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石衛動意
在南方市，市裏的政治格局依然沒有變，這段時間來，讓市裏市外的人注意到的，都是那日新月異的經濟發展大勢漸漸厚實，讓人看清這種積累後爆發出來的影響力將是多大。同時，就南方市裏的一般群眾和幹部，也都能夠看到目前南方市的狀況。
特別是幹部，對市裏的大勢看得更準確些，也就使得楊秀峰在南方市的威信日益而高。似乎都沒有人刻意地推動這些，事實上卻不以人的意誌而轉變著。這樣的變化，一般的幹部能夠看到，市裏的核心人物更是心知肚明。
省裏對楊秀峰的支持，似乎沒有誰刻意地站出來說什麽，甚至在市裏的人事微調、工作主張、省裏領導的行事做法，都沒有這樣的傾向，但還是讓人給體會到了的。官場裏的人分外地敏感，消息也分外地靈通，工作行不行，最重要還是要看清方向和形勢，才是立足不敗的根本。這一點，在體製裏少有經曆的人，都具備這樣的素質。
在市政府裏，石衛作為常務副市長在市政府裏的權勢不小，而之前，將石衛調任到南方市裏來，也是省裏領導的意圖，要將他放在南方市來曆練，從而獲取更多的政治資源。隻要在南方市工作，南方市有了巨大的變化後，所有參與的人自然都能夠將這些成就，寫進自己的工作實績裏，上麵隻要有人幫說一句話，也就成為自己的政績。
不難想象，這樣的事情很容易就能夠實現的。石衛經過這些日子在南方市裏，見證了市裏的變化後，心中也就失去了最初到南方市來的那種快意。當初決定自己到南方市來，既是委屈了自己，但又是自己一展工作能力的大好平台，憑著自己的才華和豐厚的人脈、紮實的工作經驗，對經濟建設的熟悉，完全可以主導南方市經濟建設的工作進程。
可實際上，到市政府後，也曾做過不少努力，南方市這邊的實際情況比他所想的有很大的差別，特別是下麵縣裏，幾乎就沒有任何經濟基礎。在這種情況下，他之前心中的種種設想也都無法切入實際，更不要說有發揮自己才幹的平台。
到南方市時，楊秀峰將經開區、溪回縣、昌水縣等地也都掌控了。石衛和肖建海有所接觸，形成結盟關係後，也就察覺到南方鎮市的特殊情況。南方鎮市之前在全市裏經濟底子上最好的，而因為有趙貴名靠向肖建海後，楊秀峰很少對南方鎮市的工作要怎麽做，具體地進行幹涉。而是在總體上對南方鎮市進行要求而已，石衛自然能夠察覺其中的機會。也就將自己的經曆和實踐都放在南方鎮市的發展上，有趙貴名的配合與支持，一開始也覺得在市裏很有可為之地，但經過幾個月的具體工作，才知道自己的所想，又一次次地變得不現實起來，讓石衛不得不調整著自己的一些想法，力圖做出一些實際的見到效果的工作來。
到趙貴名因為塌方事件而受到楊秀峰當麵質問時，石衛也因為趙貴名對塌方事故隱瞞著，又不及時地進行施救，在辦公室裏等施工方的結果。這種做法還是和他心裏的原則上相衝突的，也無法認同這樣的事。縱然趙貴名是同一陣營裏的人，石衛也覺得不能夠支持這種事。雖說不好開口說什麽批評的話，有肖建海、趙弘坤在會議室裏，石衛還真說不出口的。但卻在思想上對這一陣營有了新的想法。
省裏的領導有什麽用意，石衛自然知道的，到南方市來，除了給自己攢足政治政績之外，還要與肖建海等人聯手，謀求更多的政治資源。肖建海背後有著厚實的政治資源，而石衛身後也有，隻是雙方也都是結盟的關係。在南方市裏與肖建海等聯手，自然會讓今後的工作中形成一定的默契，有了合作之後，會漸漸建立一種關係來。這種關係雖不是牢不可破，卻能夠讓彼此在柳市裏走得更穩健走得更遠。
為利益的需要而結盟，這是體製裏最基本的，石衛也一直在做著。隻是，當趙貴名黯然退縮、有如一隻野獸獨自在一邊自舔著傷口的景象，也使得石衛在心裏有著新的想法。自己是不是一開始就決策錯了？
工作上的決策，不少的事情當真不是自己就能夠決定的，上麵的意思才是最主要的，但如今在南方市裏，自己要是還一如既往地固執著，在南方市裏立足都未必可能，還會有什麽工作成就可言？雖說在南方市裏工作，所有的工作業績也都能夠寫到自己名下，但卻是要省裏有人說話，或組織部門在考察時，能夠將這些寫出來才算是自己的，隻有寫進自己的工作檔案裏，得到部門蓋章認可後，才是自己今後的資本。
