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陳行的話,在場眾人無不麵露氣憤之色。
你瞅瞅,這說的叫人話嗎?
睡了別人的妹妹,還如此囂張跋扈的語氣問別人怎麽辦?
太特麽欺負人了,就是土匪也不能這般沒臉沒皮吧?
土匪還講究一個盜亦有道,劫富濟貧呢?
果然,聽到陳行的話,趙家父子頓時漲紅了臉,怒斥道:“陳行,你涼國公與鎮國公府即便是貴為國公,也不帶這麽欺負人的!”
陳行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橫豎我兄弟雖然失去了清白的身子,但家世顯赫,往後也不愁沒黃花大閨女嫁給他,隻是趙姑娘嘛……”
說到這,陳行麵露戲謔之色:“趙大人可就要費一番心思咯!”
“陳行,大不了我趙家就與楚家魚死網破,我就不信這大商還沒一個說理的地方!”
趙公铖雙目泛紅,雙拳死死攥緊,咬牙切齒道:“走,隨為父去崇明殿!”
眼看趙公铖惱怒之下就要去尋陛下說理。
範、魏、崔三家當即心中一凜,連忙上前勸阻。
“趙大人不必如此!”
“是啊,這事兒還沒說清楚呢!”
“咱們先看看此事是否有其他解決之法,若是不成,再去禦前告狀也不遲!”
見三人拉住趙公铖,陳行不耐煩道:“我們說你們一個兩個的別在這磨嘰了,想怎麽辦給句痛快話!別在這傻杵著,跟個木頭似的!還是說這件事需要你們幾家商量下?那也好,商量好怎麽辦再來尋我們,我先回家睡覺!”
說到這裏,陳行將那個“睡”字咬得特別重,令一眾世家之人差點破防。
可沒辦法啊,這事兒說到底吃虧的還是姑娘家。
本想著來看熱鬧,誰承想碰上這檔子事,熱鬧沒看成不說,還連累自己也被陳行罵了,著實窩囊!
見幾人一棍子打不出個悶屁,陳行又開始叫嚷:“我說你們幾個在那兒嘀咕什麽呢?若是沒想好,那就明天再說吧!我都困了!”
看著陳行那張欠揍的臉龐,幾家人心裏別提有多憋屈了!
怎麽辦?還能怎麽辦?若是鬧到禦前說不準兩家都倒黴。
五姓世家五去其一雖說不至於傷筋動骨,可也是頗為肉疼。
若是再舍了趙家,那便猶如斷了一臂。
這可是吏部尚書啊,掌管整個大商的官吏任免、考課、升降、調動等諸多事務,在六部之中也是上三部的存在,此等要職若是被女帝借機收回安插自己人,往後世家子弟可就舉步維艱了!
心念至此,範原率先開口道:“趙大人,依範某看,不如就將女兒嫁了吧!”
魏正遠也勸慰道:“是啊,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將來再替趙公子尋一良配便是!”
崔晟誠低聲道:“若是鬧到陛下那裏,我等幾家無非是受些牽連挨陛下幾句訓斥罷了,可你趙家難不成徹底打算退出京都?回祖宅去不成?”
聽著三家看似安慰的話語,實則都是在擔心自己若是下了台,他們以後不好安插自家子弟入朝為官了。
想到這趙公铖不由得心中泛起一絲冷笑,一個個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合著不是你們家閨女失了清白,就能站著說話不腰疼是嗎?
不過麵上還是佯裝悲憤道:“難不成我趙家就得打碎牙齒活血吞嗎?他楚家貴為國公,是高門大戶不錯,難不成我趙家就是小門小戶了?此等醜聞傳出,我趙家往後還有何顏麵在京都立足?”
“這……”
三人頓時語塞,說實話,換作他們也是頭疼,一邊是國公之子,一邊是五姓世家,外加趙公铖如今地位尷尬,確實難辦了些。
三人誰不知道他趙公铖就指望自己這個掌上明珠來替他兒子來穩住將來的家主位置,左右趙平定再異類,可也是他趙平定的親兒子,能不為它著想?
