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點過去。
轉眼臘月來臨。
每到這個月份,顧莊總是大雪封山,今年也是一樣。
換了往年一到年關將近,村子裏家家戶戶都要發愁,冬天難過,年更難過,欠下的租子要還,欠下的錢要還,第二年的種子湊不齊,過冬的衣裳,棉被都沒有,家裏不知會不會凍死人,但凡凍病幾個,指不定轉眼間好好的家就支離破碎。
今年卻是大不一樣了。
顧湘卻沒敢掉以輕心,她自己凍得哆哆嗦嗦,哪怕罩著厚實的大氅,居然也不想多走那麽幾步路去‘顧記’幹活,可見其他鄉親們都得冷成什麽樣。
她記憶裏的棉衣非常昂貴,一床棉被一家攢十幾年可能才能給攢出來,棉衣更是稀罕貨。
薑氏到現在還有好幾條裏麵隻填充了稻草而已。
之前原主在家生活了十五年,隻有一天填充了蘆花的被子,麻布做被麵,十分簡陋。
顧湘想了想,她的農場裏也可以多種些棉花。
係統商城裏有賣各種各樣的墊子的,裘皮的,羊毛的,絲綢織錦的,絹布的,當然也有棉的。
這些都歸類在酒樓裝飾品的那一大類別裏。
可係統卻不賣棉花種子。
顧湘從各個可能沾邊的分類裏麵搜了好半晌,一時半會兒實在找不到,不過她到是聽王知縣抱怨過綿衾貴得要命。
這綿衾她是知道的,當初在勇毅軍,老杜特意給她找了幾身綿衾,送到她帳子裏,就這樣的待遇,其實整個勇毅軍除了寥寥幾個將軍外,別人都沒有。
綿衾正是棉衣。
既然有這東西,想必要找到良種也不算難事。
種棉花的事,隻能年後進行了,顧湘此時坐在灶台邊上,一邊烤火,一邊盯著商城裏那些各種比較大的,長的棉墊子看。
什麽雕花啊,綢麵啊,通通都不用。
工藝再好,她也不會要。
好工藝的價格嗖嗖地向上躥,誰能買得起?
她還翻到個野外生存的門類裏的棉墊子,看著灰撲撲的絲毫不起眼,本以為終於尋到了合適的,結果一看——好家夥,比織錦的貴五倍!
顧湘嚇了一跳,仔細一想到也不意外。
要帶去野外的東西,要求肯定要比尋常時候高得多。
“最近好像肉醬的銷量特別高,好些商隊還專程繞路過來購買。”老杜一邊剁辣椒,一邊笑道,順手撈了一把炸得外焦裏嫩,鮮香可口的大顆粒的肉粒,並幾顆辣椒碎一起塞到嘴裏。
一咬咯吱吱,噴香可口。
老杜眯了眯眼,“沒想到這番辣還真夠味,與茱萸比,香味可要足上很多。”
顧湘輕笑:“少吃些,仔細腸胃又不舒服。”
前日她拿了好些幹辣椒來炸辣椒油,老杜居然嗜好吃辣,一口氣吃了兩盤子紅燦燦的辣椒。
雖然他喜歡,可從來沒吃過的人乍然一吃,腸胃根本受不住,當天晚上就拉肚子拉得渾身冒虛汗。
老杜他媳婦都被嚇哭了。
顧湘也驚得半夜爬起來,趕緊派人去請了大夫,自己也沒敢睡覺,生怕出點什麽事。
這年頭一點小病都能要人命的。
幸虧老杜身體好,拉過幾回肚子,第二日就自己痊愈,可這老家夥是半點不知悔改,居然還敢偷偷摸摸地吃辣椒,隻再不敢像第一次似的吃起來沒夠。
也是習慣了,再吃到沒出過事。
老杜翻出個炊餅就著肉醬吃,嘿嘿一樂:“我腸胃好得很,吃什麽都不礙事,當初鬧肚子是意外。”
顧湘莞爾,不過他吃的是肉醬,配方經過多方權衡,多吃些也無妨。
老杜一邊吃,一邊歎道:“三娘子,咱們這肉醬賣得太虧了。上回我請商隊的一個小子吃飯,他說,他們把肉醬帶到京城去,京城的食品鋪子,愣是敢賣一兩銀子一罐,還供不應求,好多食客買回去吃,都不看價錢,從咱們這拿貨,現在一大罐也就三百文。”
如今一兩銀子能兌一千兩百個大子。足足差出四倍來。
顧湘眨了眨眼,笑道:“以後我們自己把店開到京城去。”
老杜莞爾:“怕是難。”
別看老杜在這兒抱怨,可他也知道京城開店不容易,別看肉醬在他們壽靈便宜,真要運到京城去,價格翻個三五倍的,也算正常。
京城的食品鋪子,租金也貴,用人也貴,還要孝敬靠山,若是沒個靠山,生意根本做不下去。
人家費了那麽大的力氣,東西不賣貴一點,人家吃什麽,喝什麽!
顧湘莞爾:“不說笑,不過最近我們的辣醬還是先供應村裏,村裏大家都吃上,再說往外麵賣,冬天天氣冷,這辣椒是好東西,吃一口渾身暖和,真到了要命的時候,這就是救命的良藥。”
老杜連忙應了。
顧湘繼續去翻商城,翻了好半晌,終於翻出便宜貨來,人造棉的棉墊子,仿絲綢緞麵,機器織造。
按照商城的評價,那就是刻板無趣,毫無情調。
可顧湘想,顧莊的老百姓們,現在還不需要什麽情調。
當天下午,農場門口就運過來了三大馬車棉墊子,不光厚實,顏色也特別鮮亮,紅色亮得像是能泛起一層寶光。
周棟娘一眼看見,簡直走不動道了。
外頭的緞麵特別的美,各種吉祥花紋都似是金絲銀線繡的。
“多少,多少錢?”
周棟娘揉了揉耳朵。
不要說她,就是趙素素立在門口看著那些精美的‘被褥’,再看看外麵木牌上標注的價格。
“一百文一床五尺長,三尺二寬的棉被,隻要八十文錢?十年前,京城墨月軒的絹帛,一匹要五兩銀。還是質量不太好的,上些檔次的絲綢一匹要十七八兩銀。”
趙素素沒忍住上手摸了一把,光滑得堪比肌膚,“這麽厚實的緞麵,還是內繡花紋,金絲銀線,就算繡工差些,一匹二十兩銀子,不可能再少了……真得要賣?”
雪鷹露出標準的微笑,拿起被周棟娘看在眼裏就拔不出來的紅色緞麵被子塞到她懷裏:“誠惠,八十文。”
“嗷!”
周棟娘叫了一嗓子,熱淚盈眶。
趙素素就站在旁邊,看著一床床被褥被興高采烈的村民們抱在懷裏拿走。
“趙娘子,咱們是農場的工人,雖是實習期也能領一床,另外,你家有兩人,還能再買兩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