但如今省委省政府對幹部評價，雖說還沒有進行真正的改革，崗位的責任也沒有落實到位。但市裏卻有這種跡象了，市委組織部已經在起草對全市幹部進行每年幹部考核的新製度。石衛知道，這種製度一旦擬定出來，肯定和當初楊秀峰在柳市開發區裏所做的那份東西類似。周滔這樣做，還不就是為了彰顯自己對楊秀峰這個核心的支持？
柳市開發區的那個東西在省裏有著不小的影響力，省裏自然不會直接引用過去，其中對幹部的考評以及這樣考評後對幹部工作的積極性都有著巨大的刺激作用。不能在全省進行推行的外因不少，最核心的是人事問題糾結難以一刀而決地解決。再者，獎勵上也難以就跟上，省裏的財力要花用在基礎建設上。
但南方市引進這樣的考評方案條件漸漸成熟起來，一是楊秀峰在市裏的威信日高，支持他的市裏、縣裏的領導也多在主要位子上，他們信任楊秀峰這個市長，能夠將全市的建設搞上去。有這些人的支持，也就能夠進行試點，目前而言，昌水縣雖說沒有將這一條考評幹部的東西直接拿出來，但實際上已經在試用了，溪回縣也在做。而經開區早就提出來了，實施這些時間來，矛盾已經給楊秀峰壓下去，效果也是人們能夠看得到的。如今經開區裏幹部們的精神麵貌與往昔相比早就有了質的蛻變。
如此的前提下，市委組織部提出的方案要在全市進行鋪開，試點的時間就不會長，不論是選經開區、昌水縣還是溪回縣，試點的基礎早就打好了，自然不會有多少阻力。而得出的結論也不用多懷疑，自然是對楊秀峰有利的。
那麽，也就能夠看到下一步這樣的對幹部考評製度，就會針對市裏的高層，最後才會在全市進行推廣。這也是楊秀峰工作的一般思路，石衛幾乎能夠看到最多以內的時間，這種考評幹部的方法就會出現，今後市裏會對包括肖建海、楊秀峰等最主要領導在內的所有幹部進行考評，還會將考評的結果對外進行公示。公示的內容，也會將一個幹部工作的分工、工作的過程、工作的決策和工作結果都公示出來。
如此一來，想要貪得自己工作之外的政績，市裏組織部這一關難以通過，省裏自然也不會通過的。除非你在崗位上當真做出了貢獻做出了成績，才會寫進個人的檔案裏。
石衛對於這種做法也不會太擔心，安心下來進行工作，石衛覺得自己還是有那種工作能力的。如今的南方市，和最初到來時已經完全是不同的概念了，工作的機會和平台已經有了。隻是，這種平台在工作中，卻是要先認同楊秀峰的那種價值觀，對他的主張是認可和支持的，否則，下麵的人不一定會配合。
肖建海書記在市裏的聲音也漸漸小了，或者說，他也不亂說話了。對於工作上的事，楊秀峰從來沒有幹預過肖建海的做法，從表麵上看，對肖建海這個一把手是很尊敬的。但在趙貴名的身上，也就看到了楊秀峰的反擊之威。李宇夏目前也有黯然消退的意思，趙貴名自然難有起死回生的機會，對於他在發生塌方事件中的處理不作為，省裏也將他打入死冊，這一點大家都能夠看明白的。
石衛到省裏，將市裏的工作跟領導匯報，省裏對目前南方市的情況也都了解。對石衛匯報工作背後要表達的意思卻沒有表示什麽，省裏的利益和下麵市裏的利益，在某些方麵也不會就保持一致性。對石衛心裏有什麽想法，領導也不好直接地就點出來。
在省裏沒有得到明確的指示，石衛回到市裏心裏也不安寧。在市裏，他不外乎就有兩個去處，一是找肖建海匯報工作，二是將自己沉在具體的工作處理上。石衛有自己的分工，歸口在他名下的工作，自然要他負責的。像財政局裏的工作，就由他來把握。楊秀峰對市裏財政的掌控沒有太大的限製，但大額支度都要在市長辦公會上討論通過才能夠實施，在石衛看來也是很正常的，要是他處在楊秀峰的位子上，或許會將大額的數額定在十萬這個坎上。
回到市裏，也不想去見肖建海，明知道這個一把手目前最需要的是他和李宇夏等人在身邊表示對他的支持，但石衛知道李宇夏不會主動地出現在肖建海身邊了，而他自己也不想去。事實上，就算自己到肖建海身邊，又能夠說什麽？要不是趙貴名這樣子，肖建海或許還不會這樣被動的。
石衛在辦公室裏處理完手邊的工作，心裏也明白，自己到省裏回來後，不論是肖建海還是楊秀峰，都知道他到省裏的一些意圖吧。自己回市裏後，都沒有去見這兩位領導，領導們會怎麽想，隻怕肖建海會失望而楊秀峰會看出自己心裏的一些跡象吧。
