孩子的時候,朕想的更多是這件事會引發的後果……佑兒所聽見的都是真的,朕對柳氏的孩子,沒有多少的感覺,朕甚至生出了厭惡,厭惡那個孩子給朕帶來這般多的麻煩……當年朕覺得先帝狠心,覺得先帝無情……她沒了那般多的孩子,但是卻從未有過傷心難過的表現……甚至大皇姐死的時候,她也是這般……那時候朕怨恨先帝……可是如今,朕也變成了如同先帝那般……”
她看向了蜀羽之,笑的有些淒涼,“朕一直一直想當一個好皇帝,可是如今朕卻發現,朕越是相當一個好皇帝,失去的便會更多……當年朕去爭奪皇帝,不惜一切代價來穩固帝位的初衷是想更好地保護身邊的人,可是結果卻似乎是逆轉了……朕越是想當一個好皇帝,便越是會傷害身邊的人……羽之……你說朕為何會走到了這般一個境地?”
蜀羽之臉上的神情依然從震驚轉為了悲戚,他動了嘴唇想安撫眼前這個滿眼悲傷的女子,可是,卻不知道為何,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司慕涵緩緩垂下了視線,看著眼前空了的酒杯,默然了半晌。
“陛下……”蜀羽之終於發出了一聲輕喚。
司慕涵卻也在同時抬起了頭,看向蜀羽之,隻是眼中方才的悲傷湮沒在了一片幽深沉靜當中,“昨晚,趙氏跟朕提了二皇女的事情。”
蜀羽之一愣,會兒之後,便跪了下來,雙手即便緊握成了拳頭,卻始終無法止住指尖的顫抖,“是臣侍去求鳳後的。”
也許是因為尚且無法轉過情緒,所以,他並沒有注意到,司慕涵對趙氏的稱呼。
“知道當年為何朕沒有殺官氏嗎?”司慕涵沒有如同蜀羽之所說的,說出了責罰的話。
蜀羽之抬起頭,看著眼前麵沉如水的女子,“他若是這般死了,太便宜他了。”
司慕涵看了他,卻沒有說話,垂下了眼簾。
“陛下……”蜀羽之想解釋,“臣侍並不是想謀算什麽,更不是想傷害陛下,隻是二皇女……”
“夠了。”司慕涵打斷了他的話,然後站起身來,“時候不早了,休息吧。”
蜀羽之愣住了,始終無法適應司慕涵這般變化多端的態度……
夜已深。
蜀羽之躺在了司慕涵的身邊,卻沒有入睡,而是凝視著身邊沉睡著的容顏,即便已經是熟睡了,隻是,眉宇之間卻始終還是彌漫著愁緒,仿佛即便是在夢中,也無法開懷一般。
今晚,她召他來,僅僅是想找個人說話,還是想為二皇女的事情警告他?或者是……警告他和鳳後莫要去找趙氏的麻煩?
蜀羽之猛然間想起了方才司慕涵對他說過的那些話,也終於注意到了她對趙氏的稱呼。
她稱呼他為趙氏,而不是阿暖,或者皇貴君。
既然她深信趙氏是皇貴君,那為何當著他的麵,為何她已經是跟他敞開了一絲心扉,卻還是稱呼趙氏為趙氏?
蜀羽之呼吸驟然停滯了下來,心跳因為腦海中漸漸清晰的猜測而加快了速度,眼中的視線也因此而轉為了驚喜,他看著眼前沉睡著的女子,心中有種極深的急迫,他想叫醒她確定自己心裏的猜測是真是假,可是當這個念頭就要付之行動的那一刻,他始終還是壓下了。
看著眼前沉睡的麵容,他不忍心叫醒她。
無聲地歎息一聲,心中的急迫終究壓了下來。
陛下,你心裏究竟藏著多少事情?
為何始終不願意說出來?為何要一直藏在心中?
我真的那般不值得你相信嗎?
