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正弘是什麽意思,他自己的家產是捐也好,是舍也罷,為何要請我家小娘子去?”

顧湘還未開口,秋麗就警惕心起,惡狠狠地瞪向老狗。

老狗:“……”

又不是他要範家送的帖子,人家送上門, 難道他們還能不轉告?

顧湘莞爾:“範家?那便去看看情況也無妨的。”

秋麗麵上頓時陰沉,整個人都是憂心忡忡,轉頭四顧,急聲追問:“雪鷹姐回來了沒有?”

顧湘無語:“你這是不急用,就雪鷹,雪鷹地叫,一用得著, 馬上改口稱姐姐, 為人也太現實了些。”

“急什麽, 又不是今日接了帖子,今日便要登門。”

京城人都重禮節,沒人會這般失禮於人。

秋麗的被害妄想一時半會兒緩解不好,顧湘由著她去,又把帖子拿起來仔細看了半晌,若有所思。

她猜測,這王氏會忽然在京城出現,也許同範家的事有關。

趙瑛蹙眉:“範家?”

李生到是麵上平靜,上前示意顧湘避開眾人幾步,見那些食客們到底還知道避嫌,才低聲道:“範家最近情況不妙。”

“就這個月,京城範家八家鋪子都倒了。泉州港那邊兩艘船不知所蹤,還有一艘船被扣了,這船才是真的傷筋動骨, 範家經營十幾年,才攢出來不過五艘海船, 如果這回的事無法解決, 範家怕是要傾家**產。”

李生歎道:“範正弘察覺到範家內部的那些問題, 想剔除腐肉,斷尾求生,可惜,爛了這些年,有些事已由不得他做主了,他這麽一動手,腐肉到沒剔下去,看現在這樣子,到反而是加快了他這艘大船下沉的速度。”

說著,李生低頭看顧湘,唇邊勾出一抹笑,壓低聲音同顧湘耳語,“不如顧廚也動手撈兩個鋪子?現在範家可是塊肥肉,誰都想咬一口。”

顧湘揚眉,到還真有點動心。

範家不光有鋪子,還有海船,若是能得了海船,顧湘將來指不定能把生意擴展到海外去。

當然,有了海船還有一個好處,算是給自己留了一條退路。

趙瑛眼看著顧湘同李生低聲交談, 略微揚了揚眉,心裏倏然:“……我記得皇城司裏一應消息,都應匯總到我這裏才是。”

為什麽這些消息李生知道,他卻不知道。

李生:“公子記得到挺清楚,那您記不記得,您‘死’了好幾個月。”

要不是他臉皮太薄,不好意思趁人之危,皇城司都要易主了。

這邊竊竊私語,說得熱鬧,王萍萍應付過這一通盤問,還要安撫身邊的丫鬟仆婦,待終於脫開身,再沒心思繼續去哄那位安國公,忙不迭地出了顧記大門。

李生的目光在她背影一轉,輕笑了聲。

趙瑛也終於正兒八經地看了她一眼,眉頭輕蹙:“你說是巧合,還是故意的?”

“查了三百遍,她沒渠道知道咱們的布置,除非你懷疑我還有咱們家那幾個小子,否則你就信了吧,那就是老天爺給安排的緣分,她做了個夢,夢到你當時在烏頭莊,於是特意拐了個彎,翻山越嶺地去救你。”

趙瑛:“……我最近做了什麽對不住老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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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誰知道,該問公子自己才是。”

李生一下子笑起來。

說來也是倒黴,他們苦心孤詣,精心謀劃,事情都做成了大半,隻差一點點就能看到重量級的人物出麵,結果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把一切攪合得亂七八糟,想補救都沒辦法補救。

“想開點,我們可是好人,人家是相府的千金,總不能真宰了她。”

趙瑛蹙眉,若有所思。

他們皇城司不能牽連百姓,有所顧及,這是一點,但更重要的是對方見到王萍萍,也沒有繼續出手。

當時趙瑛便很奇怪,幹脆將錯就錯,由著王萍萍在他身上表演了一番她澎湃的熱心腸。

趙瑛回過神,抬眸看顧湘,頓時把這些雜事拋到腦後,走過去正要同顧湘說話,李生搶上前一步,引著顧湘到自己身邊坐下,笑道:“小娘子可想再知道些範家的消息?正好有閑,不如我同小娘子講講?”

顧湘失笑:“好,多謝李公子。”

趙瑛:“……”

李生揚了揚眉:“要想了解京城這各個家族的最新消息,還是要找我,公子得的消息,已有些滯後了。”

趙瑛:“……”

五月初五,端午節。

都說範家要倒,可此時一看卻是歌舞升平。

今日既是端午,又正值老夫人六十九壽誕,雖不是整壽,可畢竟逢九,又是這樣高壽,自然不能輕視,範正弘親自坐鎮,去瓦子裏請了說唱先生,雜耍等入府給母親賀壽。

半個京城的果子行都接到了訂單,京城各大豪商家主,也接到了範家的請帖。

這些年範家生意做得大,範正弘的為人沒得說,但凡同他做過生意的,都知道他誠實守信,同他做生意,雖然占不了多少便宜,可也絕不用擔心對方使陰招,讓自己吃虧,正因如此,範正弘人緣極佳,此次他在端午之日大擺宴席為母親祝壽,一時也是客似雲來,門前車馬停得滿滿堂堂。

李生駕著馬車親自送顧湘,趙瑛騎著馬隨在車邊。

“公子,你這幾日也未免太肆無忌憚,整個人都快長在‘顧記’了……合適麽?”

趙瑛輕笑,嘴唇微動:“我是失憶,又不是傻,你們不都說我失憶前對顧家小娘子情根深種?如今我失憶之後依然癡情不改,有什麽不行?”

“……分明是對粉蒸肉和粽子癡情不改。”

李生腹誹了句。

“也就在我麵前會說。”

端午前顧家小娘子也忙得緊,這幾日他們天天到‘顧記’去點卯,一日三餐都在那兒解決,也見不到顧廚幾麵,結果他家這位公子,愣是半點都沒顯出失望,就隻顧著吃吃喝喝。

就他這種態度,也配想七想八?

馬車停下,顧湘下了車,李生便收了話音,安安靜靜地跟在顧湘身後。

這次來範家,顧湘是正主,他和公子雖說就是搖旗呐喊壯聲勢的,但也不好喧賓奪主。

若無意外,兩個人甚至沒必要表露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