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夜 鬥

進入夜裏,市政府辦公大樓非常安靜,就算大白天的,這一天從中午起就異常地安靜了。大量裏的人們雖說還不是很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但卻都敏銳地感覺到南方市的空氣裏已經有著不尋常的味道,一個個也都收斂了氣息,就怕因為自己的不小心,而使得某種危難落在自己身上,受那不白之冤。

到了夜後,辦公大樓裏也不是沒有人在裏麵加班工作,隻是那些聲息都嚴格地控製了。楊秀峰在辦公室裏,在下午也就得到周葉的匯報,說是在市裏傳出來的對溪回縣的案子說法完全變了樣,自然能夠體會到發生在市裏和溪回縣等地方,牽涉到的一些人有什麽心態。

田文學已經給帶走,陳丹輝知道這一事實之後,肯定會讓人找他們的,但卻無法找到。在這種情況下,陳丹輝等人哪會繼續穩坐?肯定會有人要找到自己來麵對麵討要的,在辦公室裏繼續工作和等待,就是最好的選擇,也不會有任何口實落到對方手裏。

辦公室的門本來就沒有關牢,周葉在辦公室裏,也在收集著一些資料。這種時候,他要得到資料最好的辦法就是用qq來交談,對方就是自己一些隱秘的人脈,而交談和討論也都不會給人察覺。

正和鄭雨蘇在網上聊著,鄭雨蘇在整個市裏都有不少的消息來源,更由於她似乎沒有站在上麵明顯的立場上,使得跟他通信息的人就更多一些。周葉要獲取信息,特別是和楊秀峰有關的信息,跟鄭雨蘇聯係上最便利的。

正說到市裏的一些異常反應,鄭雨蘇要周葉自己也要多加注意,周葉安慰她說這些事情都有領導在扛著,哪輪得上他來出頭?話打出來還沒有發過去,這裏辦公室的門給踹開了。卻聽一聲響,隨即見一個身影偏著往裏撞,身影有些快,收不住就往裏跌倒。

卻是李潤見辦公室裏燈亮著,不管不顧地踹門,本想弄出些聲勢來,踹門時用力就大了些。不料門卻沒有關死,不受力,聲響不算大,但隨著門給踹得洞開後,李潤自己也就失去了重心。李潤個子不小,渾身都是緊巴巴的肉,自己也常常為自己這一身肉而感到自傲。此時,失去了重心的他,免不了往裏跌撞而進,到辦公室裏還是沒有站穩,偏身倒在地上。

突然的情況使得周葉也有些緊張,虎地站起來,擔心有人衝擊進辦公室裏來要為難領導。田文學在市裏是有一些狐朋狗黨的,這些人會不會什麽都不顧而直接衝過來。抓捕田文學的事情早就泄露出去了,如今田文學都沒有下落,這些人如果直接找過來,也是有可能的。等見到衝進來的也就一個人,看清了跌在地上的人是李潤之後,周葉就有些冷冷地看著他。

周葉辦公室不大,李潤幾乎就跌到他辦公桌邊了。跌倒之後,李潤最強烈的反應就是楊秀峰故意給他下套,那股激憤頓時就充滿的全身血管。這一激憤,反而第一不是要站起來,而是轉頭去看站在身邊的周葉。見周葉神情冷淡,沒有過來要拉他的意思,更是想破口罵出來。

“狗日的——”李潤平時也不是那種張口就汙言穢語的人,隻是今天似乎給逼急了,覺得自己處處給算計到,處處都受困。渾身之力無處發泄,這一句就罵得洪亮。周葉本來想站著看看就過來拉他,此時,見李潤罵人也就站著不動,冷冷地看著倒在地上的李潤。李潤也沒有真摔著,平時肯鍛煉,偶爾還會在籃球場上衝一衝,命中一兩個球,搏得大家都掌聲和誇讚,也表示自己當真未老,有如當年之廉頗。所以,跌倒了隻是意外失去了對重心的控製,也是他之前先猛力踹門才會這樣的。

李潤見周葉站下,冷冷地看著他,也就回過味來。如今,對方擺明了是要看自己笑話,哪會像其他人那樣見到了他都會盡量將姿態做出來?有了這樣的認知後,李潤也就將滿臉的怒容收起先忍住,周葉他雖說不熟但還是有些印象的,在一個秘書麵前再怎麽樣表露。似乎都有些不能夠將自己的那種銳勇之氣表達到位的,要見到楊秀峰之後才是有膽魄。

李潤準備爬起來,周葉見他不再罵人也作勢要過來拉他起來,但速度上卻控製著。此時就兩人,周葉要是不主動一些,外麵的人知道了自然會說他不會做人,也會有愧自己領導的名聲。秘書的表現會直接對所跟隨的領導掛鉤的,秘書素質差,那就是領導沒眼力或者是教導不得力的結果。領導身邊的秘書,也就更要將自己的那種素養表現出來。