蜀羽之在心裏輕輕詢問著。
次日清晨
蜀羽之終究還是沒有問出自己內心的疑惑,當他親自伺候她穿上了早朝的朝服之時,當她看著她一臉威嚴地下旨前往正宣殿之時,他忽然間明白了一件事,他的妻主,是大周的皇帝,真正的皇帝,正如她昨夜所說的,她一直在努力地當著一個好皇帝……
眼睛有種酸澀的感覺,視線也漸漸地模糊起來。
卻不知道因為什麽。
除夕當日原本是不必上早朝的,隻是,今年的除夕卻不一樣。
今日的早朝上,永熙帝要就西北大捷一事論功行賞。
文官武將,隻要有功,都會得到獎賞。
而其中功勞最大的便是如今仍舊在西北鎮守的暫代西北主將蒙君怡。
蒙君怡除了正式被提拔為了主將之外,還被封為鎮邊將軍,在京城賜下了宅邸,而蒙家作為其家族,也得了恩賞,便是在後宮當中的豫賢貴君,也被賜予了與鳳後協管後宮之權。
這也是第一次永熙帝在早朝上恩賞一個後宮君侍。
豫賢貴君協助鳳後宮裏後宮雖然已經有了一段時間,不過也隻是鳳後口中上的吩咐罷了,如今有了永熙帝的旨意,那便是實實在在的權力。
當這個消息傳入後宮的時候,後宮的一眾宮侍正在朝和殿給鳳後請安。
因為今日是除夕,依著後宮規矩,一眾宮侍都必須盛裝前去朝和殿請安。
除了順君之外,便是蒙斯醉也沒有缺席。
賜予協管後宮之權的旨意是冷霧親自領著聖旨往朝和殿而來,並且在後宮一眾宮侍麵前宣讀的。
蒙斯醉領了旨意,神色卻沒有多大的變化。
水墨笑也是神色淡淡,這道旨意或許在不少人的眼中是分散了他的權力,隻是,他卻知道,司慕涵這般做很大程度上是在彌補蒙氏,如今蒙氏已經是四貴君之首了,在位份上麵除了皇貴君一位,便再無提升的空間,隻是皇貴君的位置,他們心裏都清楚,隻會是一個人的,既然無法在這方麵彌補,便隻能在其他方麵上做功夫。
隻是,這樣的彌補,卻顯得有些諷刺。
水墨笑看了看蒙斯醉的神色,便知曉他心裏也是這樣想的。
蜀羽之見蒙斯醉這般反應,心裏也是歎息一聲。
睦君選擇了沉默。
孫侍君則是小心翼翼地注意著水墨笑的反應,眼中的神色頗為的糾結,他靠攏鳳後原本便是想好好地在後宮生活下去,可是如今豫賢貴君分了鳳後一部分的權,他往後該如何?雖然隻是協助,但是,卻和之前鳳後讓豫賢貴君幫忙不一樣,若是豫賢貴君和鳳後分庭抗爭,那依著豫賢貴君的家世還有三殿下,鳳後未必有勝算……
舒君垂著頭,仿佛眼前的一切事情都與他沒有關係。
唯獨趙氏開了口,“臣侍恭賀豫賢貴君。”
除了舒君之外,其他人的目光都移到了他的身上,包括水墨笑和蒙斯醉在內。
“趙侍君覺得本宮有何好恭賀的?”蒙斯醉緩緩地問道。
水墨笑接話,“本宮也是好奇,趙侍君不如給本宮說說。”
蜀羽之蹙眉,趙氏這般分明是在挑撥。
睦君和孫侍君隻能保持沉默。
趙氏仿若沒有聽出水墨笑和蒙斯醉話中的意思,微笑地說道:“據臣侍所知,陛下自從登基以來還從未下過這般恩賞後宮君侍的旨意了,如今豫賢貴君得了這般恩寵,臣侍自然是要恭賀,再者豫賢貴君家姐被封做了鎮邊將軍,更是值得恭賀。”
蒙斯醉半垂著眼簾,端著茶杯慢慢說道:“既然趙侍君這般有心,本宮便受了趙侍君的恭賀。”
“趙侍君進宮也有兩個多月了,本宮還是第一次知曉趙侍君居然這般的能說會道。”水墨笑緩緩說道,“想當年便是全宸皇貴君,也沒有這般會說話的。”
趙侍君笑容微變,“臣侍出身卑微,如何能夠與全宸皇貴君相提並論?”
“說的也是。”水墨笑繼續道,“倒是本宮魔怔了,居然把事情給扯到了全宸皇貴君的身上,這若是被陛下知曉了,說不定會責罰本宮。”說罷,話鋒一轉,看向蒙斯醉,微笑道:“豫賢貴君受了趙侍君的恭賀,隻是本宮卻並不覺這是件值得恭賀的事情。”
“鳳後此話何意?”趙氏笑意盈盈地說道。
水墨笑沒有回答趙氏,倒是問了蒙斯醉,“趙侍君不明白本宮的話,豫賢貴君可也是這般?”
