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點頭,轉身走了出去。

剛踏出門口,老木就迎麵走了過來,臉上還帶著笑。

我知道,這是婉姐又給他爭氣了,不外乎是又獲了什麽獎這類的——婉姐的功課實在是太好了,大學的微積分課程,她上起來就跟玩似的。所以隻要掛了婉姐的電話,老木臉上有笑意,那一準是婉姐又得獎了。

老木見我臉色不對,皺著眉問道:“曉軒又不舒服了?”

我搖搖頭。

老木接著問道:“那是怎麽回事?你臉色怎麽這麽差?”

我盯著老木有些焦急的臉,深深吸了一口氣,慢慢說道:“我今天碰到王家的人了。”

老木一愣,接著皺眉說道:“怎麽會這麽巧?”

我冷冷笑了一下:“誰說不是呢,偏偏讓我遇見,偏偏讓我聽到。”

老木目光直直地盯著我,問道:“他們說什麽了?”

我麵無表情一字一句地說道:“說我阿爸沒用。”

老木的臉一下子沉了下去,半天沒說話。

我接著說道:“老木,王家陽好像對我阿爸很怨恨,這是怎麽回事?”

老木看著我,輕輕歎了一口氣。

半天,才緩緩說道:“你阿爸有沒有跟你說過,現在的奶奶不是你親奶奶的事?”

我心裏有一絲吃驚,微微皺眉:“沒有。”

老木將目光看向遠處,輕輕說道:“現在王家的老夫人是你爺爺後來續娶的,你親奶奶在你爸爸四歲的時候就沒有了。你爺爺和你奶奶是包辦婚姻,奶奶的娘家是江陰的書香大族,你爺爺被你太爺爺逼著和你奶奶成了親。”

“那時你爺爺剛從德國回來,被國外先進開放的思想洗腦了,根本接受不了這種包辦婚姻。你爺爺被按排在T大任職,常常是一個月都不著一次家,你奶奶性格端莊,一派的大家閨秀作風,自己的丈夫隻說是為了工作,你奶奶也斷然不作他想。”

“可是沒成想,成親不到兩年,你爺爺便提出離婚,理由是和你奶奶思想差距太大,沒有共同語言,並且還召集了族人宣布了離婚事宜。”

“當年你太爺爺因為這件事,把你爺爺綁了三天三夜,最後見他實在是死不悔改,才哭著對你奶奶說對不起陸家,對不起你奶奶。”

“你奶奶沉默了半天,點點頭答應了離婚。離婚後你奶奶就一直帶著你爸爸獨居,堅決不回娘家,自己租了一個小鋪子賣些繡品,後來身體漸漸不大好,沒出兩年,人就沒了,你爸爸就被接回了王家。那時你爺爺已經娶了你現在的奶奶,是原來省委招待所的服務員,因為這個身份,也一直不被你太爺爺承認。”

說到這裏,老木深深地歎了口氣:“我聽母親說起過老夫人,那真是正經的大家閨秀,論門第,論容姿,論談吐,後來的那個怎麽比也比不上的,可憐她才二十出頭的年紀,就沒有了,真是可惜。”

我的心裏有些默然——這真是一樁孽緣。

半個世紀之前,奶奶在娘家時必定也是嬌生慣養的大小姐,身份尊貴,家門榮耀,正是因為恪守女德和婦道,才會在離婚後不久鬱鬱而終。

想來我那爺爺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去國外學得國外開放的做風,定是不屑奶奶的刻板端莊,才會喜歡上那個服務員。

想到這裏,再一想到那個所謂的二叔的嘴臉,我的心中就滿是憤恨。

想起他說的遺產什麽的,於是我接著問老木:“爺爺家有很多錢嗎?”

老木看了我一眼,說道:“傻孩子,你爺爺是院士,又是那個行業的頂尖人物,不說王家的財產,隻你爺爺有股份的那個公司,才上市沒幾年,光股份現在市值那就是十幾億啊!也就是因為你阿爸恨你爺爺,寧願呆在疆區受苦,也不願意回港城,不然的話,這一切,不都是你阿爸的嗎?”

“你那個所謂的二叔,從小就嬌生慣養,不爭氣,隻會吃喝玩樂,這幾年做公司也賠了不少,你爺爺也是一天到晚氣得難受。”

我在心中冷笑,難怪呢,這麽大筆的財產,誰不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