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薩迦和階級敵人的不可調和矛盾

來到這個世界之後,薩迦對比前世今生的所見所聞,漸漸明白一個道理——越是古舊原始的世界,社會的兩極分化就越是嚴重。比如薩迦前世的那個神奇國度,政府的稅收媲美發達國家,平民那微薄的社會福利也就比非洲和朝鮮強一些,大都市的富人一頓飯局能花費上萬,一瓶酒花費上千,但內地窮苦農村的窮人一年花銷可能不到一千,他們一件破衣服能縫縫補補穿上十年,自己種菜自己吃,自己養雞收雞蛋,自己養豬過年宰,一年能花多少錢。薩迦今生的這個神奇國度就更神奇了,教會到處征收重稅,卻壓根沒有任何社會福利。

當然,在這個近似歐洲中世紀的國度談社會福利有些扯蛋,這個更古舊的舊社會中,神棍老爺們壓根把民眾看做牛羊豬,吃‘它們’的肉,喝‘它們’的奶幸福生活著,跟牧民照顧牲畜差不多。在這個國度,農夫自己織布做衣服,種植農作物養活自己,自己放牧狩獵,他們不需要花錢讓子女上學,每年隻需花費一些銅板購買農具和工具,得病就是聽天由命,然後在年底上繳大量的實物稅。高高在上的老爺們心安理得的揮霍民脂民膏,一頓家常便飯花個幾十金幣,花幾千金幣買十套板甲給自家的打手,花幾萬金幣建造一座純屬裝飾的公園,每年花幾十萬金幣維護下水道,每年花幾百萬金幣維護豪華城堡。

薩迦在下水道中聽火女說百萬吊燈,就想著劫富濟貧,救濟自己岌岌可危的錢袋。到公園之後,他看見這座精美幹淨的花園,覺得自己非常有必要打劫。然而到紅鬼的家門口,薩迦覺得不打劫不行了,因為這座城堡實在太過分的奢侈,太誇張的豪華。

這座城堡雄偉,上下分作三級,每一級都有十層樓的高度,第一級的底部城牆占地非常寬廣,向左看不到左邊的城牆盡頭,向右看不到右邊的城牆盡頭。第二級是巍峨的主樓,第三級是聳立在主樓上的尖塔。整座城堡通體嵌著打磨過的紅瑪瑙,從第一級的城牆頂部開始,一根根塗著油漆的橫杆伸出牆麵,垂掛著無數迎風招展的旗幟。大量的魔力燈飾、發光雕像聳立在城堡的各處,在夜裏也熠熠生輝,盡顯城堡的豪華和雄偉。

在公園邊緣的一棵大樹上,薩迦和三個女伴怔怔看著這豪華城堡,全都不知該說什麽好。許久之後,薩迦才幹巴巴的說:“一定是小皇女駕臨這裏,所以紅鬼不惜血本的掏空金庫撐場麵。平常的時候,這城堡肯定會安靜、優雅,沒有這麽多彩旗和燈光。”

“你怎麽替紅鬼說話了?”火女問。

“如果不這麽想,我會無法按捺熊熊燃燒的嫉妒心。恨不得立刻有一千隻艾璐娜,把這城堡嗷嗷啃成平地,或者瑪琳立刻長大,變成太古龍對這裏來一個‘隕日’。”薩迦咬牙切齒的說。順帶一提,‘隕日’是火係巨龍最強的龍語法術之一,一下能毀滅一座城市。

“我也覺得,不洗劫這裏實在沒天理。”妖狐幹巴巴的說。

“對呀,這會違背我們的職業道德。”冰鳥說。

“我要珠寶首飾和絲綢錦緞。”火女突然笑著喊。

“我要武器和鎧甲。”妖狐說。

“我要美酒。”冰鳥說。

“你們三個。”薩迦笑著歎了口氣。

紅鬼的城堡非常雄偉,讓人心生不可破壞的敬畏感。但薩迦使用月之凝視觀察後,卻發現這城堡竟然是一個十足的朱漆馬桶,表麵上紅亮光鮮,內裏都是屎尿。城堡表麵的彩旗和紅瑪瑙磚沒有任何魔力效果,純屬裝飾品。城堡的建築構造是鋼筋框架和花崗岩城磚,但許多鋼筋都已經鏽爛變形,花崗岩城磚也裂紋遍布,隻不過遮擋在光鮮的紅瑪瑙磚下,從不曾有人發現。城磚曾刻著各種防禦符文,但長期的維護缺乏讓絕大部分符文都已經失效。這座城堡已經是一個患骨質酥鬆症和帕金森氏病的老者,隻是看著好看而已。