蒙斯醉擱下了茶杯,“臣侍與鳳後一同服侍陛下也十來年了,雖不能說極為了解鳳後,然而也是明白幾分。”抿唇一笑,“協管後宮於旁人來說或許事件好事,不過自古好事也是難事,臣侍受鳳後信任,這些年也幫助鳳後打理著一切瑣事,其中的辛勞感慨良多。”
“豫賢貴君這話是說到了本宮心頭上了。”水墨笑似笑非笑,“管著一大家子,而且時不時還有不懂事的出來攪和,豈會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不過若是不親身體會的話,倒是無法真正的明白其中的艱辛。”蒙斯醉感慨道。
水墨笑點頭,“本宮深以為然。”說罷,便又轉向了趙氏,“看趙侍君這般高興豫賢貴君得了這般恩賞,是不是也想試試這其中的艱辛?”
蜀羽之聽了他們的話,鬆了口氣,便開口道:“趙侍君初入宮,難免心大和不懂事,鳳後便不要責怪他了。”
睦君心裏已經明白是怎麽回事了,這是鳳後豫賢貴君以及翊君圍攻趙侍君。
孫侍君心中對趙氏不禁生出了鄙夷,這趙侍君如今這般得寵不過是借著一張長得和皇貴君相似的臉罷了,可是一進宮便攪出了這般多事情……孫侍君看著趙氏的眼神有些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他進宮沒多久便知道後宮掌事的是鳳後,不能得罪的是豫賢貴君,便是陛下的初侍翊君,也最好不要開罪。
不過這趙侍君卻一進宮,便將這三人給得罪的夠嗆的。
尤其是上一次陛下壽辰的事情。
柳氏為何早死,很大的程度便是因為他不懂分寸!
舒君見了這般陣勢,垂著眼簾的眸子中閃過了一絲諷刺,即便是世間最富貴的地方,也是這般的肮髒不堪!
趙氏卻像是什麽也聽不懂看不懂似的,反而笑的道:“鳳後嚴重了,臣侍初入後宮怎能沾染這般重要的事情?而且……”他垂了垂頭,臉頰也開始泛起了紅暈,“陛下說了,臣侍如今最要緊的便是養好身子,將來為陛下誕下一位皇嗣。”
水墨笑放在了椅子扶手上的手猛然緊握一下。
蒙斯醉垂下了眼簾。
蜀羽之比他們的反應更為的明顯一些,直接愕然地看向趙氏,他說什麽?誕育皇嗣?便在昨晚他心裏還在猜想司慕涵對趙氏未必是表麵的這般簡單,可是如今趙氏卻說出了這般的話?
趙氏靦腆地笑著,“陛下說了今年陛下一連失去了兩個皇嗣,希望明年能夠再添皇嗣,好掃一掃皇家的晦氣。”
這話一落,正殿內沉默了半晌。
氣氛有些詭異。
水墨笑嘴邊微微彎出了一抹笑意,“既然陛下說了,那趙侍君便要好好養著身子,好平安為陛下誕下皇嗣!”
“臣侍謹遵鳳後旨意。”趙氏起身道。
蒙斯醉沒有開口,垂著眼簾安靜地喝著茶。
水墨笑微笑地讓趙氏坐下,隨後便轉開了話頭,“舒君這些日子的身子如何?”
舒君起身道:“臣侍還是老樣子,多謝鳳後關心。”
“舒君進宮也有好些時候了,身子卻為何總是不好?”水墨笑淡淡地說道,“如今睦君和孫侍君都有了孩子,便是趙侍君也正努力地養身子好為陛下添皇嗣,舒君也要加緊一些。”
“臣侍身子孱弱,恐怕會辜負鳳後的希望。”舒君說完,便咳嗽了起來。
水墨笑讓他身邊的宮侍攙扶他坐下,“你還年輕,宮中有的是醫術高明的禦醫,隻要好好養著,以後必然會有希望的。”
說完,眸光不禁微微深了深。
原本將話題轉到舒君身上是因為不想被趙氏激出怒意來,隻是如今見了舒君這般反應……
他記得當初舒君進宮的時候身子雖然不怎麽好,但是也不至於養了這般長得時間卻始終不見好,而且……舒君這般態度……
倒像是不想生養皇嗣似的。
不過心裏懷疑歸懷疑,水墨笑也沒有放太多的心思在這上麵,溫氏此人心裏打著什麽主意他不清楚,不過便是他有其他的心思也及不上趙氏威脅大,等除掉了趙氏之後,再空出手來好好查查這事也不遲。
定下了主意,水墨笑便沒有繼續下去,客套了幾句之後,便轉開了話題,“今日是除夕,過了今晚便是新的一年了,本宮希望來年大家都能安守本分,好好伺候陛下,豫賢貴君留下來,本宮有些事務需移交給你,其他人都散了吧。”
眾人起身行禮,隨後便退下。
待其他人都退下之後,水墨笑又讓一旁候著的宮侍退下,隨後方才開口對蒙斯醉道:“本宮也不繞彎子了,協管後宮的事情本宮並未放在心上,該如何便如何,本宮也相信你也是這個意思,不過,今日莊家正夫進宮給你請安一事……”
“鳳後想讓臣侍如何?”蒙斯醉看著他道。
“本宮不希望莊之斯有任何逾越的舉動。”水墨笑直接道,“你便是覺得本宮蠻不講理也罷,本宮便隻有這般一個兒子!”
