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陳行的敘述,秦若瀾臉色慍怒率先開口道:“此事理當交由京兆府處理,你何必大費周章,鬧得滿城風雨的跑來尋人!”
陳行不可置信地看著秦若瀾,似是不認識她一般!
這可是一條甚至好幾條人命啊,可是聽她這話的語氣,好似人命在她眼中不值一錢的感覺!
隨即他將目光投向餘下眾人,除了極少部分的將士外,大部分人的眸子裏都是透露出一抹詫異。
理由不用想也能猜到,那便是自己竟為了一個賣糖水的小丫頭而興師動眾!
或許這便是大商與前世的不同之處。
前世可以為了一個普通人家的孩子直接封鎖偌大的商場,也可以因為被拐的兒童,出動無數警力不遠千裏跨省追蹤!
也許這便是古今的碰撞吧!
想到這,陳行淡淡開口:“我與你們不同,我欠她一文錢!若是還不上,我於心不安!”
秦若瀾麵容錯愕:“當真就隻是為了一文錢?”
陳行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不錯,就為了一文錢!”
聽完陳行的解釋,秦若瀾瞬間暴怒:“陳行,你可知就因為你口中的這一文錢,今夜有多少人在為你擔驚受怕,來回奔波!你口口聲聲說著還不上賣糖水的小丫頭一文錢,會於心不安,可倘若明日上朝,有心之人因此參忠伯伯一本,你便於心能安了?”
陳世忠與楚年行都是知曉秦若瀾真實身份的人,故而秦若瀾開口訓斥陳行,兩人也隻得尷尬地站在一旁不好插話!
反倒是陳行,一臉冷漠的盯著秦若瀾,不明白一個女子,為何會這般的不近人情!
其實並非秦若瀾鐵石心腸,而是二人所處的高度不同,故而看待問題亦或是事物的觀感也會因此而有所區別!
陳行前世不過是個普通的底層百姓,在生活中,與他息息相關的大部分都是些社會類新聞,加之新時代的教育方式,因而對於此類事件自然會格外關注,甚至現實中碰上都會見義勇為!
即便是穿越到了所謂的陳小公爺身上,也改變不了他的思維模式,人命高於一切!
而秦若瀾則不同,作為大商女帝,她首要關心的則是國家的安定與繁榮,對於這一類事情在她看來會有京兆府處理,無須她來操心!
若是連這種事都要交與她來親自查辦,自己不得忙得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
“我雖為涼國公府的繼承人,可如今說到底就是個普通人,沒有遠大的理想跟抱負,我隻是在做我力所能及之事,若是秦評事覺著不合理,大可以打哪兒來,回哪兒去,我陳行也從未求著你來幫我!”
聽到這話,秦若瀾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陳行,你莫要把好心當作驢肝肺……”
陳行看了她一眼,並未與她過多糾纏,而是直接快步朝著附近摸索而去。
他沒有多餘的時間與她掰扯!
既然沒有當場殺人,證明賊人做這件事的目的是在於擄走小女孩。
根據前世警方科普的綁架案中存在所謂的黃金24小時定律來看。
從白展交手到負傷逃回至涼國公府,再到自己等人出城營救,滿打滿算不會超過兩個時辰,再加上先前對小院的觀察以及賊人作案之後隱去痕跡來判斷,他們應該沒走太遠!
最重要一點,白展軍伍出身,常年盤踞在虎頭山上,大大小小的打鬥不說一百場,也有數十場,身手雖比不得江湖高手,但也不是一兩個普通江湖人士就能將他給打敗的。
況且自己等人沿途急行並未瞧見有人朝著京都方向而去,故而要麽是從深山小路逃離,要麽便是沿河流附近乘船離開!
若是前者必然要裝填水源,除非他們不是第一次做這事兒,知道哪裏能夠補給水源,否則長途跋涉,定然是要確保水源充足!
“趙勤!去附近方圓三裏內尋找有水源的地方!”陳行開口吩咐道。
見身後沒有傳來動靜,陳行詫異地回頭看了看。
這才發現趙勤站在原地神色尷尬地看向一旁的陳世忠!
陳行頓時啞然,說一千道一萬,趙勤是玄甲軍,是他這個便宜老爹的手下,也隻會聽從他這個便宜爹的命令!