如果城堡的老朽讓薩迦驚訝,那麽城堡的防衛簡直讓薩迦震驚。城牆上每隔百步就聳立著一座魔力監控哨塔,卻沒有衛兵巡邏;城門口屹立著兩個鋼鐵傀儡警衛,卻沒有衛兵站崗。所有值夜班的衛兵都聚集在幾個營房中,嘻嘻哈哈的打牌吹牛。難道城堡的防禦者們不知道魔力哨塔和傀儡警衛都是死腦筋,存在許多邏輯和意識上的缺陷,衛兵的肉眼是不可替代的。

薩迦把這情況告訴了三個女伴。火女不屑的說:“這有什麽奇怪的,幾十年沒有賊入侵這裏,這些衛兵跟城牆上的紅瑪瑙一樣隻是擺設,當貴客來這裏視察時,這些衛兵會穿著限量的板甲,戴著有孔雀翎裝飾的頭盔,披著嵌著金箔的披風,挺著胸脯接受檢閱,或者在城門前走走方陣。所以不要把他們當做衛兵,請稱呼他們的正名‘儀仗隊’。”

“說的也是,那我們出發吧。”薩迦笑著說。

四人一起向城牆跑去,在城頭魔力哨塔的光亮外停下。表麵上看,這些哨塔一直在發光,其實肉眼可見的光亮沒有任何警戒效果,真正的監視光線是看不見的。更簡單地說,哨塔頂端的魔光燈中藏著一隻‘眼睛’。這隻眼睛射出錐形的監控光束,從左邊掃到右邊,再從右邊掃到左邊。所以在月之凝視的視野中,薩迦沒有看見大片光亮,隻看見一束束左右掃描的錐形光束,大約三秒鍾掃描一次。隻要速度足夠快,可以輕鬆避開這些光束。

薩迦走到兩座哨塔之間,然後對火女說:“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你輕……啊!”

火女還沒說完,就被薩迦橫抱著衝入哨塔的光幕中。這時,左邊哨塔的監控光束剛剛移開,右邊的監控光束還沒過來,兩座哨塔之間有一道暫時的‘監視真空區’。薩迦發揮出匪夷所思的速度,搶在右邊的監控光束來到之前,抱著火女一口氣跑到城牆下。——因為角度關係,牆角是絕對的死角,監控光束的‘陰影’,不過普通的光亮還是能照亮這裏。如果這時有衛兵探頭向下一看,絕對能看見薩迦和火女。但很遺憾,沒有衛兵。

“聲波。”薩迦在心中輕輕的呼喚,便有漆黑的迷霧從防護服中湧出,化作漆黑的披風掛在他背上。披風隨後張開化作一對寬闊的蝠翼,在薩迦背上輕輕的拍扇。右邊的監控光束剛一移開,漆黑的蝠翼便猛地連扇兩下,帶動薩迦高速騰空飛起,瞬間衝到十層高的城頭。

薩迦雙腳剛一落地,蝠翼就化作黑霧縮入他的身體。這城堡雖然有這樣那樣的問題,但確確實實散發著濃濃的神聖氣息,對身為墮天使的聲波而言是一種莫大的壓力,她短暫的幫助薩迦一下,就得回去休息很久。薩迦知道聲波的難處,所以連忙在心中的道謝,然後跑到右側哨塔的背麵放下火女。哨塔的監控光束是斜向下投射,沒有照到塔底下。不過這裏還是很明亮,如果有衛兵在附近巡邏,絕對能老遠看見薩迦和火女。

薩迦用月之凝視觀察周圍,低聲說:“沒人看著這裏,我們繼續。”

“姐姐知道,討厭的小弟。”火女凶巴巴的瞪薩迦一眼,然後一手使勁揉太陽穴,一手捂著胸口深深呼吸。剛剛對她這具缺乏鍛煉的嬌嫩身體而言,薩迦剛剛的動作實在太過粗野,三秒內衝過五十多米的距離,轉眼間衝上十多層高的牆頭,差點把她的骨頭拆散架了。她不緊不慢的休息一會,然後從空間腰包中取出許多小工具,小錐子小鉗子小刀子什麽都有。哨塔底部有一個金屬門,門裏麵是控製監控哨塔的核心,如果把塔頭上的‘眼睛’比作攝像頭,那下麵這個核心就是電腦主機,隻要控製這個核心,就能控製塔上的監控之眼。