“莊家正夫進宮一事並不是臣侍的意思。”蒙斯醉沒有如同往常一般將事情攬下來。
水墨笑並不怎麽意外,“昨日陛下說讓莊家正夫進宮是讓他陪陪你。”
“是嗎?”蒙斯醉緩緩道,神色卻有些淡漠,“所以鳳後覺得臣侍便有這個責任應下鳳後的要求?”
水墨笑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凝視了他好半晌,最後幽幽道:“發生了這般多事情,你心裏不好受,本宮心裏也是一樣,你心裏寒,本宮也是……本宮如今不是讓你必須聽本宮的,也不想用鳳後的身份壓你,本宮隻是在以一個父親的身份請你幫忙罷了。”
蒙斯醉眼眸中閃現了一抹波動,“斯兒挺好的。”
“她便是再好,卻始終不適合晏兒!”水墨笑說著,便也將莊之斯所做的那些事情給說了出來,“本宮承認本宮沒有教出一個好皇子,晏兒的性子如今這般本宮這個做父親的需要負全責,撇開莊家不說,便是莊之斯連自己的祖父都能這般算計,甚至不惜拉上無辜之人,本宮如何放心讓晏兒嫁給她?!本宮終究是要比晏兒先走一步的,莊之斯若是愛晏兒一輩子還好,若不是,晏兒的下場未必比先帝大皇子好!赫兒資質不成,即便是由本宮養大的,但是出身也擺在那裏,她最終坐上那個位子的可能幾乎沒有,雖然如今晏兒和其他的皇妹的關係也不錯,但是你本宮小心眼也好,除了赫兒,其他人本宮無法放心,即便最後……這些年,我們也是看著她一步一步地變,變得我們都開始不認識了,她會這樣,將來她的繼任者也會是這樣,蒙氏,這便是帝王。”
蒙斯醉看著他,“鳳後方才說心寒?”
“雖說這些事情受傷最深的人是你。”水墨笑哂笑,“可是本宮也不是石頭人,你知道本宮這般多年為何總是和她吵嗎?不是本宮覺得自己有這個資格,而是除了這般,本宮實在沒有其他的辦法去感覺其實她心裏是有本宮存在的,可是如今……即便本宮和她吵,和她鬧,卻再也無法觸碰到她的心,再也無法讓她氣急敗壞地說出其實她心裏並不是絲毫不在乎我……她……越來越像一個皇帝。”
蒙斯醉凝視著他會兒,緩緩垂下了眼簾,又沉默了半晌,方才道:“本宮會盡力而為,不過鳳後心裏也清楚,若是這件事她已經拿定了注意,便是你我如何反對如何應付,都無法改變什麽。”
水墨笑臉色一凜,沉默許久,“本宮明白……”頓了頓,隨後又岔開了話題,“本宮聽聞你讓人在私下查柳氏的事情。”
“鳳後不也一樣嗎?”蒙斯醉抬起眼簾道。
水墨笑看著他,“別浪費功夫了,不管是你還是我,都不會查到任何線索的。”
“臣侍沒想過能夠查到什麽。”蒙斯醉緩緩笑道,卻有些瘮人,“臣侍隻不過是想確認一下,她是否會這般不擇手段地維護趙氏罷了。”
水墨笑默然。
蒙斯醉起身,“臣侍還需回去準備接見莊家正夫一事,這便告退了。”
水墨笑點了點頭,便在蒙斯醉轉身而去的那一刻,忽然間開口,“本宮不會讓趙氏有機會生下皇嗣。”
蒙斯醉猛然轉身。
水墨笑沒有再說什麽,起身離開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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