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壯男子一碗粥沒喝完,阿馮帶著衙役趕到,兩個衙役把人提溜起來,矮壯男子才想起自己是來做什麽的,努力把台詞想起來,可粥還沒喝完,他隻好一邊喝粥一邊含含糊糊地咕噥:“梨膏有毒,吃了拉肚子。”

隻是這話太含糊,連他自己都聽不清。

顧湘離得近:“你想吃梨膏瘦瘦肚子?我看你這一身都是肌肉,吃梨膏也瘦不了的,別聽別人瞎扯,我們家賣的隻是小零嘴,沒有那些稀奇古怪的功效。”

矮壯男子:“……”

顧湘目送兩個衙役把人帶走,反身回廚房去,走到半路腳步一頓,又回頭看了一眼。

這事不對。

此人應該就是衝著她來的!

抬頭四顧,周圍到處是竊竊私語,都在說今天冒出個為了口粥犯下搶劫罪行的家夥。

顧湘:“……”

看來也不獨是她犯蠢。

當時有人言之鑿鑿地說這人是想搶粥,大家才下意識順著去想,都沒稍微琢磨一下,此時又不是前兩年鬧災的時候,怎會有人在村裏搶別人的粥?

“去,你都喝三碗了,你豬麽,這碗給我。”

顧湘猛地回頭,就見薑氏和顧老實不知何時已擠到廚房去,薑氏一把搶過顧老實手裏的碗,還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

“……”

顧湘沉默半晌,決定去封信托王知縣關注下這位‘搶粥’的男子,查查他究竟所為何來。

王知縣對此事到十分上心。

可這個矮壯男子一被帶走,便咬緊牙關一聲不吭,王知縣手底下最會審訊的一個刑名師爺出馬,都愣是沒讓這家夥鬆口。

王知縣想了想,幹脆打了幾板子就把人暫且先放了。

這家夥一看便是塊滾刀肉,到不如把人丟出去,瞧瞧到底是個什麽成色。

衙役幾板子打完,此人不開口,村民們卻都說他是為了口粥惹下的禍,消息越傳越真,滿壽靈的百姓都知道縣裏出了這麽件新鮮事,竟然有人在村裏行搶,搶的還是碗粥!

壽靈小縣而已,多少年下來除了時常鬧個災荒,就很少有新鮮事,如今出了這麽個熱鬧,那熱度是經久不衰,反正顧湘還等王知縣給她個靠譜的結論時,滿村子的人都相信是她熬的粥太誘人,於是才招人覬覦。

顧湘:“……”

她既然不傻,這話是肯定不能信,不過老狗幫著打探了一番,到看不出這人是不是懷著歹心。

此人叫趙多,大李村人,上頭兩個兄長都戰死了,隻剩下他一個在家照顧老母。

這人天性有些好吃懶做,不喜歡種田,家裏的地賣了大半,剩下的他爹的戰友,說什麽也不讓他賣,幫他租了出去,每年好歹能給自己和他娘掙點嚼用。

趙多在村裏名聲不壞,出了名的講義氣,還是個孝子,但凡認識他的都說他有些莽撞,愛胡鬧,卻不是惡人。

顧湘想了想,那些事就先慢慢查。

卻說,這趙多鬧事雖是個大烏龍,可世上到底還是明白人還是多,自然也有人猜到趙多是受人指使,專門到顧家鬧事的。

小道消息雖說不上愈演愈烈,可傳揚的範圍到是挺廣,登時把縣裏幾個藥鋪的掌櫃給嚇出一身冷汗。

回**鋪的鄭易聽到消息,心裏就一哆嗦,當天晚上就嚇得發起高燒,一邊給自己灌藥一邊詛咒那些企圖鬧事的混賬東西。

他才因為罵了顧莊那村姑幾句,被煞星尋上門,萬一這回這事,煞星誤會是他想報仇,才指使人找那村姑的麻煩……

“哎喲,這殺千刀的混賬,老子家有餘財,還有個美貌小妾,可不能死的這麽冤枉!”

鄭易嚇得渾身冒汗,趕緊又備了份重禮,派人一路緊趕慢趕地送到顧家去。

顧家一家子麵對突如其來的一波禮物,一時看著這些名貼也是滿頭霧水。

薑氏茫然:“你們家有這麽闊的親戚?”

沒錯,鄭易跟顧老實攀了親戚,說按照輩分,鄭易要叫顧老實一聲表舅。

顧老實被說得迷迷瞪瞪,莫名就認了這麽個表外甥。

顧湘:難道這就是富在深山有遠親?

但似乎有哪裏不大對。

她思索片刻想不明白,也就不多想,反正即便遇見個騙子,最多被騙走個梨膏的配方,而且可能性也不大,她阿娘的脾性屬貔貅的,向來隻進不出。

顧老實和薑氏手藝日漸嫻熟,生意也越發好了,顧湘就開始準備回勇毅軍的事,前兩天王知縣和周縣尉又來了一次,可憐巴巴地訴說‘想念’之情,要真聽這位的意思,顧湘都感覺自己有點‘罪大惡極’。

不過回軍營之前,顧湘還記得自己答應了要給那位貴人做藥酒。

她那日送走李生,當即就試做了兩壇,雖然要個把月才能真正完成,但已經可以確定了……都很失敗。

本以為做‘延壽湯’至少要比刺繡簡單些,沒想到這玩意的成功率居然很玄學。

她每次都是完全按照配方來做,第一次,係統的平價——一壇美容養顏的普通藥酒。

第二次就變成了一壇因為缺少靈魂而失敗的延壽湯(劣)(藥酒)。

顧湘:“……”

靈魂是什麽東西?

“難道是這根人參長得不夠有靈魂?”

“龍眼不夠圓潤?應該找幾個胖的試試?”

“蟲草長得太醜?可這也沒法美容,難道我真的需要去進修一下繪畫技術?”

顧湘扒拉著那一箱藥材,在腦海中反反複複地模擬極特殊的手法步驟,想了想,又把做好的藥酒開封,再酌情加減了藥量。

想著‘靈魂’這樣玄妙的字眼,顧湘幹脆憑直覺天馬行空地信手往裏頭扔藥材。

一個美食點能提升優化十斤藥材,顧湘現在真不大心疼。

“實驗總是要經過千百次失敗的嘛,不心疼。”

顧湘嘀嘀咕咕,正折騰藥酒,就聽外頭傳來一聲怒氣衝衝的呼喝:“藥氣尚未化入酒中,怎麽能胡亂又加……這藥材炮製手法也太潦草,你師父就沒教過你?藥材炮製要少泡多潤,懂不懂?”

順著聲音看過去,來者是個道士,聽話語聲似有了些年紀,怎也有四五十歲,但觀其皮膚,白皙紅潤似孩童,眼神也很年輕,手裏提著兩罐梨膏,顯然是剛從前院那邊買的。

顧家自開始做這生意就沒安靜過,總是喧喧鬧鬧,也幸虧地處偏僻,鄰裏都被薑氏發展成了下線,到也沒人挑理,不過這必不是長久之計。

這不,如今就連後院這邊也開始有人鬧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