火女打開這金屬門,然後進入控製室整改核心。差不多一刻鍾後,她改造完成,向薩迦豎起大拇指。薩迦立刻走到塔下的牆頭放下繩索,然後向下麵的二女揮揮手。妖狐和冰鳥立刻冒著燈光跑到牆下,一左一右的抓住繩索,讓薩迦把她們拉到城頭上。冰鳥立刻幫薩迦整理繩索,處理他們留在牆頭的腳印和痕跡,妖狐則幫火女處理哨塔控製室裏的痕跡。過了一會,四人一起進入城堡裏麵,城頭上什麽痕跡都沒有,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

下午三點多鍾時,奶酪作坊後門附近的一個下水道井蓋掀開,偽裝成下水道清潔工的四人相繼爬出。薩迦四下打量一眼,發現這小巷子中一個人影都沒有,附近也沒有什麽人,不由納悶的皺緊眉頭。妖狐知道他在想什麽,便提醒道:“今天是禮拜日。”

薩迦恍然大悟,終於想起今天是禮拜日,所有民眾都去教堂聽傳教士布道,不論本地人還是外來的旅人,不論王公貴族還是卑微的農夫。既然周圍沒有路人,薩迦也不再裝模作樣,笑著說:“難怪今天我們在紅堡區挨家挨戶的拜訪也沒人管,原來貴族也去做禮拜了。”

“趕緊走吧,萬一被巡察的密探頂上,可就麻煩了。”妖狐沒好氣的說。

四人回到奶酪作坊中,清理裝備洗掉身上的臭氣後,就到密室裏討論今天的收獲。凱特正坐在書桌前,與書桌上的瑪琳和安潔莉婭說話。從三方的態度來看,小安潔莉婭是老師,凱特是學生,瑪琳是純屬興趣的旁聽生。見到薩迦回來,凱特連忙站起行禮。兩隻小家夥興奮的跳起,揮舞小手甜甜的喊:“歡迎爸爸回來,爸爸辛苦了。”

薩迦向凱特點頭致意後,抱起兩隻小家夥左親親右親親,親了額頭親臉蛋,親了耳朵親脖子,弄得兩隻小家夥縮成一團咯咯直笑,送上小臉貼著薩迦的臉使勁磨蹭。“喲喲喲,二妹和三妹真乖。”薩迦親得兩隻小家夥滿臉都是口水,才笑著問:“你們大姐的鋼手呢?”

“姐姐大人去禮拜堂做禮拜了。”瑪琳脆脆的說。

“姐姐大人早上去的,四點之後才能回來。”安潔莉婭說。

“她去做禮拜?”薩迦嚇了一跳,連忙問:“她是去吃禮拜嗎?”

凱特見薩迦很是擔心,連忙安慰:“大人,我派得力的手下暗中保護鋼手閣下和大小姐,他們每隔一刻鍾傳回一次情報。最近一次情報上說,大小姐正在鋼手閣下的懷裏呼呼睡覺,鋼手正在聽布道士講《阿雷色記》(國教聖經的一篇)的第十三章,一起很正常。”

“她在哪睡覺不行,非要到教堂裏睡?”薩迦沒好氣的說。

“不,情報上說,大小姐上午一直在認真聽布道,小眼睛圓溜溜的。”凱特說。

薩迦很納悶艾璐娜到底想幹什麽,竟然跑到敵人的教堂裏耍,但艾璐娜的荒謬之舉是如此之多,這次實在不算什麽,他咬咬牙也就忍了。“你們說什麽‘黑色教會的狂戰士和吞世者教會的狂戰士’?”他想起剛剛進門時聽見的話題,便好奇的詢問。

“上次大人吩咐我暗中調查邪教徒,我就安排一個能幹的部下專門負責這事,當真發現白鶴港有許多可疑的外來者。”凱特半眯著眼睛,語氣凝重的說:“有體格強壯的水手,有身上散發異味的香料商人,有麵色憔悴的旅行學者,還有英俊光鮮的吟遊詩人。就在昨晚,兩群強壯的大漢在白鶴港外的一艘船上火並,密探隱約聽見有人喊‘血祭血神’什麽的。”

“血祭血神顱獻王座,是血神的崇拜者沒錯。”薩迦說。

安潔莉婭脆脆的說:“一撥是黑色教會的,一撥是吞世者教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