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巒雅不聲不響的搖了搖頭,目光一直鎖著不遠處的落日餘暉。
自從醒來她就變得很不一樣了,似乎是萬事都波瀾不驚,若無其事。但隻有她自己知道,神傷,已經沒有辦法了。因為心好像不會跳,好像是不會痛了。
她明白了自己不是失去,而是‘舍得’。有舍才有得,她舍棄了廖罕,得到了小一諾。而現在她又要舍棄小一諾了,那麽,她還能得到什麽呢?
她不要,她什麽都不想要。就讓自己像一副沒有靈魂的軀殼般在空間行走吧,就算是頹廢,就算是死屍,都無所謂,隨她去好了。
她以為自己的眼淚真的是流幹了,卻沒想到眼淚無聲無響的再次從眼睛裏緩緩流出來。聚集在下巴,掉落在窗台上,濺起一個個小小的漣漪。微風拂過,風幹了她臉上殘留的淚痕,留下的隻是一種叫做淒涼的美。
“為什麽?”綰新月看著她輕搖的腦袋疑問。
她不語,或者說沒聽到她的疑問。
“為什麽不願意和廖罕重歸於好?他、、他明明還是那麽的愛你。”綰新月雙手死死的攥成拳頭,像是攢了許久的告白一口說出一般,名巒雅沒有回頭,她繼續道:“才幾天啊?才五天。五天他就變成那個樣子了,你知道他現在有多麽的狼狽嗎?你知道他現在有多難受嗎?他、、”
“那我呢?”名巒雅聲音極輕極輕的打斷她的話,眸子還是觸及那殘留的晚霞:“他痛難道我就不痛嗎?他痛就可以做出這樣的事情嗎?他痛就可以不管對方是不是無辜的、、孩子嗎?”
“你說什麽?”綰新月蹙眉,她知道名巒雅的女兒死了,可廖罕現在是那麽的狼狽,每天以酒代飯,借酒消愁。每一聲喚的都是‘巒雅,巒雅,巒雅。’她是那麽的愛著廖罕,她怎麽忍心看到廖罕這般傷心難過,極其狼狽的模樣?
如果不是廖罕現在很痛,很難受的話,她怎麽可能會過來找正處在傷心中的名巒雅?她愛廖罕愛的死心塌地,若不是愛他,她又怎麽會像個第三者一樣過來乞求名巒雅回到廖罕身邊?
愛情就是這樣卑微,因為愛上了才會把自己弄得狼狽不堪。因為愛上了,才會做出那麽有違常理的事情。因為愛了,所以才會犧牲自己愛情去成全他的愛情。
“我說什麽?那你又在說什麽?”名巒雅回過頭看著她輕聲道:“你願意和殺了你女兒的人在一起嗎?”
一字一句都砸在綰新月心頭,楊蕊娜不是這樣說的。廖罕那麽愛她又怎麽會殺了她的女兒呢?怎麽會呢?怎麽會呢?
“說啊?你會怎麽做?”名巒雅的話語有些咄咄逼人。
“名小姐,你一定是誤會了,廖罕他是絕對不會傷害你女兒的,凶手不可能是他的。”綰新月解釋,廖罕怎麽會傷害名巒雅的至親呢?她痛的話,他會比她痛上十倍,一百倍的。
她還記得他們的新婚之夜,廖罕的口中念著的是陌生的名字,他醉醺醺的閉緊雙眼,皺緊眉頭,好像很痛苦的模樣念‘巒雅,不要走。’‘巒雅,不要離開我。’‘巒雅,我不能沒有你,巒雅,我好愛好愛你。’‘巒雅,我求求你不要離開我,求求你不要走。’
新婚之夜她的丈夫痛苦的喚著另一個女人的名字,還放棄尊嚴卑微的乞求。她是大小姐,中國排名富翁的女兒,她怎麽能夠忍受這樣的侮辱?
