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問心

離開了沈家,宋淩薇獨自坐在回家的馬車上,心緒亂的很。沈之薔的話一句一句都打在她的心頭,或許她還是太自私了。她總是怕麻煩,怕無緣無故的被扯進麻煩之中,所以她躲躲藏藏,自以為是的辯解著,或許種種理由從頭到尾都是借口。

風墨樓的事情是這樣,子衿是事情也是這樣,包括沈家。對於風墨樓,她不敢說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至少她欣賞他,從來都不想他受到傷害,可是她不敢去接受這樣一段感情。自然大多是出於默然的原因,但是又何嚐不是她不敢擔責任,怕家中添人之後,麻煩也會紛至遝來。還有子衿,其實她不得不承認,和他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很愜意,如果沒有種種的糾結,沒有先前愛上默然,那麽在她同子衿的歡好之後,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娶他。

包括沈家的事,沈家是大家族,中間關係盤根錯節,於她而言,從來就代表麻煩,所以她逃避著,希望那些都與她沒有關係,然後她心安理得的去過自己的日子。

她站在選擇的邊緣,卻都不敢往任何一邊多走上一步,所以她糾結著,猶豫著,本能的逃避著,然後在不敢下決定的時候拖著,能拖一天是一天,到了拖不下去的時候再說。她對別人的痛苦總是熟視無睹,包括風墨樓,包括子衿,更包括沈家的沈之薔和鳳後。

或許她真的應該站出去,來擔負起她所應該擔的擔子。世間萬事,你自己不負責任,從來沒有人能替你負責人。

“防己,你說我是不是很壞啊!”

“小姐怎麽說這樣的話,小姐一向對人和藹,也不會去得罪誰,怎麽也不能算是個壞人啊!”

“防己,若是你有一日同人私定了終身,後來卻又無意中碰了其它的男子,男子喜歡你,你也不討厭他,你會怎麽做?”

“當然娶回家啊!這從來都不是矛盾的事啊!大多女子三夫四侍,其它沒名分的伺候之人也一大群,雖然不說要去攀比這種,但是遇見喜歡自己的,自己也不討厭的人,也算是兩情相悅的開始,也算是一件難得事,自然該珍惜的。隻要在家中對正夫尊重,對新娶之人也愛護有加,其實對誰都好。小姐是在說子衿公子吧!子衿公子雖然不幸淪落風塵,卻是個很好的人啊!奴婢也看得出來,小姐同他在一處過的很開心。

本來奴婢就以為小姐對他有意,直到後來小姐當真的同他有了那般親密的關係,又將他贖了出來,還道是小姐要將他帶回去,給個名分呢!”

“我其實一直沒有打算要娶子衿,我以為那夜的事是我強迫的他,為他贖身也算是恕罪,為他置了宅子是希望他能有個安身之地。我想著他的日子安定下來,也能找個比我更好的女子,能有個女子一心一意的待他,總比跟著我要好得多吧!”

“可小姐想過沒有,子衿公子心裏有你的,到底當局者迷,旁觀著清,奴婢同白山都看得清楚。子衿公子心裏一直都有小姐,哪一夜的事想來也沒有誰迫了誰,子衿公子自己該是願意的。在他心中,還有誰能夠比自己的意中人更好呢!再說,子衿公子到底淪落過風塵,小姐不在意,別人也能不在意嗎?更何苦他把身子都給了小姐,貞潔對於一個男子而言是怎樣的重要,難道小姐不知嗎?

世間女子,哪怕再喜歡一個人,也不可能不去介意貞潔之事。在有些大戶人家,若是新婚之夜,發現男子已經失了貞潔,女子家中是會當即把男子休了的。如此被休的男子能有什麽好下場,別說另嫁,就連家中都已經沒有了他們的容身之地了。有多少人把貞潔看得比性命還要重要,失去貞潔的男子是很難找到好姻緣的了。縱然子衿公子幸運,能夠找到一個願意娶他的女子,小姐又能保證那女子會對子衿公子一心一意嗎?”

“一生一代一雙人,不是所有人都所期盼的愛情嗎?”

“那不過是男子心中美好的願景,世間之人千千萬萬,又有幾人能夠做到?何況女子如何會在乎這些,夫侍嘛,雖然不說越多越好,能夠享齊人之福卻又有幾人會去拒絕?會為此的糾結的,普天之下怕也隻有小姐一人了。小姐是不是怕沒入門的正夫會不高興?奴婢覺得既然是與小姐兩情相悅的人,想必會體諒小姐的。”

“不是這樣的,我隻是覺得這樣對他們都不公平,他們把一顆心原原本本的都給了我,我能給的卻不等同。就像是他們都給了我一整份的錢,我卻統共隻給了他們一人份的東西,這樣怎麽看都不公平不是嗎?”

“感情之事哪有公平可言,小姐何必去糾結這些,隻要循著自己的心走,不就可以了嗎?小姐想過嗎?若是子衿公子當真嫁了別人,小姐真的不會難受嗎?若是以後的妻主對他不好,小姐當真能心安嗎?”

宋淩薇呆呆的坐著,滿腦子都是子衿穿上大紅的嫁衣要嫁給別人的場景,然後畫麵突變,子衿出嫁後,日子也過的並不好,日日受妻主的冷落,甚至打罵,她看到他絕望的容顏。一瞬間仿佛千刀萬劍直直的刺入心口,疼的她就要窒息。

那是她想要看到的嗎?不,絕不是。她怎麽能那樣把子衿生生的往火坑裏推,當日救他,就是不忍心他被別人糟蹋,如今又怎麽能把他往別人懷裏推。現在他會怎麽樣?一定很難過吧!她應該已經深深的傷害了他。

“小姐想到了什麽?是不是覺得心疼了?”

“你怎麽又知道了?”

“因為小姐心裏已經有子衿公子了,隻是不自知罷了。若非在乎一個人,哪裏能那樣的關心和糾結。”

“我們去看看子衿。”宋淩薇下定決心一般的說道。有些事拖著隻會越來越糟,是到了該解決的時候了。很多時候,不就是在等待一個或悲或喜的結局嗎?哪怕結局會讓自己痛苦,也總比沒有結局的好。有了結局,到底心安,整日裏拖著,懸著,提心吊膽著,日子又如何會過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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