石衛不知道這樣是不是對自己就好，但心裏迷茫著，不知道該怎麽選擇。在體製裏，要重新進行選擇的可能性非常小的，一旦站好隊，想要改變不是隨心所欲的事。其中的利害，石衛何曾不明白？
做不做得到和想不想得到是有較大差距的。
處理完手邊的工作，石衛覺得自己往哪裏去似乎都會有所指似的，渾身都不對勁。反思過來，其實就是對未來自己該怎麽用走，還是無法下決心的。但就算明白這一點，石衛也無法就改變什麽也無法就做什麽決定。在辦公室裏空坐一陣，突然想到之前楊秀峰曾提出的，要解決教師的工資問題，當初給肖建海提起時，肖建海一口就否決了，石衛也知道這樣的事情很得罪下麵的領導，也就拖著，隻是讓財政局那邊先做著工作。
還是去看看吧。
這樣的事情現在想來也該去落實的，教師們的工資，從表麵上看確實是不低，工資冊上的數額比起公務員來至少是比肩了的。但教師除了工資之外，沒有其他收入來源，而各級部門還因為教師是弱勢群體，毫無忌憚地進行克扣，教育主管部門也會設立各種名目地進行培訓，收取費用，將他們那點微薄的收入盡量地壓榨出來，好自己花銷。
教師的隊伍龐大，又不能夠直接產生出效應來，最根本的是不會給現任領導在政績上有任何益處，自然不會去重視。教師群裏，人心難聚、毫無集體觀，膽小怕事，自己為清高等等，很多他們自身的缺點導致了教師們目前在官員們心目中的定位，也就使得這些決策者們肆意地作為。
其他行業的人，雖說也有貧窮的，但那是少數，大多數的人都能夠找到更多的利益來源，手裏有權的人，自然不用會所，僅僅是能夠見得光的灰色收入，就會遠超過自己的那點工資。對於這些人說來，工資是基本不動的。他們自然有更好的心態來譏笑完全依托工資生存的教師們。
其他行業或部門裏大多數的人，都能夠簽單消費，那是很正常的工作往來，但教師卻不行。所有的消費，也都是個人的工資裏掏，那點工資經得起折騰？一個月的工資，或許幾瓶酒就消費一空了。
石衛對這些也是知道的，之前在柳城市時，曾做過調研。但這樣的事情，作為領導是不會說出來的，就算說出來也隻有在圈子裏，作為取笑教師或對自己克扣教師們工資而得意時，才會說那麽一句，更多的人都知道這樣的事盡管其做，教師們不會反彈的，但說出來卻反忌諱，說不好給人捅出來會有一些風波，而導致上級領導看出自己的不成熟。
走進財政局去，也沒有先跟財政局就聯係。局長唐玉在不在，石衛也不理會。等走到財政局辦公室門口時，能夠聽得出辦公室裏冷氣空調的工作聲，知道裏麵有人，也就敲門。是一個女子來開門的，開門後見到了石衛，頓時緊張起來，忙說，“市長，您好。”
財政局的人自然認識石衛這個頂頭領導，但領導過來沒有事先打招呼，就很怪異的。一般說來也都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除非是領導對財政局已經不信任了。招呼之後，那女子請石衛進辦公室，隨即忙通知辦公室主任周嫻。
周嫻對領導的接待工作很熟悉，從自己小辦公室出來見到石衛後，笑而媚嫵地過來與石衛握手。說一陣，也就知道領導突然而至的意思，心裏卻在嘀咕。之前，周嫻將那些資料交給楊秀峰後，市裏沒有多大的動靜，後來雖聽說了楊秀峰找石衛要他落實教師工資問題，提出了解決方案，但市裏卻沒有討論通過。
今天常務副市長來問這樣的問題，周嫻自然會猜，市裏決定怎麽做？
石衛到財政局裏的事，很快就傳到肖建海耳裏，也傳到了楊秀峰耳裏。對於石衛從省裏回來，做出這樣的舉動，楊秀峰也就笑一笑。市裏目前大勢依然如此，石衛要做一些對他自己有利的事，楊秀峰也是樂於見到的。
倒是趙弘坤在肖建海身邊，兩人抽著煙，長時間地不說話。南方市裏的情勢發展，對市委越來越不利，肖建海覺得自己在楊秀峰麵前，總是處處給他克製著。要想進行反擊，似乎很難找到更有利的機會。
省裏的一些變動傳聞，肖建海也聽說，要是周誠真的往前一步，自己在市裏會受到更多的壓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