可,,她忍住了。因為那時候她已經愛上了廖罕,所以她一樣卑躬屈膝卑微的忍受了廖罕帶給她最大的侮辱,最深的傷害。
三年,他們結婚三年,有做過愛,可那都是廖罕喝醉之後的,而且,她覺得在迷醉的廖罕眼中,她不是他的妻子綰新月,而是他每天心心念念的‘巒雅’。
盡管他每天都不會不經意的說出這個名字,盡管他每天擁她入睡的時候都會說一句‘巒雅,晚安。’盡管他晚上都會一次都不少的從睡夢中驚醒,而醒的時候那一句‘巒雅,不要走,不要離開我。’都被她聽在耳中,痛在心裏。
剛開始的時候她會擔心的起身問他怎麽了?又做噩夢了?、、、再後來,她不知道怎樣學會了安靜的忍受?當廖罕再次驚醒喚著‘巒雅’的時候,她不會再起身了,而是緊閉雙眼,雙手死死的揪著胸口的疼痛,不讓它肆無忌憚的蔓延。
三年後,她見到了他口中的‘巒雅’。誰會想到命運如此的捉弄人?她已為人妻,為人母,而他還是死死的守著那份已塵封多年的愛情不肯放手。
那天的宴會之後,她第一次見到廖罕生氣,而且還是那種說不出的憤怒,他砸了家裏一切能砸的東西,咬著牙齒右手拳頭狠狠的砸在牆壁上,盡管血徐徐如水的流下,他還是不肯停手。
待他停手的時候,她看到的是他眼中流出的傷心淚水。她看到的是他眼底埋藏了六年的心傷與淒涼,那是他堅貞不渝的愛情。
她承認,她羨慕,她嫉妒,甚至,她恨死了名巒雅。她不恨名巒雅曾是廖罕愛著的人,她恨的是名巒雅把廖罕傷成這般狼狽的模樣。她也不恨廖罕愛的不是她,是名巒雅,而恨的是名巒雅不肯再給廖罕一點點的愛,即使是假的她也吝嗇的不給他一點,那會讓她心痛的。
“那你告訴我是誰?”名巒雅還是那般寧靜的問。
廖罕,你到底是什麽意思?殺了我的女兒來報複我,現在又讓你的妻子來唱這樣一出戲嗎?你以為你讓她來求我和你在一起就能洗脫你殺人的罪名嗎?
你以為我真的會屈膝的和你在一起嗎?你以為沒了你我就活不下去嗎?廖罕啊,廖罕,你怎麽變得那麽卑鄙?你、、、
我怎麽會那麽那麽的愛你?為什麽你把諾諾給殺害了,我還是不忍心去恨你?為什麽我要那麽那麽的愛你?為什麽啊?
“說不出來了嗎?那恕我不奉陪了。”名巒雅冰冷的說完,轉身朝自己的病房走去。
“名小姐,請等一下。”綰新月開口,她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的問:“綰小姐還有什麽事情嗎?”
“名小姐,我、、、我希望你和我一起去和廖罕對峙,我相信你女兒的死一定和他無關。”
“不用了。”既然他想報複就讓他報複好了。諾諾死了,我的心也死在他那了,他要怎麽做就隨便他好了。
“名小姐,你今天一定得去。”綰新月順勢去扯她的手臂。
“不要。”名巒雅用力的一扯,身子明顯失去平衡的朝著側身的樓梯倒去。
“名小姐~~~”這是名巒雅閉上眼失去知覺最後聽到綰新月驚嚇的尖叫聲,還未來得及看顧一的臉就整個人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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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醫生告訴顧一,名巒雅沒有什麽大礙,隻不過是後腦有一點輕微腦震**,右手手肘受了傷,其他都沒事。
“謝謝。”顧一點頭道謝,眸子觸及到名巒雅蒼白的小臉。殘留的星星紅霞,微弱的光芒透過窗戶灑在她沒有血色的臉上,為她鍍上一層金色的光芒,看起來是那般的恬靜柔和。
“我還是那句話,這樣做對她真的好嗎?”蔣醫生雙手放在白大褂的口袋裏,蹙眉看著**不停皺著眉頭的名巒雅。
“謝謝,我相信這隻是時間的問題。”
“希望你不要弄錯了時間,那邊有點事要處理,我先走了。”
“恩。”他點頭,蔣醫生離去,他的眸子始終未離開她的臉頰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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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聲脆響,綰新月的臉上頓時多了五指紅印。
“對、、對不起、、、”綰新月吃疼的捂著臉癱坐在地上呢喃,眼淚就那樣委屈的無聲無息的滴落在眼前的高級地毯上,連激起漣漪的機會都沒有就消失了。
“你怎麽那麽狠毒?她對你做了什麽你要那樣去害她?你就那麽想要她死嗎?”廖罕厲聲喝止。
“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綰新月抬起眸子去看廖罕已是憤怒猙獰的臉。
“不是故意的?她都傷成那個樣子了,你告訴我你不是故意的?綰新月,你什麽時候變成怨婦了?什麽時候學會的那種心狠毒辣的嫉妒?”廖罕嫌惡的白她一眼。
“我、、、”綰新月咬著唇,心痛不已卻不知道該怎麽向他解釋。
“廖罕,夠了,我相信新月不是那種人。”站在一旁的五月開口道。
“五月,我不希望你插手這件事。”
“你的事情我都必須要插手,你累了,去休息吧。”五月喝止他,他扶額抬起腳步走上二樓。
“沒事吧?”五月把手伸向地上坐著的綰新月,綰新月看他一眼把手放在他掌心,半晌才道了一句:“我愛他,很愛很愛。”
五月沒有一絲的詫異,語氣極為平淡的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