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拯救

第二天清晨,我從寺廟起來,早早動身。嗔者身子也好轉,和廣臣一起送我。我望著後院,鳥語清木,不由道:“昨夜紛紛嚷嚷,今早依稀無人。也許過不了幾年,就剩這幾棵枯木了。”廣臣哈哈一笑,把木劍仍給我,道:“走你的路,哪來這麽多話。”我背著行囊,對嗔者笑道:“這柄劍,是你的麽?”嗔者眨眨眼,道:“你給我,就是我的咯。”我收起木劍,笑道:“可惜是我的。”

出了寺廟,諦諾站在門口,合掌道:“阿彌陀佛,葉施主一路順風。若有機會,回寒寺一敘。”廣臣也止步,道:“當初收你做半個佛門弟子,如今葉兄塵緣未了,也不要你了。但願西藏相見。”我點點頭,朝他們揮手告別。他們駐足一番,轉身回廟。我在路邊左顧右盼,一旁樹林,突然竄出個身影,嬉笑道:“等誰呢。”原來甯涵早來了。

我許久看著她,笑道:“你來了。”甯涵皺皺眉,笑道:“就說這?”我沉默良久,才道:“上天給了我一身行囊,卻帶不走愛情。我還有很多事,沒處理完。二年後,如果你還在,等我回來。”甯涵搖搖頭,道:“我不需要什麽,隻想你好好的。”我一笑,道:“長路漫漫,前途未知,能好便好。但他會記住你祝福,了卻心中事,白衣歸來。”甯涵做了個鬼臉,笑道:“白衣,破衣差不多吧。”我提起行囊,道:“古人雲,落葉歸根。非葉飄零,無根可歸,何處是歸根。”甯涵歎息一聲,道:“歸根,歸根,我何嚐不想。但你還有路要走,隻是不想你恨我罷了。你不因我惱,因我煩,避而不見,我便滿足了。”我淡淡一笑,道:“我走了。”甯涵點點頭,道:“去吧。”

我把木劍塞進行囊,沿著大路,走了幾步,忍不住回頭。甯涵仍站在那,在走幾步,多次回頭,直至轉了個彎。突然看見個小女孩,臉色通紅,衣服陳舊,提著個竹籃,裝滿鮮花,正在趕路。我喊住了她,笑道:“小朋友,你這花賣麽?”小女孩有些緊張,道:“不…”我掏出點錢,遞給她,抓起一束花,道:“叔叔不是壞人,我買下了。這幾朵,送給你,剩下的,你送給路邊的阿姨。”隨後指著甯涵的身影,小女孩接過錢,樂道:“謝謝叔叔,謝謝叔叔。”我拿出紙筆,寫下“我愛你”三個字,塞進花中,道:“就告訴阿姨,送花的人,有許多話說不出口,隻有送上這三字了。”小女孩大喜答應,提著竹籃去了。我默默注視著甯涵身影,歎息一聲,起身離去。

當天夜裏,我搭上前往麗江的車。第二天清晨,便在麗江小鎮下車。叫上一輛摩托車,憑著依稀印象,來到亡靈劇院。現今的劇院,更顯蕭條。空曠的院子,大門緊閉,不見人影,老巫婆,也不知去哪。敲了半天門,總算被打開。若希站在陰影裏,臉色冷淡,道:“是你。”我點點頭,道:“可以進去麽?”若希退了幾步,讓我進去,轉身背對我,道:“進來吧,但你該明白,這不歡迎你。”

我抿抿唇,道:“我也不會逗留太久,這次回來,隻是為弄清一件事。當初既已分開,二不牽掛,為何又把我逼的苦不堪言。”若希一笑,道:“我有麽,是你自己白癡,下了那個誓言。”我沉默會,道:“那是我的事。這次我回來,就為解開那個誓言。插在你這的愛情豐碑,被我收回了。”若希淡然道:“你拿去吧。上次去找你,隻不願你走的太幹淨。沒料到你會那樣。”我點點頭,轉身離去。若希喊住我,道:“這東西你也帶走吧,我討厭它。”隨後揮手一扔,我接在手中一看,原來是那本殘缺的“裂”書。我離開劇院,把門關上,道:“再見了,女主人。”

隨後搭著摩托車,回到麗江,轉道至昆明時,已經晚上九點了。隨後給黃康打了個電話,讓他接我。黃康過來後,喜道:“大哥,你回來了!”我點點頭,道:“你和喬夢蝶,進展的怎樣了,廣臣還等著你呢。”黃康臉色一暗,道:“她還不認識我。”我拍了拍他肩膀,道:“我想想辦法,讓你見她一麵,你準備死心吧。”黃康臉色一變,目光堅毅,道:“我不會死心的。”我暗歎一聲,道:“先不說了,去你家休息。”