周葉才走兩步,見李潤就站起來了,說,“李市長好。”說著臉上那種笑也就變成了工作的姿態,是不是在笑李潤的跌跤,那就看李潤自己怎麽理解了。

“不會死。”李潤說一句,心中那種怒氣雖說不想灑在周葉身上,但卻不會對他有什麽好臉色的,當下惡聲惡氣地說,轉身就往楊秀峰辦公室裏衝去。之間辦公室對李潤說來非常地熟悉,他在裏麵辦公好些年,才不走這裏沒有幾個月,進到小間辦公室後,就很有感覺地往那大間轉去。隻是,今天是來找人麻煩的。對於大間辦公室,他也知道,可從窗戶那邊看到走廊,所以,也就能夠從外麵看到裏麵是不是有燈光。隻有將那厚厚的雙層窗簾都合上了,隔音和隔光效果都會非常好的。

周葉準備去敲門提醒自己老板,但已經來不及了,李潤知道秘書的工作,此時也是和周葉在鬥著心眼。將走往大辦公室的路先搶注,周葉除非將自己擠開才能夠到前麵去,而李潤有信心將周葉那不顯著的身材擠開。李潤直奔楊秀峰的辦公室,也就三五步的距離,周葉也就無計可施,隻有跟在李潤身後。

到門前,李潤也就不再踹門,之前已經為踹門跌了一跤,自然就擔心再中招的。擰開門,直接往裏衝。楊秀峰在自己辦公桌後,外麵的聲音多少能夠聽出一些,心裏也就有了準備。見進來的人是李潤,而周葉就跟在後麵,倒是心裏安穩。隻要不是其他社會的人衝擊過來,也就沒有什麽好擔心的。

見李潤進來時有些氣勢,而周葉跟在後麵有些惶然,當下也就不經意地一笑。在南方市裏,隻要擋住李潤這一次的衝擊,今後還有誰敢在自己麵前說什麽?自然而然地,那些人在自己麵前就會失去了勇氣的,甚至,包括陳丹輝和黃國友等市裏的核心領導,在麵對自己的責問和直接對抗時,都會有退縮的意念的。

不過,這一關再怎麽難,都得挨過去。

這是自己的選擇,也是發生在溪回縣的案子讓自己不得已的選擇。在南方市要怎麽樣走好第二步,卻不是那麽容易進行抉擇的,那封舉報信,讓自己無法回避。這樣也好,先碰一碰李潤,反正今後也不能回避他。早麵對說不定會更有利。

見楊秀峰不為所動,很平靜地看著,但也看不清楊秀峰的臉,辦公室裏的燈光控製著,不算很亮。之前李潤就在猜想楊秀峰是不是在沙發上躺著在琢磨近來在市裏所發生的事,誰知道卻見他在辦公桌後坐著。是不是給嚇得不知道所措了?到此時,也不會顧及楊秀峰會有什麽想法,最好的結果是給自己嚇一嚇就退縮了,將田文學給放出來,至少不能給逼出一些不能說的話。

看到的情景和先前的預想有些不同,李潤也不多想,進來了就得質問對方,說,“怎麽回事,如今的市政府可以隨便抓人?還有沒有法紀觀念?”說話時咄咄逼人,似乎就占足了理由。

楊秀峰很鎮定,對李潤衝過來都沒有放在眼裏,隻是周葉跟在李潤身後很緊張,就怕李潤撒橫,真的要撲扭自家領導。到時三個人不是得扭打在一起?自己年輕手腳快,雖說本力沒有李潤大,但爆發力卻是要強,真要打起來,首先得保住領導不受傷,自己怎麽樣倒不會考慮的。

見楊秀峰沒有回答,李潤也感覺到對方那種冷冷地,高居於上的心態,但他也不管這些,又說,“市裏領導要都是像你這樣,這還有法紀可言?簡直是亂彈琴。你要是不知及時悔改,我今晚就到省裏去,問一問省裏領導,看看他們拍給我們的幹部是什麽樣子的,他們都還管不管。”

“好。”楊秀峰說,說來後就見李潤臉上有種茫然,這回應大出他的預料。楊秀峰在市裏想要立足,以田文學開刀立威,怎麽樣做省裏也都不會管這些閑事的,隻要不鬧大就成,但要是下麵有反彈,而自己又沒有壓製得住,省裏就會對這樣的領導有看法的,至少會減去一定的得分。新任的領導往往也都怕這些事,反而不如那些老油條,省裏對他們的印象基本定下來,就算出點什麽事,都不足為怪了。可楊秀峰說了“好”,似乎巴不得他到省裏去說似的,這分明是在賭自己不敢,而不是他不怕。到省裏鬧,對於李潤說來也不是第一次,如今退下來後,也就更不用怕什麽了,省裏的領導也隻會退讓不肯再和自己一般見識的。

“你當我不敢嗎?你先回答我幾個問題,答複了我之後,我立即到省裏去。”李潤的聲音提得更高,就像這樣的氣勢更強,才能將楊秀峰壓住。

“周葉,請將辦公室的窗打開吧。”楊秀峰沒有理會李潤,而是要周葉打開了窗。窗打開後,李潤在辦公室裏說的話,就會傳出去。市政府裏如今有多少人在裏麵,李潤的說話又會讓多少人聽到,其中的風險也是比較大的。周葉有些擔心,但聽出了領導的決然,也就轉身去開窗。“再給李市長倒杯茶。”

“好好好。”李潤見楊秀峰周葉做,就算出乎預料,也會將今晚的事給傳揚出去,但心裏也無所退縮,自己一個退下去的人還怕什麽?你一個立足未穩的新到常務副市長,想要在我身上得到什麽,呸,當真是三頭六臂?