可眼下出了這檔子破事兒,他兒子未來能不能當上家主另說,自己這趙家家主之位恐怕都不保了。
不過正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反正趙家換個人上來,自己三家還是能與趙家聯姻。
正所謂皇位輪流轉,今日到我家,也該他趙公铖退位讓賢了!
但麵子上還得做足,最為重要的是如今吏部尚書的位置不能拱手相讓!
“趙大人,你得往好的地方想,往後趙馨玥便是鎮國公府的主母,不看僧麵看佛麵,便是你這個當父親的在外麵見著了也得禮讓她三分,更何況我們呢!”
範原這話一出,其餘二人頓時眼前一亮。
崔晟誠連忙出聲附和道:“範兄說的是啊,鎮國公的主母,生下來的兒子便是嫡子,也是鎮國公府將來爵位的繼承人,況且鎮國公一脈就楚年行這一根獨苗,完全沒有咱們世家那麽多子嗣,更不用為了爭一個家主之位打得頭破血流,多好的一樁姻緣啊!”
魏正遠也忙不迭地開口道:“就是就是,你想啊,往後誰看著你不也得誇你一句女兒嫁得好,若是誕下嫡子,提起你,京都誰不知道你趙公铖是將來鎮國公的外祖父?”
“你們……哎!”
趙公铖心灰意冷之下,頹然地擺了擺手:“罷了罷了,全當是我趙家出了不肖子孫!由著你們去吧!”
說罷便不再理會眾人,神色落寞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出了儲秀宮。
三家見目的已經達成,索性也告辭,追上趙公铖繼續安慰。
至於餘下的朝臣自是不會久留,也是紛紛尋了個借口便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如今這偌大的儲秀宮也就剩下了趙家兄妹與陳行幾人。
尹讓很識相地開口道:“既然諸位貴人已經商量好了,奴婢也就告辭了,還請諸位貴人放心,今日之事,奴婢定會讓他們守口如瓶,一個字也不會透露出去的!”
陳行微微頷首,朝著尹讓點了點頭:“多謝尹公公了!”
尹讓掩嘴笑道:“陳小公爺客氣了!”
趙平定也是感激道:“今日之事多謝尹公公,我趙家定會備上厚禮,往後有事隻需差人來知會一聲即可!”
“趙大公子言重了,奴婢就不多打擾了,告辭!”
說完便扭著碎步離開了儲秀宮。
待尹讓與一眾宮女太監離開後,儲秀宮內的氣氛尷尬到了極點。
幾人大眼瞪小眼,誰也沒有先開口。
不過好在有李清雪,她先將趙馨玥帶至一旁,小聲耳語幾句,聽得後者俏臉羞紅,微微點頭,隨即喚來宮女要了把剪子將床單上的落紅剪下留存好。
至於楚年行三人則是尷尬的別過頭去。
陳行見老是這樣杵著不說話也不行,索性開口道:“年行啊,你一會兒回家去和楚奶奶將這裏發生的事情說下吧!”
楚年行微微一愣,隨即遲疑道:“陳哥,這……”
見楚年行麵露猶豫,趙平定當即怒目圓瞪,冷聲道:“楚小公爺,你可是想反悔?”
聽到趙平定的話,還在剪落紅的趙馨玥動作一滯,身軀隱隱顫抖。
李清雪笑著走來握住她的手腕柔聲道:“放心吧,楚小公爺不是那樣的人!”
聞言趙馨玥這才稍稍安心。
“不不不……”楚年行連連擺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隻是……我爹如今還在乾州昏迷不醒,所以……”
幾人想了想也對,畢竟婚姻大事哪有父母不出麵提親的道理,人又不是死了。
可陳行又不是封建迷信的受害者,自然沒那麽多講究,於是淡淡道:“不用,以如今你那準泰山的脾氣,便是你爹上門也得落個難堪的下場,與其親家變冤家不如托楚奶奶給你上門提親,楚奶奶出身顯赫,便是陛下都得以禮相待,想來趙大人也不會不給麵子的!”