若此刻是小伍或是孫長興等人在這,自己或許就不會陷入如此尷尬的境界!
不過,陳行倒也沒有怪他們,沒有張屠夫,難道就要吃帶毛肉?
隻是在陳行心裏卻是更加堅定了要培養一股隻屬於自己的勢力。
不為別的,隻為不像今日這般遇事掣肘!
若是可以,不如就從林小湯等人著手?
先不說他們願不願意,倘若真要拉起一個隊伍,便少不了銀子,其次還得弄裝備什麽的,至於這些又要牽扯到鐵礦這一類被朝廷管控的物資!
算了,再想想看吧!
無論是私奔還是養一支隊伍,首先還得是把銀子的事兒給解決了,算了,一步步來吧!
見秦若瀾目露譏諷之色,陳行也不惱,隻是自己朝著竹林深處走去,他堅信隻要小女孩還活著,就仍有希望!
看著陳行落寞的背影,秦若瀾心裏沒來由的一痛,咬了咬牙還是對著陶牧等人道:“去幫幫他,莫要讓深山野獸將他給叼走了!”
秦若瀾如小女兒家般賭氣的神色,令陳世忠心中莫名一鬆,陛下雖嘴上不饒人,可心裏還是放不下自家兒子的,至少現在還沒有對陳行心生嫌隙!
“去吧!幫著行兒找人!”
趙勤一拱手:“喏!”
楚年行見都去了,自然也不能少了自己,連忙跟在後麵大喊:“陳哥,等等我!等等我!”
陳世忠來到秦若瀾身邊,用僅有二人才能聽清的聲音低聲道:“老臣教子無方,還望陛下恕罪!”
陳行犯的錯還得要自己這個老子來承擔!
秦若瀾似是想起了自身的經曆一般,麵容平靜但語氣中夾雜著幾分委屈:“忠伯伯莫要自責,等他入了仕途便會知曉,凡事當以大局為重,有些事情並不能,也不該憑著身份肆意妄為!”
“多謝陛下諒解!”
可當陳世忠轉頭看著消失在竹林的身影時,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緒。
都說知子莫若父,陳世忠覺著這次歸家,自己這個小兒子變了,變得似乎有些看不明白了!
……
“陳哥,陳哥,你等等我,跑那麽快做甚!”
“廢話,若是慢點令賊人逃走了怎辦?你莫要在這礙手礙腳,若是不想找人,便給我回去!”
陳行現在憋著一肚子火氣,見誰懟誰!
楚年行麵容一僵,訕笑道:“陳哥,其實我覺著秦大人的話並沒有錯,這事兒應當交由……”
“閉嘴!”陳行臉色陰沉道:“楚年行,我告訴你,你若還想認我這個陳哥,往後我不想聽到類似的話,你投胎好,投了個鎮國公府的小公爺,可來這世上一遭,誰也不比誰高貴多少,若凡事都隻看身份地位,那當年我是不是也不該帶著你跪在崇明殿外求先帝開恩?”
楚年行沉默了,若是按照這番話的想法來推論,陳行說得沒錯!
當年整個鎮國公府都被下獄,往日裏與父親交往甚密的朝中大臣沒有一人站出來替自家鳴冤,唯有年僅十歲左右的陳行敢帶著自己跪在崇明殿前求情!
“陳哥,我不是那個意思!”楚年行生怕陳行誤解,連忙想要開口辯解!
“我不管你什麽意思,你且記著,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這是最起碼的為人標準!”
說完,陳行也不理會楚年行,繼續查找線索!
就在楚年行懊惱自己嘴笨之餘,一名玄甲軍大嗬道:“什麽人?出來!”
眾人瞬間警覺,第一時間朝著那名玄甲軍的方向迅速靠攏!
而陳行也掏出燧發槍指著那片灌木叢怒道:“滾出來!”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一名衣衫襤褸的漢子從灌木叢中顫抖的走了出來,口中還不停地向著眾人求饒。
依靠著火把的光亮,陳行勉強看清這個漢子的長相,一雙三角眼透露出幾分自私自利與心胸狹隘之相!
當這名漢子走出來的瞬間,兩名麒麟軍便上前將他控製住。
“說,你是誰?在這做甚?”