李潤說著也就站下了,對方既然擺明了車馬,自己也得有應戰的風範,冷冷地虎視眈眈地看著楊秀峰。楊秀峰站起來,走出辦公桌後,往沙發處走。周葉也就將窗打開了,有風從外麵的走廊和更遠處吹來,但卻沒有絲毫影響到辦公室裏的三個人的心態。

沒有等楊秀峰走到身邊,李潤轉身先大步走到沙發邊坐下,在這間辦公室裏,他似乎更應該的主人和主角。楊秀峰也到沙發上坐下,不作聲,看著李潤。李潤的臉上怒氣雖重,但卻有所控製,似乎在壓抑著,醞釀好更強烈地爆發出來。

周葉將茶端給兩人,還是先給了李潤,李潤也沒有看,虎虎地坐在那裏。放好茶杯,周葉退開卻沒有要走出辦公室去,而是站在一邊。擔心李潤激動起來突起發難,自己要是不保護好領導,縱然自家老板道理上說勝出了,要是給李潤弄傷,那在市裏傳揚出去也是笑話了,而自己作為秘書就更無臉見人的。

“好了,不用耽擱時間,我說到做到,隻要你回答我幾個問題,我立即到省裏去,找領導問一問。什麽時候市政府能夠指派市紀委抓人,這是哪一條哪一款。”李潤說,看著楊秀峰一副要擇人而噬的樣子。

“李潤主席,你到我辦公室來就是為了問一問法紀的事?好。”楊秀峰說,語調控製著節奏。李潤如今退下去,但還是市裏政協的名譽副主席,楊秀峰稱他主席也就是他如今的職位。“我們就討論下法律問題吧。”

“你們憑什麽抓人?”李潤不管楊秀峰說什麽,對法律不法律的,這時不管用,他隻是要將田文學給要出來,“今晚不說明白,不把人放了,絕不會答應。”李潤說著聲音也就提高了些,似乎忘記了辦公室的窗是開著的。

“什麽抓人?”楊秀峰說。

“你憑什麽抓田文學,選擇要裝傻嗎?就憑洪峰那個軟殼蛋,一輩子也不敢做周葉的事。”

“你是來為田文學伸冤的,是不是?”

“是,我就是要為田文學伸冤,你們憑什麽抓他,你說。”提到田文學,李潤覺得心裏的那氣就更甚了,膽氣和旺火也更足,聲音自然就更大。

“滾!你給我滾!”楊秀峰虎地站起來,聲音也突然提高,這聲音在市政府大樓裏肯定傳開了。周葉站在兩人不遠處,密切地注視著這邊的動靜,卻沒有想到楊秀峰會突然發飆起來,這可和平時裏對領導的感觀完全不他。周葉一激靈,頓時覺得自己渾身都舒坦起來,整個人都沒有半點擔負牽掛,可他卻將注意力更加集中,就怕李潤發難。

領導和李潤之間就隔著一張小茶幾,這對李潤說來不算什麽障礙,而給激怒了的李潤可能會什麽都不顧的。周葉覺得自己有必要用身子擋住李潤的第一次撲擊,雖說接下來自己不能夠還擊,但纏著他死力地纏著他還是能夠做到的。

“你、你憑什麽罵人?嗯——”李潤也站起來,“要我滾,你以為你是誰啊。今天老子就是不走。”李潤雖橫,但也不是都沒有一點自己的思想,見楊秀峰出乎意料地發飆,不知道他到底有什麽作為底氣,才會使得他這樣的。可這時不能夠走,也不能動粗,自己的目的是來救人的。

“我為什麽罵人?你真不知道?”楊秀峰語氣沒有放下來,那種氣勢就像完全不是做作出來而是發自內心裏綻放出來一樣。“你跑到我這裏來為田文學伸冤,那誰為十四歲的女孩滕雪伸冤?我在折坳鎮,找了十幾個她的同學問,學生們都說學校裏根本就沒有滕雪這個人存在,鎮上也沒有滕會一家人存在。還要怎麽樣,才能夠說明田文學在溪回縣裏為非作歹、在縣裏坐下多少傷天害理的事實?要不是你,要不是市裏極個別人對田文學的放縱,他會對一個十四歲的女孩子犯下這樣的大罪?滕雪的死,和你是分不開的,有你的一份罪過在其中。李副主席。”

“血口噴人,一派胡言。”李潤自然不傻,見楊秀峰說出這番話來,不但是對田文學,對他、對市裏的領導都一股腦地不管不顧地扯進這血案裏了,自然不肯就範的。“溪回縣折坳鎮是不是有滕會一家,是不是有滕雪這個人,我不知道。既然折坳鎮的學生都說沒有周葉一個人,那自然是沒有的了。是不是故意有人為了打擊報複,才費盡心機偽造這樣一個根本就不存在的人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