趙馨玥心中一驚,隨即臉上似是有些擔憂。
榮梁玉這個名字或許現在的京都小輩們不清楚,可若是放在四十年前那也是煞星般的存在!
別看楚老太君這會兒整日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除了吃齋念佛便是養花逗鳥,可年輕那會兒也是脾氣火爆,說一不二的主。
榮家更是大商有史以來唯一被封忠貞二字的侯府,這還不是先帝賜封,而是太祖皇帝親筆書寫的匾額,這是何等的殊榮?
雖說榮家後來算是沒落了,幾代都未曾出過有名的將領,自然而然也就逐漸淡出權利的中心,可畢竟虎死餘威在,整個京都可還沒人敢去招惹榮家之人!
便是榮梁玉本人對皇宮內院的宴請也是不想去便不去,還無人敢以此來拿捏她。
若說讓她前往趙家提親?怕是癡人說夢。
要知道便是當年楚天寧娶妻,她都未曾親自上門提親!
楚年行麵露憂心:“陳哥,你說的這事兒能成嗎?”
陳行笑了笑:“放心吧,楚奶奶可是識大體之人,斷不會拒絕的!”
在陳行看來,以往榮家雖榮耀,可畢竟是落寞了,而楚家風頭正盛,邊關掌軍,兩家還是姻親,即便榮家出了事兒,也尚能護得住。
可眼下楚天寧昏迷不醒,榮家又指望不上,老太太一個人獨木難支,想要撐起楚家怕是需要耗費不少心神。
楚老太君不是傻子,如何能不清楚其中利害?
若此時不盡力拉攏盟友,自己一大把年紀,又能為鎮國公府操持多久?雖說身體健朗,可誰還沒個三病五災的?
正所謂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若是萬一沒熬過去怎麽辦?
榮家尚且有太祖皇帝親自書寫的匾額,加之家中之人都沒什麽可令陛下忌憚的,尚且能夠安然無恙地生活下去
可楚家怎麽辦?
指望陳行?雖說兩家關係是不錯,可楚老太君活了幾十年,沒誰比她更透徹,誰都沒有自己靠得住。
可偏偏家中突遭厄難,沒人能挑起大梁,唯有將希望寄托在自家孫兒身上,那麽這個時候吏部尚書之女就顯得尤為重要,更是楚年行的一大助力。
“那我回家試試吧!”
陳行點了點頭,轉而看向趙平定兄妹二人道:“不知趙家兄妹可還有什麽要求?若是有,盡管提!”
趙平定與趙馨玥二人對視一眼,隨即身為兄長的趙平定開口道:“一切全憑陳小公爺做主!”
開玩笑,陳行能讓楚老太君親自上趙家來提親,已經是給足了趙家顏麵,若是還得寸進尺,可就顯得有些人心不足蛇吞象了!
“那就這麽辦吧!”
陳行當即拍板,隨後站起身伸了個懶腰道:“我要回家了,一起?”
楚年行剛想開口,卻聽一旁趙平定冷聲道:“楚年行,你不與我妹妹同行?”
聽到這,陳行心中嗤笑不已。
楚年行這個大舅哥還真是相當護犢子的。
不過楚年行也是著實呆的可以,這個時候還想著和自己走?不想著聯絡聯絡感情?
楚年行微微有些害怕道:“我……我與趙馨玥一同走,那趙兄你呢?”
趙平定淡然道:“我自然是搭乘陳小公爺的馬車回去了!”
聞言陳行頓時垮下臉來,好你個趙平定,你倒是會做人,合著你放二人世界給你妹妹與楚年行,跑來我這搭便車?自己就不能走回去?
想到這裏,陳行沒好氣道:“趙兄莫非是沒長腿?”
李清雪聞言柳眉微蹙,伸手拍打了下陳行的後背,笑著道:“趙公子莫要理會我夫君,他今日喝多了,說的都是胡話!”
趙平定不以為然,衝著李清雪道:“多謝嫂夫人體諒!”
“趙公子客氣!”
