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湘一念閃過,馬前高昂的,拐著彎的呻吟聲尚在半空中回**,隻聽刷刷刷幾聲響,眼前仿佛驚起一片殘影,風吹雲動,落葉飄飛,眼前一花……顧湘定睛看去,馬前就是青石板的地麵,幹幹淨淨,不對,到是有那麽幾片落葉打著旋在半空中翻飛。

“……”

難道是……幻聽?

顧湘不自覺揉了下耳朵,緩緩轉過頭,目光一閃,便看到右邊一小廝肩膀上多了個‘麻花’。

小廝的姿態太輕鬆,她第一眼還沒注意,待回過頭來仔細一瞧,才瞧了個仔細。

‘麻花’像是個人,被粗麻繩捆得結結實實,連根手指頭都不能動,應該是捆綁方式的原因,乍一看好似比尋常人的身體小個三分之一,宛如一隻大個的麻花,不仔細都看不出是個人形。

顧湘鬆了口氣,她這耳朵和腦子,想來是沒什麽大問題。

最近這幾個月,因著她的視力太好,聽力太好,偏又控製得不好,總免不了有點不適應,接收到的信息太多,讓人腦子裏仿佛隔了一層霧氣,感覺有些地方不對勁,不過現在看,到仿佛沒多大的問題。

這美食點兌換生命的過程應該是嚴謹有序的,並沒有給她帶來後遺症。

唔,即便是有些後遺症,可和顧湘獲得的收益比,想必也不算什麽。

人生最寶貴的禮物之一,必然有生命這一項。

顧湘在沒遇到係統之前,在生命的最後那一段時間,心裏也害怕過一陣子,那時甚至渴望遇到魔鬼,惡魔一類的東西,哪怕付出巨大的代價,她也想繼續活下去。

但她得到的結果,卻比她想象中要好很多很多,真是十分幸運,可惜穿得太快,她都沒來得及去寺廟道觀還一下願,也不知是欠了哪位神佛的人情。

“小娘子,仔細腳下。”

雪鷹策馬上前一步,離顧湘更近了些,眼角的餘光向旁邊一瞥,輕聲道。

顧湘這才回神,很隨意地扭頭看周圍一群目瞪口呆的行人,揚了揚眉:“諸位可有誰認識這刺客?”

眾人本能地齊刷刷搖頭。

不知樓裏兩個年輕的小刺客,此時是一對賣菜的夫妻,偷偷看了顧湘一眼,再看看小廝肩膀上的麻花,悄沒聲地把手從腰身上收回來。

其實現在樓裏正亂著,上頭鬧得厲害,他們這些小殺手沒人管,做任務都是自己接自己做,成了敗了的,也不似以前的懲罰那般嚴重,好些同僚心裏惶惶,總覺得這活可能做不久了。

他們倆在樓裏也是小人物,以前都是做些為上頭‘不’字輩的前輩們,拖屍清理痕跡的雜活,也就是最近這倆月才開始出任務,接的也都是些要債不超過五百兩,報仇不涉及人命的瑣碎任務,這回他們明明聽說目標就是個街頭小食攤的掌櫃而已!

難道有人坑他們?

兩個同時想起接到任務時,某個相熟前輩奇奇怪怪的表情,當時沒想那麽多,現在回過神,那哪裏是嫌棄?分明是同情!

他們倆對視一眼,齊刷刷低頭盯著自己的菜——

‘那蠢貨是我們不知樓的?’

‘沒見過,應該不至於吧,不過……現在這情形,也是沒準。’

黃阿奴因為有個組織高層的姑母,比自家搭檔更了解內幕。

不知樓最近因著老爺子半死不活,繼承人遲遲選不出來,幾方爭鬥不休,‘不’字輩前輩們有腦子的全躲了,至於沒腦子的,大約不是特別走運的那類,也熬不到‘不’字輩就全死光光。

反正,現在胡亂蹦躂的,全是些他們不大熟悉的小角色。

如今就算真出現個把蠢貨,他們也不認識。

顧湘從馬上下來,正了正衣服,雪鷹過來給她係好鬥篷,她衝蹲在茶舍外不遠處的,大概十七八歲的少年人揚眉一笑:“你是這刺客的搭檔?”

那少年撲通一聲坐到了地上,咳咳,尿了一地。

顧湘:“……”

少年渾身發抖,眼睛裏帶著淚,表情驚恐,看著顧湘下馬,連忙一寸一寸地努力向後麵蹭。

“嗚嗚嗚,我不是,我沒有,我不認識他!”

哭嚎著,少年爬起來調頭就跑,又一小廝手裏的麻繩嗖一下飛出去,幾乎所有人都沒看清楚時,便纏上了他的脖子,繩子一收,這少年被瞬間拽倒拖曳回來,他整個人被勒得臉頰通紅,直翻白眼,眼看就要脖頸折斷,一命嗚呼。

顧湘:“咳,暫停。”

撲通!

小廝鬆了繩子,隻那少年跌在地上有出氣沒進氣,眼睛翻白。顧湘心下也優點慌,麵上卻不亂,兩步過去猛地捶了他胸口一拳。

砰地一聲,周圍圍觀的人無不身體一震,心驚肉跳!

不知樓的黃阿奴登時拉著他的搭檔向後退了幾步,兩個人皆是目露恐懼,隨時準備閃人。

此時的顧湘,在他們眼中,神情冷酷而殘忍,仿佛任何落到她手裏的敵人,都隻會落個淒慘下場。

“咳咳咳咳咳!”

地上的少年疼得身體蜷縮,捂著嗓子拚命咳。

顧湘起身接過雪鷹遞過來的手帕,擦了擦手,溫溫柔柔地笑道:“把那個也扔下來,他們應該隻是來碰瓷的。”

其實顧湘剛才的第一反應,隻認為那人是碰瓷來了,不過手底下的高手們反應太快,帶得她也有點懵。

顧湘話音落下,小廝把肩頭的家夥往地上一甩,這人骨碌碌打了好幾個滾,整個人癱軟在地。

“我們都沒撞到你。”

顧湘笑了笑,略一低頭,“周圍這麽多人呢,他們都可以作證,你若是不服,可以去官府告我。”

‘麻花’愣了許久,艱難地蠕動身體站起身,他身上本來還帶著濃濃的酒氣,這會兒全散了,轉頭四顧,忽然心裏一驚。

深更半夜,宵禁的時辰將至,周圍卻有這麽多人在,所有人看到剛才那一幕,不走,不動,不說話,這會兒個個抬著頭,扭著頭,冷冷冰冰地看著他。

“鬼啊!”

‘麻花’調頭砰地一聲撞開茶舍的大門,鑽了進去。

顧湘:“……”

街麵上一片寂靜。

黃阿奴還沒回過神,就見旁邊好幾個人把身上藏的兵刃摔在地上,悄無聲息地退出長街。

按照江湖規矩,殺手臨陣扔掉兵刃,代表放棄。從此不能再對目標人物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