第二天清晨,黃康開著摩托車,帶我來到學校。晨風涼人,孫書雲早在校門口等著,見我來了,打量一番,笑道:“怎麽你回來一次,就變了一次。現在我都看不透你了。”我一笑道:“想著逃離地球。”回頭一看,黃康正在路邊,遙望校園門口,似乎等待喬夢蝶的出現。於是對孫書雲道:“你和喬夢蝶關係怎樣?”孫書雲眉頭輕皺,道:“喬夢蝶?太驕傲了,我都沒打算碰她。怎麽,你有意思?”我搖搖頭,道:“黃康有意思,你想個辦法,讓他見喬夢蝶一麵,死了這條心。”孫書雲淡淡一笑,道:“你感情還真泛濫。好吧,我試試。喬夢蝶,也不太排斥我。”

黃康離去後,我和孫書雲在校園遊**。幾度別離這兒,我也習慣了,於是道:“天書的事,處理完,我也就走了。”孫書雲一驚,道:“你不念書了?”我搖搖頭,道:“不念了,時間不等人,我走的是另一條路。”孫書雲嗬嗬一笑,道:“真有你的。那現在準備幹嘛?”我想了會,道:“在學校找個閑事,等待天書現身日子。”孫書雲道:“要不要我幫忙。”我嗬嗬一笑,道:“這次不用了,我去找個老前輩。”

走了不遠,來到樹下石凳坐著。孫書雲掏出張紙條,道:“董英走了,這是留給你的。”我半響不得言語,茫然一歎,接在手中一看,卻是當初一些情話:“董英:我用三世煙火,換你一世迷離。葉天憐:如果路不曾哭泣,它將為你顫抖。天平的二端,一端是你,一端是思念。中間,是落花…。。”看完後,我捏在手中,道:“她還說什麽了?”孫書雲道:“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她回歸春天了。”隨後把紙條搶過去,道:“我還沒看呢。”看了一點,蹲在石凳,抱成一團,輕頭吟道:“天平的二端,一端是你,一端是離去。葉天憐,想不到,你能把情書寫成這樣。”

我拿過紙條,用火機燒完,道:“我接觸過的女人,不比你睡過的少。要是真寫起來,我可是寫情聖手。”孫書雲笑道:“也沒見你碰過女人。”我遙望校園,道:“我就多情,不像你風流,我先走了,處理事情。”隨後穿過青青校園,來到讀書館。卻沒見到齊先明,也不知怎樣了。上了七樓,我輕輕走進去,老前輩似乎永遠都在那,整理書籍。見我來了,找個安靜地方坐下,道:“找我有事麽?”我點點頭,道:“前輩,能幫我在讀書館找個事麽。呆上一段時間。”老前輩笑道:“可以,我對後勤說說。你幫忙整理書籍吧,包吃住,勉強夠生活。”我言謝後,老前輩就幫我打點去了。

傍晚時分,我來到校園後勤住處。一排平房,有間矮房,灰暗幹燥,許久沒人來過了。我整頓一下,接到孫書雲電話:“天憐,有個美女找你,還不快過來。”我一頭霧水,趕到宿舍樓,卻見甯涵站在地下徘徊,不似先前那般快活。我過去,輕問道:“你怎麽找到這的。”甯涵低頭道:“相見你,自然找到了。”我和她到樹下漫步,走了一程,甯涵終於道:“我,我有話對你說。”

我見她神態不對,道:“說吧,什麽事。”甯涵猶豫良久,終於抬頭道:“你讓我等,我沒應,總怕你傷心,離去,朋友都做不成。其實家裏,早給我安排個對象,雙方父母都很滿意。這就是我要說的。”我臉色大變,良久,才喃喃道:“你也很滿意,對吧!”甯涵輕輕搖頭,道:“不,我對他很平淡,知自己不愛他。但不願令父母傷心,也沒違背。這些都很好,我們還是朋友,對嗎。”我深吸口氣,扯下樹皮,道:“確實挺好,你平安度日,我也了無牽掛。”甯涵垂下頭,道:“那我也不用等了,你開心點。”隨後黯然轉身離去。我拉住她,道:“你訂婚了?還有轉機沒?”甯涵眼中閃亮,道:“還沒,他們都很中意罷了。你…你想說啥…”我放開她,苦笑道:“沒啥了,嫁別人,總比跟著我浮沉要好。”她輕歎口氣,抱了我一下,道:“我愛你,開心點。”輕輕轉身離去,身影漸漸消失不見了。