陳行撇了撇嘴:“行了,就衝你還算識趣的份上,一起走吧,正好我也突然想和你聊聊關於武寧城的事兒了!”
“好!”
待三人離去,偌大的儲秀宮就剩下楚年行與趙馨玥二人。
楚年行這會兒看著一旁楚楚可憐的趙馨玥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撓了撓頭有些憨傻道:“趙……趙姑娘,要不咱們也走吧?”
趙馨玥羞澀地低著頭輕嗯了一聲。
隨即便出現了非常有趣的一幕,楚年行一個人在前麵直愣愣地走著,後麵的趙馨玥猶如受氣的小媳婦般亦步亦趨地跟著!
……
鎮國公府的馬車內氣氛極為沉默。
趙馨玥始終低著頭,一想起先前儲秀宮內的事兒,至今還嬌羞不已。
“那什麽……趙……趙姑娘!”
“喚我馨玥便好!”
“哦哦,好!馨玥!”
“嗯!”
“那什麽……”
可話到嘴邊,楚年行又不知道該怎麽說。
你說道歉吧,倒是顯得有些像吃幹抹淨的負心漢了,可若是不說吧,這心裏的愧疚感怎麽也過不去!
好在趙馨玥看出他的窘迫,朱唇輕啟道:“不知楚小公爺可有心儀之人?若是有,小女子也並非是拆散他人姻緣的惡人,今日之事你我二人都有錯,全當是誤會一場,回去後我便辭別爹爹,去青山上的慈心庵帶發修行,從此青燈古佛相伴一生。”
若是陳行在此定然是要誇上一句,好一招以退為進。
楚年行慌了,連忙擺手結巴道:“沒,沒有心儀之人!”
“哦!”
趙馨玥的語氣分不清悲喜道:“青梅竹馬也沒有嗎?”
“沒有的事兒!我沒接觸過其他女子!”生怕惹得趙馨玥哭泣,楚年行連忙解釋道。
可這句話倒是讓趙馨玥一雙玉手死死攥緊,眼底隱隱有了一絲不高興的情緒。
“當真沒有?連個兒時玩伴也不曾有?”
“當……不對!”
楚年行像是想起來什麽,嘴裏嘀咕道:“玩伴倒是有,隻是時間太過久遠了,也記不清了!”
“誰?”趙馨玥追問道。
楚年行想了半天似是沒想起來:“不記得了,應該有快十年了吧,那會兒太小了,那丫頭不知是誰家的,聽說話的腔調,好似剛來京都沒多久,整日被一群京都子弟追在後麵喊醜丫頭,她哥也挺廢物的,每次替那丫頭出頭,結果就是人家一群人打他倆,揍得他倆哇哇叫,哈哈!”
“然後呢?”趙馨玥語氣微微激動。
“我那會兒在京都也是出了名的小霸王,最是見不得恃強淩弱了,自然是仗義出手了!”
“那你可還記得她的名字?”
楚年行搖了搖頭:“沒多久我就跟著我爹去錦州了,而且我跟她相處的時間也不長,總共加起來也就不到半月吧!她好像告訴我過名字,可記不得了!”
“那你覺著她醜嗎?”趙馨玥語氣緊張的問道。
“嗐,陳哥說了,人醜after a不醜,關燈照樣捄!什麽醜不醜的!況且陳哥也說了女大十八變!”
“那你覺著她現在應該長什麽樣?”
楚年行撓了撓腦袋,不好意思道:“不知道,估摸著按陳哥的話來說,應當是出落得亭亭玉立吧!”
聽到這話趙馨玥芳心暗自竊喜,可隨即下一秒,俏臉上布滿寒霜!
“我跟你說啊,那丫頭可有意思了!當初被人用黃泥巴糊在臉上,欺負她的人說是米田共,她信以為真,哭喊著說這張臉不要了,哈哈哈哈,你說好不好……?”
可半天得不到回應的楚年行詫異地看向臉色微微慍怒的趙馨玥,茫然道:“咦,趙姑娘你為何不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