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湘琢磨著,今晚上一定要提高警惕,不能睡得太實,然後就睡著了,而且一覺到天明,一點夢都沒做,睡得特別香甜踏實。
晚上有雪鷹睡在一邊, 熏香不絕,溫度也適宜,簡直無一處不妥帖。
微風吹拂,花香飄**,顧湘睜開眼,耳邊就聽到鳥鳴聲,還有黃叔渾厚的笑聲, 好像是在商量怎麽去獵捕下一頭鹿之類的事。
“最好不要年紀太大的, 肉容易老,太小的也不大好,肉少,而且不是說這種鹿的數量不多,繁殖也比較困難,咱們吃肉那也不能隻考慮現在,還得考慮考慮將來。細水要長流,不能隻記這一頓,不想下一頓,小鹿還真算了,最好要成年的鹿,個頭大,血量足,肉也鮮美好吃。”
謝尚一邊滋溜口水,一邊興致勃勃和人討論他的鹿肉。
顧湘歪在鋪得柔軟舒適的床榻上愣了一會兒神, 歎了口氣道:“說好的精彩刺激的小熱鬧呢?”
雪鷹:“……”
她也不知道。
雖然她覺得自己的判斷不該出錯,但是偶爾有些小偏差, 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沒準那熱鬧本來是打算出門過來了,說不定它老母親忽然回了趟家, 非讓它去買瓶醋,它當然要先買了醋,再繼續自己的行程。昨天晚上,這熱鬧就沒能按時赴約。”
“也或許是半路上熱鬧鬧肚子,於是耽誤了一下?”
意外這種事,隨時都會發生。
雪鷹笑道。
顧湘:“……”
哐當。
秋麗把水杯給扔了。
“雪鷹,你在開玩笑?”
雪鷹:“……”
秋麗深吸了口氣,抬頭去看天,太陽老老實實地掛在東邊的天空上,顯然並沒有從西方升起來。
但她們家這位若非有事,連話都不樂意多說一句的雪鷹姐姐,竟然還會講笑話——這本身似乎就是個天大的笑話了。
雖然沒熱鬧,顧湘還是照常起身洗漱,去灶上自己開始煮粥吃,因為魚最多,也最鮮美,便隻做了魚片粥。
滾得濃稠冒油的粥米,落入泛著金紅的魚肉, 點綴一點點的生薑絲,蔥絲並香菜,最後加一點點鹽和胡椒粉調味,其它一應調料都不放。
顧湘早晨吃粥還是喜歡清淡一些。
煎上一盤子蛋,拌上四色小涼菜,並泡椒,配上熱氣騰騰的炊餅,一頓簡簡單單的朝食,謝尚吃了一大碗粥,回過頭來就當著顧湘的麵叮囑謝彬:“小子,你要是有本事把顧廚給娶回家,下一代的謝家家主,必然是你無疑啊。”
謝彬:“……”
想到現在身為謝家家主的,自家的那個親大伯,他瞥了顧湘一眼,就算之前好像真有那麽一點怦然心動,這回也戛然而止,不敢存一縷遐思。
若是娶了顧廚就非得做家主,打死他也不敢娶。
做了家主,他還能如現在一般,想去哪就去哪,想離開京城,扔下一封信抬腿就能走?
那真就被栓到謝家,栓到京城,一輩子都挪動不了地方了。
他是挺同情大伯的,也知道大伯為他們謝家做出了巨大的貢獻,謝家能在京城立足,謝家子弟能踏踏實實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並不用為各種俗務擾亂,專心提升廚藝,到有大半的功勞在他大伯身上。
但是讓自己來當這個角色,他真是打死不願意。
謝彬默默端著碗離顧湘遠了幾步。
顧湘簡直哭笑不得:“這到也沒必要。”
雪鷹猛地站起身,抬頭死死盯著謝彬的方向,謝彬嚇了一跳,謝尚嗝了聲,連忙道:“別誤會,玩笑而已。”
謝彬甚至腳下都有點發軟,緊緊閉上嘴,一言不發。
雪鷹卻是伸手拉起自家小娘子,輕輕地把人往身後一送,反手取下背後的布包,一層一層地解開纏繞在上麵灰色麻布,露出那把乍一看仿佛像裝飾品,仔細一看卻隻覺寒光刺目,令人雙目滲淚的寶劍。
長劍出鞘,被雪鷹提在手中,幾乎隻一刹那,在場所有人都感覺身體一陣陣發冷。
謝尚倒抽了一口冷氣。
謝彬猛地一縮頭,躲在他伯父身後,低聲道:“這回我要是被你害死了,肯定托夢給我阿翁,不把你也給折騰下來陪我,我一定不罷休。”
“你個不孝子。”
謝尚翻了個白眼。
顧湘可不像謝家這兩位這般戲多,她立時便縮在雪鷹身後,由著雪鷹把鬥篷披在她身上。
此時不遠處已能聽到雜亂的腳步聲。
舉頭看去,就見王萍萍她們那一群人,正匆匆沿著山道往這邊跑,亂糟糟一團,看得都讓人眼睛疼。
顧湘當初覺得勇毅軍的士兵平日裏就顯得夠散漫,如今看到這些,到覺得就是當初他見的那些兵油子們,確實也是正經地受過些訓練的兵士,至少遇到事,不像這些人似的,跑得丟盔棄甲,互相踩踏,滿身狼狽。
“我的粥還沒喝。”
雪鷹伸手把粥碗拿起來遞過去。
顧湘歎了口氣,還是接過碗默默舀起一勺吹了吹,含在口裏。
她自己可是辛辛苦苦熬煮了許久,魚也是新鮮的銀魚,真要一口都喝不著,心裏肯定不舒坦。
也就喝了兩口粥的工夫,謝家的家丁已經有的圍攏起來,有的列陣迎了上去。
雪鷹一手護著顧湘,抬眸掃了一眼,蹙眉:“難看。”
雙方眨眼間就幾乎碰到了一起。
“快走,山裏有狼群,特別多,快走。”
王萍萍高聲喊道,一邊喊,她們這一行人就衝過小溪,向遠處跑過去。
顧湘扶著雪鷹的肩頭向遠處眺望,山邊綠樹紅花鳥低徊,乍一看到是一片太平景象,隻王萍萍這些人隻剩下十幾個小廝仆婦抬著,背著匆匆跑過來,卻已不見其他人。
雪鷹吹了聲口哨,目中露出些許笑意,伸手把自家小娘子拉到身邊,眉目一揚:“果然是山中有靈,養出來的動物竟也如此聰明。”
謝尚等人張望了半晌,蹙眉道:“哪有什麽狼?”
風輕輕吹拂,山坡上,山穀中的碧草來回搖晃,一片平靜。
唯有雪鷹和老黃叔兩個,神色間略帶異樣。
雪鷹到是更興奮些。
老黃叔麵上到隱隱帶著些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