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累不到你。”

關老丈兒子的話音剛落,就又有個聽起來頗為陌生,又很粗嘎的聲響響起。

眾人連忙循聲看去。

顧湘也轉頭,特別好奇地朝對麵張望。

她‘美食故事’的劇本已經寫好了框架,勾選了所有能勾選的免費選項,現在根據她搭建的框架延伸出來的‘美食故事’就要發生了,她自然也是十分好奇最終的成果。

別看顧湘寫的框架,做的設定,但故事到底是什麽樣子,顧湘也不知道。

此時坐在對麵的是一隊兵士。

一看這些人穿的甲胄,丘都頭等人頓時肅然。

這些人身上穿的甲胄和禁軍平日裏穿的都差不多,隻用料瞧著比禁軍的料稍薄一些,更輕便靈巧,背後都係了一條暗紅色的披風。

可丘都頭等人隻看了一眼,就認出這些人是西軍的兵士,而且不是一般的兵士,是西軍敢死營的精銳。

以前的敢死營裏,兵士們大部分都是重刑犯,犯了大錯,該當領死罪的那一類人,若是在敢死營內立功活下來,就能免除罪責,可如今西軍的敢死營卻大不相同,自從楊文全楊將軍領了敢死營以後,營內的將士都是全軍精銳中的精銳。

將士們身世多清白,即便還有些犯了罪責的,品行上也絕無問題,都要經受無數考驗才能加入敢死營。

營內士兵平日吃最好的,用最好的,拿最多的俸祿,死了撫恤比尋常兵士多十倍,敢死營負責養兵士們的父母兒女,父母一直養老送終,養孩子養到孩子長大,成家立業。

若說西軍如今是大宋朝最能打仗的軍隊,那西軍的敢死營,就是整個西軍最牛的軍隊,敢死營的將士,自也是個頂個的了得,不過,他們脾氣也大,尋常人不敢招惹。

丘都頭想起來,前陣子西軍的兵士回京押運糧草,確實有敢死營的人隨行。

最近朝中亂得很,案子涉及軍中事務,西軍已經耽誤了兩次糧草,雖說陛下未雨綢繆,去年特意給西軍囤了一批物資,可軍中物資本來就不可能有多充裕,囤一年的便算多。

如果糧草再運送不到位,恐怕就要出變故。

這次楊將軍幹脆派了嫡係親信回京,專門來負責押運糧餉,此時在京城見到西軍敢死營的將士,到也很正常。

丘都頭吐出口氣,還是十分意外。

“敢死營的人也來看熱鬧?”

西軍這些將士們,丘都頭可是打過交道的,他這些年四處奔波,什麽差事都做過,也有幾個朋友是西軍的兵士,那地方出來的人,別管是將軍還是尋常士兵,多性格穩重,還有些沉默寡言的特性,每每到京城,所有人都很低調。

武將們很多脾氣直接,有的還暴躁,西軍明明常年駐紮邊陲重地,日日月月戰爭不斷,偏將軍士兵站出來多有儒將風範。

丘都頭他們私底下都說,大概是因為西軍連續幾任統帥都是氣質卓然,文采出眾的人物。

一行人齊刷刷盯著對麵四個身著甲胄的兵士看。

為首的一個年紀在二十八九歲,脖頸上有一道猙獰的刀疤,看起來有些嚇人,臉卻長得不錯,國字臉,五官端正,是朝中頗受歡迎的長相。

說話的也是這個人。

他直接站起身,大跨步地走到關老和關老兒子身邊,一舉槍,鄭重地行舉槍禮,神色凝重,一字一頓地道:“鹹安六年,老兵關齊為敢死營做餌,身重十一刀,寧死不曾暴露我敢死營機密,敢死營上下感佩於心,記於大功錄中。”

這兵士聲音粗嘎而凝重,蹲下身,看著老人家皺紋滿布的臉,“我敢死營六百五十一名將士都是你的親兄弟,袍澤之情,永世不忘,你的事,就是我們敢死營的事。”

即便雙方年紀相差頗大,這兵士比關老的兒子年紀還小,但他一樣稱呼一生兄弟。

直起身,這人看了看關齊的兒子,還有周圍的食客,地上的雲哥,以及茶樓裏或許還潛藏的別的探子。

“關兄弟的所有恩怨,我們敢死營擔了,在下吳奎,你們記住我的名字,關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是我們敢死營的事。”

他目光微微凝滯,“想報仇的找我們,別找錯了人,他的親眷傷一根汗毛……上窮碧落下黃泉——不死不休。”

吳奎說話聲音並沒有刻意拔高,隻他一開口,就有種果決的氣勢,誰也不敢不信。

而且聽見敢死營的名號,丘都頭等一幹禁軍都背脊生出冷汗,一句多餘的話也不敢說。

吳奎說的話還算保守,敢死營的護短,在當今天下也是享有盛名,可不光是本朝人知道,就是夏和遼的士兵,那也是相當清楚。

聽說是楊將軍定下的規矩,敢死營記有大功錄,目前大功錄上錄入的人名事跡有幾百條。

這幾百個人,除非是他們自己本身犯下國法,有朝廷處置,否則誰敢動這些人,敢死營的士兵們能把對方的皮都剝了去,為此毫不吝惜性命。

但凡不信邪的人,早早就付出慘烈的代價。

“好家夥,老關頭怎麽能和敢死營扯上幹係?你們不知道,這敢死營可厲害得緊。”

“我是聽我舅老爺他們說的,五年前出過一樁事,有藩王仗著身份欺辱為敢死營立過大功的老兵,結果楊將軍帶著六百多敢死營的將士就堵了人家王府的大。王府上下,但凡是涉入此事的,誰出來就揍誰,拳拳到肉,一口氣打了兩個多月,打得王爺臉麵都沒了。”

“朝廷得了消息也派了人來勸說,隻楊老將軍不生氣也不聽勸,隻是和朝廷的欽差講道理,講到最後,欽差出了一身的汗,簡直覺得要是不讓敢死營的人動這個手,他就是助紂為虐一般。”

到最後,藩王被迫道歉不說,還被削了爵位,身邊做這等惡事的親信管家掉了腦袋,敢死營的人才罷手。

那還是沒死人的情況下。

眾人有的知道些情況,有些不知道的聽了別人介紹,也是個個咋舌。

關老本來都知剩下呼出來的氣,這會兒眼睛卻倏然睜開,恍惚了下,落下幾滴熱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