沒有廢話,陳行直接開口問道。
“小的名喚張三,是……是……”
三角眼的漢子吞吞吐吐,猶豫不決。
“快說!否則就殺了你!”陳行厲聲嗬斥。
他沒有時間跟這個漢子耗,若是與小女孩有關,多耽誤一分鍾,便少了一分追上的可能!
被陳行一嚇,漢子雙腿一軟就要跪下,幸好有兩名麒麟軍押著,否則還真要被他跪成功了!
“小的是前麵小院的農戶,來這裏是……是解手!”張三閃爍其詞,似是在刻意躲避什麽!
“殺了他!”
聽到張三胡扯,陳行沒有絲毫猶豫,當即冷聲下令道。
誰家男子解手跑到距離自家百米外?便是大解,也沒有跑灌木叢的道理,自己看起來像是沒有智商的樣子嗎?
“喏!”
一名玄甲軍瞬間抽刀就朝張三砍去。
不顧兩名麒麟軍的阻攔,張三立刻跪倒在地,不停地磕著頭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小的確實是前麵小院的農戶!若大人不信,我這就帶你們前去!”
“帶路!”
陳行壓根不和他廢話,直接命人押著他!
剛剛故意說殺他,為的也就是從他嘴裏套出有用的信息,隻要開口說話,自有辦法得到想要的答案!
楚年行湊上前壓低聲音道:“陳哥,這人……”
陳行搖了搖頭:“方圓數裏隻有那一座小院,若真是小院農戶,必定是那家的男主人,若不是,想來就是殺手一行人中的一人,否則不可能知道那戶人家!”
沒一會兒,眾人押著張三來到小院。
秦若瀾等人疑惑著皺眉問道:“這人是誰?”
“他說他是這裏的農戶!”陳行冷笑道。
“千真萬確,小的確實是這裏的住戶!”張三連忙解釋道。
“真的?”陳行嘴角泛起一抹詭異的笑容:“你如何證明?”
張三慌忙說道:“屋內有小人的籍貫文書!”
“哦?你且拿來我看看!”陳行眼底泛起一絲興奮之色。
若這人所言不虛,那此間事情必定與他有關,這是尋到小女孩重要的線索,如何能不興奮?
在兩名麒麟軍的陪同下,張三直接進了屋內,拿出籍貫文書遞給了一旁的麒麟軍。
陳行接過來僅僅是掃視一眼,便隨手揣入懷裏:“說說吧!”
“說什麽?”張三先是一愣,隨即眼睛下意識地躲避陳行的目光。
“不說是吧?行,我有的是辦法讓你開口!帶回去!”
陳行一聲令下,趙勤屁顛顛的上前就要將張三捆了帶走!
“大人,你不能這樣啊!大人,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啊!”
張三一邊哭嚷著,一邊拚命掙紮,可他哪兒是身經百戰的趙勤對手?沒兩下就被捆了個結實!
“不到黃河心不死,等到了京兆府,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巴硬,還是獄卒的鞭子硬!”
“大人,我說,我說,我都說了!”
聽到陳行要將自己送交京兆府,張三再也顧不得別的,連忙竹筒倒豆子,將自己所作所為一五一十的全都說了出來。
聽完張三所說,秦若瀾氣得一鞭子甩在他的臉上,留下血淋淋的鞭痕。
“走,去意滿坊救人!”
陳行一馬當先,率先上馬朝著京都的方向疾馳而去。
路上,秦若瀾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你是如何發現他知曉一切的?”
“猜的!”陳行隨口敷衍道。
“猜的?”秦若瀾詫異地看著他搖了搖頭:“我不信!”
“不信,你還問!”
“你……”
“行了,跟你說了也無妨,首先,農戶的身形不會似他這般瘦弱,即便是天生瘦弱之人,常年勞作的情況下,也會有一身看起來比較緊實的肌肉,其次,他看我的眼神一直在躲閃,這明顯是心虛的表現,多半猜到我們是為何而來,所以一直閃爍其詞編瞎話騙我。最後,便是他在來到小院後並未對一片狼藉的小院表現出有什麽驚訝的地方,若當真是農戶,自家被人糟蹋成這個樣子,早就暴跳如雷大罵罪魁禍首了!這一切足以證明他對這座小院先前所發生之事是知曉的!”
聽完陳行的分析,秦若瀾這才恍然大悟:“沒想到啊,小賊,你竟這般觀察入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