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三張了張口,欲要不信,卻不覺猶豫。

他小小年紀就在街上混飯吃,自認為在看人方麵向來有一手,可他昨日以為是外地小肥羊的那小娘子,就是塊硬得要命,不光磕牙,還磕得滿嘴是血的石頭,到讓他一時對自己的眼睛起了疑心。

不三,不四兩個傻大個是三天前尋到他這兒,好一手厲害的武功,會高來高去,要帶走他去當什麽弟子。

他覺得這兩個不像拐子。

現在看來,似乎比拐子還可怕?

不三歎了口氣,看了看自家搭檔:“你要是不會說話,能不能至少學一學閉嘴?”

不四眨了眨眼,把嘴巴閉上。

不三目光在目露警惕的一幹差役身上劃過,麵上卻露出溫和的笑容來:“小娘子,鄙人不三,舔為不知樓金牌夥計,要是您哪天需要我們不知樓的服務,就報小的的名字,給您打九折。”

顧湘:“……”

不四閉著嘴,在鼻子裏哼了兩聲:“嗯嗯。”

不三笑了笑:“為了以後合作愉快,不如我先提供個情報給小娘子?不久前我們不知樓查到件事,京城李家派出了一隊人馬,由李家老太太身邊的蔡嬤嬤帶著仆婦下人,欲要到壽靈縣,接李家遺落在外的孫女回家。”

他說著,看了顧湘一眼。

“似乎這件事李家當今的幾位主事人都不太高興,尤其是小公子李成芳,李蘭澤,發了話說,要是李家敢接李家那小娘子回來,給三公主添堵,他就離家出走。”

“李成芳李小公子還是挺值錢的,他是定城侯的遺孤,鎮北軍的少主,從上到下,不知多少雙眼睛盯著看著,我看李家這位小娘子還沒回京,就得罪這位,怕是下場不妙,唔,說不定什麽時候用得上我們不知樓。”

不三說完,去拉李四轉身就走,李四被他拽得一趔趄:“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顧湘:“……”

抱歉,她聽不懂外星語。

不三翻了個白眼:“好好說話。”

“殺人找我,報酬要饅頭……”

不三捂著臉,趕緊把這最近越發不著調的搭檔拖著一路足不點地,輕飄飄地跑走了。

他還是懷念李四隻喜歡冷著臉,不愛說話時的樣子,最近或許是不知樓改了規矩,他看到脫離的希望,到有些恢複本性。

不三搖搖頭,越發加快腳步,顧湘現在是個大麻煩。

看中的好苗子又帶不走。

不走難道等官府調集弓箭手把他們戳成篩子?

周縣尉歎了口氣,也很失望,這兩個不知樓的真是比猴還精,跑得真快。不過要是這些人這麽好逮,不知樓也不會堂而皇之地在江湖上存在這麽多年了。

顧湘心下也歎氣,總感覺這是風雨欲來。

此時有差役過去把蘇三身上的零零碎碎都翻出來,其中正好有顧湘的錢,還給顧湘,其它的也沒收。

不過,苦主應該拿不到這筆錢,想混入城的事,本就見不得光,看見差役還不趕緊跑,誰敢來要錢?

至於這小孩,怕是少不了要打幾下子長長記性。

顧湘領著王二木,先把蕭則和老狗打發進城,去采購糧食,自己立在城門口,先同周縣尉說說話,順便打探了下縣城的夥食。

“以前還行,街頭巷尾賣果子的,賣小食飲品的都不說,可最近這不又是鬧災又是封城,連食肆酒樓大部分都關門歇業了,訥,這不,縣衙強令糧鋪每日要賣些平價糧食,每個人限量購買,好歹能勉強活下去。”

顧湘順著周縣尉的指點一看,見城門內不遠處,來了兩輛糧車,車上裝的都是摻了沙子,陳舊的粟米,她遠遠聞一聞,就知道這糧食很不新鮮。

但購買的百姓蜂擁而至,不多時就人頭攢動。

不多時,又有一輛糧車向城外來,城外無數流民蜂擁而上。

蘇三也掙紮著吼了一聲:“小烏,幹啥呢,別看我啊,帶著他們幾個快去搶。”

他話音一落,果然見好幾個小孩拿著口袋東鑽西鑽,鑽到人群裏去。

顧湘莞爾,想了想,低頭看著蘇三道:“等你受完罰,就帶著你的朋友們來顧莊找我,你幫我賣點東西,我給你分成,賣得多賺的多,能賺多少都看你本事。”

蘇三怔了怔。

周縣尉吞了口口水,眼睛也悄悄亮了,他猜,顧廚肯定是想做點吃食的小生意。

如果此事做成……

周縣尉想一想,隻要每天能吃一頓顧廚親手所製的美食,登時就覺得這千頭萬緒的差事,也變得不那麽愁人起來。

顧湘辭了周縣尉等人,帶著二木進了縣城。

壽靈地處偏僻,但城池不算很小,人口居然也不少。

顧湘一路走來,市井略見蕭條,卻也比村子裏熱鬧許多,她穿越以後已然是四處奔忙許久,到還是第一次見到原汁原味的市井民風。

酒樓食肆大部分都關了門,就是開門的幾家,菜品很一般,而且不全,顧湘沒看見幾道流傳下來的名菜,大部分都是蒸菜,燉菜。

街頭有幾家包子店,胡餅鋪子,顧湘買回來嚐了嚐,味道還算可以吃。

大體看過縣城的飲食行情,顧湘便去市集上轉了轉,正好看見一家書肆,便進去打算采買些書本筆墨。

前些時候她還聽她爹娘偷偷湊在一起絮叨,說家裏筆墨能省一點是一點,把三叔用過的字紙都收起來,再給五郎練字使。

其實她三叔用紙也極為節省,除了要交的功課,其它都是恨不能把這一張紙寫得再無半點空隙才會舍棄。

至於書本就更稀缺,家裏除了薑氏當嫁妝帶來的一些書外,再也沒舍得買過書本。她三叔從小到大讀書,都是靠借同窗的書本一字一句抄回來,但抄書也要筆墨紙,開銷很大。

當年顧老爺子也算攢了不少銀錢,否則也不能給兩個兒子娶媳婦蓋新房,更沒底氣送三兒子和孫子們讀書,但就這幾年的工夫,家底就消耗得一幹二淨了。

顧湘一邊想,一邊問了問價。

好家夥,最便宜的一張紙要五文錢。

最便宜的筆,二十文兩支。

她看那筆的質量,大概用不了幾日就得壞。

其實,商城裏賣的包裝紙,還有便簽,也能寫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