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19、
19、
方媛奮力抗爭,想要讓大腦皮層恢複對身體的控製。她不斷地向身達下達命令:停下來!可是,她的腳步依然在緩慢而僵硬地往前走,直到被鏽跡斑駁的女生宿舍區鐵門所阻擋。如果有人,肯定會被眼前的情景嚇壞:方媛仿佛一個毫無知覺的僵屍般,臉朝外靠著鐵門,兩隻腳卻在不停地原地踏步……
邪惡的樂器聲更加得意了,節奏越來越快。方媛就這樣,身體隨著樂器聲的節奏動作越來越大,甚至開始試圖從欄柵的隙縫中鑽出去。她是不可能成功的,鐵門的隙縫實在太窄了,她的身體根本就擠不過去。
方媛的頭越來越痛,她越抗爭,所受的反噬力就越強勁。可是,如果不抗爭的話,聽之任之,她很可能成為別人手上的傀儡。
這種情況,有點類似於“鬼壓床”的夢魘,多半在身體虛弱和疲憊時產生。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仿佛已經睡醒了,有清醒的意識,能清楚的表達意願,卻使喚不了身體。沒有視覺,沒有聽覺,沒有嗅覺,也沒有觸覺,更沒有味覺,有的隻是光和影的碎片。所有的東西,都是非實質的,沒有形狀,如空氣般。你甚至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就睡在**,用盡了力氣卻也睜不開眼睛。
方媛曾經有過很多次這樣的夢魘。她在睡夢中反複驅使自己的意誌試圖喚醒身體,累得筋疲力盡才能醒來。
但這次,情況明顯不同。樂器聲仿佛一個無孔不入的迷藥,輕易地迷住了她的身體,無論她怎麽掙紮也無濟於事。
就在方媛頭重腳輕、疼痛欲裂再也堅持不下去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一連串的奇怪聲音,仿佛念誦佛經似的,抑揚頓挫,綿綿不絕。
樂器聲明顯受到了影響,仿佛一條輕盈的溪水受到了阻礙,變得凝滯起來。方媛精神一振,疼痛感大為減輕,激動之餘,腳步竟然停了下來。
方媛又驚又喜,全身酸痛,仿佛經過了一場劇烈運動般。她沒有休息,而是掩上耳朵,撒腿往回跑。
樂器聲不甘心失敗,拋了個高調,再次刺激著方媛的耳膜。與此同時,那種奇怪的聲音再次響起,隱隱有和樂器聲對抗的意思。兩種聲音糾纏在一起,仿佛一場看不見硝煙的戰爭,你來我往,近身搏鬥。最終,樂器聲率先偃旗息鼓。
方媛急匆匆地跑進女生宿舍,爬上樓梯,衝進寢室。重重地關上門,反鎖,靠著門喘息。
燈突然亮了。蘇雅穿著睡衣一臉迷惘地看著方媛。
“方媛,你怎麽了?怎麽好像被鬼追似的?我剛才醒來,沒看到你,正想找你呢。”
方媛一下子就衝了過來,緊緊地抱住了蘇雅,全身因緊張而顫栗不已。
蘇雅被嚇住了,在她的印像中,方媛是一個特別堅強的女生,再可怕的事情都經曆過。沒想到,她居然也會嚇成這樣?
“方媛,別這樣。”蘇雅輕輕地拍著方媛,柔聲說,“好了,沒事了。有我在,不用怕。你告訴我,到底生了什麽事?”
方媛一把推開蘇雅,哭笑不得:“你以為你在哄小孩啊!”
蘇雅也笑了:“你剛才的樣子,別說,還真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子。”
讓蘇雅這麽一鬧,方媛的情緒才稍稍穩定下來。她把剛才生的事情簡短地告訴蘇雅。
蘇雅聽完後,臉色也變了。就在不久前的幾個小時,她還在給方媛講死亡鈴聲事件。沒想到,方媛就這麽快遇上類似事件。
“用音樂殺人?”蘇雅喃喃自語,“難道是《黑色星期天》?”
方媛知道《黑色星期天》的典故。它是一個法國音樂人製作出來的管弦樂曲,有著難以置信的憂鬱和哀傷,先後有一百多人因為聽過這道樂曲而自殺,被稱為魔鬼的邀請書,遭到歐美各國的聯合抵製而銷毀,就連作者本人也因此鬱鬱而終。至今,連精神分析家和心理學家也對此無法作出圓滿的解釋。
“絕不是《黑色星期天》,因為那不是管弦樂。”
“能夠勾魂的樂器聲?”蘇雅仿佛突然想起什麽似的,“難道,是傳說中的離魂曲?”
“離魂曲?”方媛怔住了,“我隻聽說過安魂曲,是基督教徒祭奠和悼念死者的典子,從來沒聽說過還有離魂曲。”
“我也是偶然聽前幾屆的學姐們說的。她們說,三四年以前,醫學院就流傳著離魂曲靈異事件。凡是聽到離魂曲的人,都會魂飛魄散,成為行屍走肉般的僵屍,其中還有兩個女生因此而精神失常。我當時沒在意,以為她們故意編造出來嚇唬我的。”蘇雅沉思了一會,接著說,“你這次聽到的安魂曲,和我上次經曆的死亡鈴聲明顯不同。死亡鈴聲隻是利用了低頻率的聲波引起身體內髒的波動而傷害別人,而離魂曲卻能控製別人的身體,明顯比死亡鈴聲更複雜和恐怖。”
方媛突然想起一個膾炙人口的童話——《魔笛》。童話中,穿著花衣的魔笛手,因為小鎮居民的失信,吹著魔笛吸引了小鎮的所有小孩,用笛聲將他們引入了巨大的岩洞裏,再也沒有回來。
古人語,人有三魂七魄。魂為陰,魄為陽。七魄常在,而三魂唯有命魂常在,天地二魂時常遊離在外,所以有招魂的種種傳說。清朝袁枚曾經記載過這麽一件事:他所居住的杭州有一種特別的風俗,新娘子過嫁時須手持寶瓶。有一個姓梁的新娘子拿著寶瓶過城門時,因守門人索要錢財吵鬧而受驚,隨即精神恍惚。後來她對家人說:“我有三魂,一魂失落於城門外,一魂失落於寶瓶中,須向兩處招歸之。”家人按照她說的去做,招回兩魂,新娘的病才好。
“我很累,還是先回去睡覺吧,有什麽事明天再說。”方媛打了個哈欠,眼皮沉重起來,全身都感到疲倦。現在,她隻想好好睡上一覺。
兩人轉身走向臥室,卻現柳雪怡正站在臥室門口怔怔地望著她們。
柳雪怡的語氣怪怪的:“這麽晚,你們兩人不睡,還在那裏嘀咕什麽?”
蘇雅沒有理她,徑直走進臥室。方媛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剛才頭有些痛,所以起來吹吹風,沒想到吵醒了你。”
柳雪怡說:“沒關係。我隻是有點好奇而已。”
方媛走進臥室,一頭栽倒在**。她實在太疲倦了,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方媛沒注意到,柳雪怡和她說話時,眼睛閃爍不定。
寢室裏又恢複了平靜。
黑暗中,有一雙眼睛熠熠光,仿佛狼一樣。
那是柳雪怡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