我靜靜躺在草地上,學生匆匆路過,逐漸夜深,依稀下起雨來。似乎人在傷心時,天總要下雨。我從地上爬起來,冒著細雨,匆匆穿過校園,來到街頭。刺眼的車燈,從身旁路過。我低著頭,來到家麵館。裏麵很冷清,就一個老板娘,一個我。我坐在一角,道:“老板娘,來碗麵吧。”老板娘煮了一碗麵,遞給我,道:“看樣子,你很傷心。”

我看著熱氣從碗裏冒出,喃喃道:“是很傷心。我所愛的一切,都漸漸離去。我盡力挽留了,真的盡力了。”老板娘歎息道:“吃麵吧。”我搖搖頭,道:“不想吃。所愛的女孩,她要嫁人了,我隻想靜一靜。”老板娘道:“幹嘛不去追求。”我嗬嗬一笑,道:“我很落魄。書上說,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死命追,她沒了舒適生活,我也風中寒蕭,前途未知。退一步,卻海闊天空,這很矛盾。”老板娘惋惜道:“你很累,孩子,休息會吧。”我起身,把錢丟在桌上:“我不累。不用找錢了,謝謝您聽我訴說。”

街邊遊**一夜後,我立意已決,回到宿舍。孫書雲躺在**,奇道:“葉天憐,怎麽變落湯雞了。”戴明和郭耀傑見我回來,則大喜過望,問東問西。我心情有些好轉,找他們要了紙筆,伏案寫了起來。孫書雲趴在床邊,笑道:“寫什麽呢。”我一笑,道:“喜歡的女孩,要嫁人了,我要扭轉乾坤。”孫書雲一下跳了起來,道:“扭轉乾坤,少吹牛了。”我嗬嗬一笑,道:“人生就是爬山。愛情就是山上的最美風景,隻要山上有人,死活也要爬上去。”孫書雲反笑道:“那要是山上沒人呢。”我輕哼一聲,道:“沒人也爬,大不了光著身子,在那賞星星,看月亮。”孫書雲哈哈大笑,道:“但願你爬上去,那個人還在。”寫完後,孫書雲接過去念道:“《告伯父書》,後生葉天憐,鍾情令愛甚多,相見恨晚。驚聞伯父商量預定,萬事俱備,隻欠訂婚,待嫁他人。特修急書,望此事暫緩,待我整頓歸來,伯父另選良婿。不急不緩,需年許。九霄雲外不見天,滄海桑田龍抬頭。”孫書雲看了,大笑道:“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你把人家根都挖了出來。”戴明,郭耀傑則麵麵相覷。我收起筆,道:“你當我是神龍吧。”孫書雲噓聲道:“神棍差不多。”

我走出宿舍,把信封扔進郵箱,來到讀書館,幫著老前輩整理。白天無事,就是擺放書籍,桌椅。晚上十點清場,十點半就可以走人了。十點左右,讀書館學生走得差不多了,我和老前輩打掃,順便把“裂”書給他,道:“您拿著吧。”老前輩一愣,接過書,打開看了一眼,目光深邃憂慮,把書合上,道:“你看過了吧。”我點點頭,道:“不敢多看。”老前輩慢吞吞走到一個角落,推開外層的書,露出個盒子。打開後,把書放進去,道:“這本書,當年被木焚盜走,現在回來了。等待天書出現,是該銷毀了。”

我疑惑道:“木焚找過您沒?”老前輩搖搖頭,道:“這段時間,還沒有,但他就在附近。對了,還有二本地書,你看過沒。”我望著木盒,道:“還沒遇到。”老前輩把木盒遞給我,道:“拿去看吧。”我一愣,打開木盒。依次是四卷書,有‘歡場’,‘**場’,‘裂場’,‘亡場’。我輕輕揭開“**場”,一片樹葉,從書中掉了下來。我拾起來,玩弄一番,老前輩在一旁道:“拿著這片樹葉,去找一個傳說中地方。禁閉之門,會為你打開。”

我拿著樹葉,穿過書架,張望二下,右首牆壁盡頭,似乎有扇門。我輕輕走過去,隻見門周圍纏著蔓藤,掛著鮮花。右邊一妙齡女子,衣衫朦朧,鞠躬笑道:“歡迎來到歡愉世界。”左邊一俊俏男子,溫馨道:“先生可以盡興忘情。”我推開蔓藤,走了進去。卻是二排木製樓閣,掛著紅色燈籠,朦朧典雅,中間是悠長走道。各式各樣的聲音,不絕於耳。

