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湘和張捕快交代了幾句,便帶上雪鷹,兩人一刻不停,快馬加鞭回到‘顧記’。

回了家,顧湘連忙叫上雪鷹,並幾個小廝一起進酒窖,把她窖藏的,從顧莊帶來的五十幾壇酒,還有已經做成蛇酒的那些通通都搬出來,仔細檢查了一遍。

“雪鷹?”

雪鷹手中握著一塊兒瑩白的半月型玉璧,依次在酒水上方晃過,晃到其中一壇蛇血酒時,手倏然一頓。

張捕快:“啊!?這,這——”

玉璧上肉眼可見般,染上了一層青綠色的痕跡,因著玉璧月白,這痕跡便十分明顯。

“難道,酒中當真有毒?”

張捕快的聲音都開始發抖。

“我的天,八,八賢王那兒好似,好似——”

顧湘吐出口氣,神色凝重:“果然是我的好師兄,性情惡劣至此,連我也欺負。”

張捕快眼淚都要飆出來:“確實是真的?”

顧湘沒好氣地道:“我做得可是正經的吃食買賣,難道我還編瞎話,亂說我酒裏有毒不成?那對我有什麽好處!”

張捕快腦子裏嗡地一聲響,整個人都要趴下:“這可如何是好?不行,小蝦米,趕緊的,給我跑一趟八賢王府,讓王爺務必不要喝那蛇血酒……”

“已經喝完大半壇,沒用的。”

顧湘無奈,“那酒養生效果如何先不提,味道我到是滿有把握,凡是會喝酒,愛喝酒的食客把它帶回家,能忍下兩日不喝就算不錯,怎麽可能留到現在?”

張捕快:“……”

“別急。”

顧湘按了按眉心,“我這師兄性子是不好,手段還毒辣,所作所為讓人觸目驚心,但他從不給我布死局。”

說著,她便叫雪鷹過來。

雪鷹都不必顧湘再問,便道:“應該就是下了那種藥,聽說這藥隻長在昆侖之巔,非常罕見,哎,那位竟然這般舍得下血本。”

張捕快聽得心裏又是一哆嗦。

顧湘也是一臉的心煩意亂,幹脆圍上圍裙鑽進廚房:“不行,我要仔細想一想……這樣吧,張捕快坐一下,我準備晚上的燒烤,等晚上我們邊喝邊吃,就喝我這蛇酒,到是讓大家都看看,這蛇酒能有什麽神仙效果。”

張捕快:“……”

酒裏不是有毒的?

他敢喝麽?

真有點不敢喝。

張捕快心神動**,精神恍惚,鼻尖就聞到一股濃烈的酒香,登時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身為開封府的捕快,全年無休,天天都忙,壓力巨大,每日晚上睡覺都睜著一隻眼,尤其是遇到險惡的案子,既擔心沒法破案同上麵下麵交代,也擔心遇見窮凶極惡之徒。

那些歹徒隻殺了他,隻報複他,他到也認了,當這個差,做這些事,總免不了要遇到些危險。

可萬一若是那惡人盯上他家裏,對他老娘下手怎麽辦?對他兄弟姐妹出手又怎麽辦?傷了他家那母老虎,又要怎麽辦!

有這麽大的壓力在身,張捕快平日裏也和大部分同僚一樣,特別愛喝酒,但凡沒案子,晚上不小酌兩杯就睡不好覺。

此時此刻,酒香撲鼻而至,勾得他腦袋暈乎,連最引以為傲的自製力都瞬間消失不見,他沒反應過來,已拿了小酒盞倒了一杯酒,滋溜了一口,猛地渾身一顫,眼睛微眯,徐徐吐出口氣。

這口感竟是如此的順滑綿柔。酒水沿著喉嚨一路入肚,隻覺胃裏暖意洋洋,他整個人便有些暈意,可這種暈,並不上頭,更不會有絲毫的不舒坦,隻是渾身微微發熱,半晌,又有一絲甘甜湧上,讓人忍不住心情暢快。

張捕快回過神,打了個激靈,明明剛剛還有一肚子的擔心,這會兒卻都顧不得,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飲下,一點點喝完,他便歎了口氣:“算了,八王爺肯定……哎!”

此時,旁邊的說書先生正好又開始說《開封探案手劄》,最近京城有好幾家茶樓酒肆都在說這個故事,似乎源頭正是‘顧記’食肆。

張捕快有一回在家酒肆裏聽了半折,從此就對這故事著了迷,簡直一日不聽就渾身難受,茶可以不喝,酒可以不飲,這故事卻是不能少。

此時聽到開講,他連忙給自己又倒了半杯酒,一邊聽,一邊小口小口地抿。

雖然很愛喝,可這會兒到底是在辦差的時候,按理說不該飲酒,隻好歹也能找個檢查‘顧記’酒水的借口,便沒忍住喝了。

“咦?”

張捕快聽了一段,倏然轉頭,臉色微變。

這《開封探案手劄》裏,今天剛好有個新角色登場,這人名為毒公子,隻聽了寥寥幾句,張捕快的腦海中就浮現出一個毒術十分精湛,性情怪異,手段高妙,殺人無痕的形象。

張捕快忽然毛骨悚然起來,一把拉住正在座位間穿梭的秋麗,吞了口口水,低聲問道:“聽說這《開封探案手劄》,是顧小娘子寫的?”

“是。”秋麗一笑。

旁邊櫻桃也道:“這故事裏好幾個人物,都有原型的,訥,現在故事中那位能降妖伏虎,愛好卻是做小廝的,就在城外,正在我們家小娘子身邊當差。”

張捕快:“……”

毒公子便是顧小娘子口中的毒師兄?

若其人真如故事裏一般行事……不,哪怕隻有三分邪性,這毒怕是會讓人生不如死。

張捕快呆呆地坐了半晌,不多時,便見顧廚出來淨手淨麵,若無其事地坐下,微微一笑:“我已經仔細驗看過,我那位毒師兄下的毒頗有深意,表麵上看,他是用以毒攻毒的法子,把我家這藥酒的效用加強了百倍,可其實萬事皆有代價,用了我這毒師兄的藥,病人的病情乍看會好轉,那效果堪稱立竿見影,可實則不然,這是壓榨了身體的未來得來的,病情好的越快,病人死的越快。”

哢嚓

張捕快凳子一歪,凳子腿愣是讓他別斷了一條。

顧湘忙道:“張捕快放心,我這毒師兄從來不下無解的毒,他下毒一向巧妙,很有自己的想法,我既知道了這家夥動得手腳,自然便能破解,隻要以金針度穴,將藥力暫且封起,讓這藥力從突然爆發,變成通過三年五載,慢慢發揮作用,便是有益無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