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人低低地笑起來。

“你——你敢羞辱我,好大的膽子!”

說話的是個穿著一身流金溢彩鶴氅的小娘子,此時猛地轉頭怒瞪過來,剛才神色輕慢,口帶調侃和漫不經心,此時聽了顧湘說話,到是勃然大怒。

按理說不該品評人家小娘子的容貌,隻顧湘向來是隻慣著自己喜愛的小性子,對於聽不入耳的,從不慣著。眼前這位,一雙眼一隻略大,一隻略小,五官不說多不端正,反正瞧著別扭,皮膚到似比較白,不知有幾分是抹出來的,臉頰上不知用了什麽東西過敏,長了一層紅點,連濃濃的脂粉都掩蓋不住。

顯然顧湘稍稍暗示的這點意思,戳到了這小娘子的痛處,她目中怒意蒸騰,簡直像是要撲過來咬人似的。

“張媚,分明是你先挑事,怎麽,你胡言亂語說別人的閑話時開開心心,換成別人捕風捉影兩句,你就受不了?”

李成玉揚眉冷笑連連。

顧湘到有些意外,她還當這女孩兒是個靦腆害羞的,沒成想,到還真有點尖牙利嘴的勁頭。

那日在老廟發生的事,李成義刻意隱了過去,這幾日並未聽到太多傳言,沒想到今日在這等場合,竟再起傳言,這可不是什麽好事情。

也就顧湘以毒攻毒,把話說得毒辣了些,轉移了眾人的注意力,否則恐還要鬧出點止不住的流言了。

對麵那小娘子還待說什麽,隻後頭追上來一使女,年紀二十三四,瞧著應是她長輩身邊的,硬是把人拉過去說了幾句話,這小娘子才閉了嘴,不再鬧騰,隻目光扔是凶戾異常。

這人名為張媚,與禮部侍郎那個張家算是遠親,在京城也是個知名人物。

顧湘到京城之後,雪鷹不知用了什麽手段,打聽到些消息,按照雪鷹的說法,有七八分真的,才會說給顧湘聽。

這些消息裏麵,就有關於張媚的。

張媚的娘張王氏,身世有些不光彩,她本是個寡婦,與前夫隻生有張媚一女,後來似是生計艱難,便在家掛起了紅燈籠,做了幾年半掩門的生意。

前幾年遇上了她現在的男人張炳,張炳當年隻是大理寺一九品評事而已,對王氏一見鍾情,就把人接回了家去,從此十分寵愛,勝過家中妻妾無數。

待又兩年,張炳發妻病逝,他就不顧體麵,抬了王氏為正室夫人,又把張媚認到了名下,張媚本是王氏與前夫所生之女,如今到成了張家正經的嫡出千金。

偏偏那張炳很會鑽營,運氣也不壞,這兩年竟連升了兩等,坐到了寺正的位置上。

要說這官隻算是微末小官,但卻很是要緊,是正經負責審案子的官員,且他運氣好,同當朝宰相的關係不壞,又是個八麵玲瓏的角色,在大理寺裏頗有些顏麵,到讓張媚的身份也跟著水漲船高。

若不是張炳有本事,像雲家春日宴的帖子,他們家也不可能接得到。

隻是張媚這樣的出身,京城很多門第高的千金都有點瞧不上她,換做別家的女兒,別人瞧不上自己,性情疏闊的,或許會置之不理,不當一回事,若是有野心的,或許心裏不痛快便自己努力上進,哪怕是尋個高門夫婿,也算是一種應對辦法了。

張媚卻與眾不同,她反而瞧不起別家千金,但凡逮住人家一個錯處,就非得嚷嚷得滿天下人都知道。

如此這般,人緣自是越發壞起來。

不過想想也是,這張媚長得不大好,一點都沒隨了她那個相貌一流的母親,許是隨了父親,論相貌,實在拿不出手,論才學,她也是榆木疙瘩,嘴巴還毒辣,十分潑辣,到外頭遇見身份比她高的名門千金,也趾高氣揚。

還有一點,她相貌不好,卻喜歡親近俊美男子,最近這兩年因為這個小習慣,鬧出不少笑話來,有多事之人還評她是京城一毒瘤。

雪鷹當時說起京城諸多奇葩時,說到張媚,滿臉的不敢置信,似是百思不得其解,這人到底哪來的底氣?

顧湘聽了便笑:“一樣米養百樣人,遇見的人多了,奇奇怪怪的自然也多。”

自古以來,奇葩一向不少,就說後世清朝,隆科多的小妾,後世小說裏都說其名為李四兒,真實姓名史冊並無記載,但她‘致原配若人彘’,想必為真,且隆科多父親過世,皇帝派人吊唁,去迎接的便是隆科多這位愛妾。

身為一個小妾,能囂張跋扈至此,還有那隆科多,能寵妾滅妻到這等地步,豈不都是奇葩?

和名留史冊的那些奇葩比,張媚到算不了什麽了。

張媚盯了顧湘幾眼,倏然冷笑:“你當你巴結李成玉,就能巴結出好來?就你這樣的出身來曆,想在李家活得像個人樣子,純屬做夢。”

“瞧瞧,你都來京城多少時日了?李家可有個交代?今天李成玉願意帶你來赴宴,還不是指著你給她做陪襯?大家瞧見你,自然隻想著你身上那些汙點,便是要看熱鬧,也是看你的熱鬧,她自己可不就好好地解脫出來,再無人能想起她被人擄走的那些事。”

李成玉再次被戳了痛處,心裏一揪,臉上便要色變,顧湘搶在她前麵一揚眉,麵上露出點笑:“阿玉你最近一直在研讀《周易》,應更懂善者見善,惡者見惡的道理,那人魔怔了,胡言亂語,咱們若往心裏去,便是蠢笨。”

說著,顧湘再不看張媚一眼,隻挽了李成玉的手臂相攜而去。

韓氏跟在後頭,眼見根本沒用得上自己,麵上忍笑,目光閃了閃,心裏對環姐兒到是改觀了好些。

張媚卻是氣得幾乎要吐血,一向隻有她把那些所謂的千金們氣得嘔血的份,自己何時受過這等氣?

本來她還想同這個外頭來的外室女親近親近,沒想到竟是這麽個人物。

等她知道什麽叫麵甜心苦以後,她就知道好歹了。

一念及此,張媚冷笑,高聲道:“瞧瞧,這就是李家的禮儀,自家的姐妹們還沒帶幾個,到同個外室女來赴宴,嗬,真是有意思!你也不問問雲家,人家願不願意讓這外室女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