我走了幾步,往左邊望去。二個赤身**,在**翻滾。右邊的房間,一女子雙腿分開,躺在**,搓揉著下體,發出誘人的呻吟。再往前走幾步,突然傳來鞭打聲,右首房間,一豐滿的女人,跪在地上,臀部抬得老高。男人不住冷笑,提著鞭子抽打,女人屁股留下深深印痕,水順著大腿流了下來,發出痛苦的呻吟。我默然看了眼,往前走去。走道二邊,幾個**女人跪在地上,胸部搖晃,朝我伸出手,乞憐道:“幫幫我吧,我需要你。”後麵一精壯男人,靠在木牆上,舔著嘴唇,眯眼朝我道:“需要刺激嗎,我的小寶貝。”

我低著頭,匆匆而過,來到走道盡頭。一旁有個樓梯,二個俊俏男女,衣衫清淡,持花笑道:“這是你的世界。”我輕輕走上二樓,卻是大浴池,池水熱氣沸騰,一群**女子,嬉笑打鬧,在水中遊玩。陡然一見,隻見葉天憐光著身子,靠在池邊,二個女人圍著他,發出愉悅的笑聲。我從岸邊走過去,葉天憐也發覺我了,相互對視一會,不約而同道:“你怎麽在這。”

我們彼此一愣,同聲道:“你該離去。”我冷冷一笑,退後幾步,盯著葉天憐,道:“你不是我。”葉天憐手臂一揮,把頭扭過去,抱著旁邊女子吻了下去,道:“你也不是我。”我望著眼前一切,漸漸退去。來到一旁,隻見三樓的走道,上麵掛著個牌子:“夢羅”。我緩緩走上去,上麵安靜無聲。探頭望去,卻是間雅閣,窗幔,**華紗。月光下,一女子站在窗邊,望著窗外。側麵望去,膚若凝脂,睫毛修長,傾國傾城。突然,她緩緩解下衣衫,從窗口一躍而下。我一驚,正準備追過去,突然白光一閃,眼中一片黑暗。

再睜開眼,卻還是書架旁。老前輩眉頭輕鎖,道:“你沒事?看你狀況不對,正準備幫你呢。”我搖搖頭,擦幹冷汗,道:“剛上最後一層,突然回來了。”前輩點點頭,道:“那還有最後一本書,還看麽。”我點點頭,翻開“亡場”,打開一看,空無一文。不由靜靜等待亡場的到來。半個小時後,還是沒來。不由望著老前輩,道:“您是真實的吧。”老前輩點點頭,道:“亡場沒出來。”我大吃一驚,道:“這是怎麽回事?”老前輩沉吟會,道:“你先回去,我思考幾天。”

我點頭答應,深吸口氣,出了讀書館,來到電梯前,正準備下去。突然一旁的黑暗處,竄出個影子,我未看清,就塞張紙條給我,匆忙消失在黑夜裏。我追到樓梯口,卻黑漆一片,不見人影。於是走到燈光下,拿出紙條,打開一看,不由寒氣漸冒。隻見紙上,卻鉛筆畫著兩個人。一個年輕人,手中拿著本書,閉著眼靠在書架上。旁邊的老人,嘴角泛出一絲詭異的冷笑。看的越久,頭上冷汗越多,再也不敢久留。匆忙來到電梯前,準備下樓。

沒多久,電梯停了下來,進去一看,有個男同學。關上電梯後,不由多打量他幾眼,隻見他衣衫不整,臉色緋紅,雙眼迷離,似乎在沉醉什麽。途經五樓時,電梯突然停住。男生突然臉色陡變,駭然的望著外麵。我悚然一驚,也往外望去。隻見燈光下,模糊有個人影。破爛的衣服下,露出個腐爛的麵容,眼珠慘白,蛆蟲在臉上湧動,朝我們緩緩走來。突然,電梯又合上,緩緩下降,男生拚命喘著粗氣,拉著我道:“你看見沒,看見沒?那個鬼,死在電梯的那個鬼!”我搖搖頭,道:“沒看見,啥都沒。”男生慘淡搖頭,喃喃道:“電梯停了,他出現了。”我默然不語,最終道:“真的沒東西。”男生不信,猶然在那顫抖。很快,電梯下到一樓,男生啷當出去,臉色陰晴不定,似害怕,似乎迷戀。最終望著樓頂,道:“不管怎樣,我會來見你的,夢羅!”我大吃一驚,道:“你說誰,夢羅?”男子冷冷盯了我一眼,整理下衣襟,匆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