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湘從秋麗遞過來的托盤裏夾了塊煎好的豆腐吃。

豆腐沒用綠豆,畢竟用綠豆做並不劃算,顧湘試了兩次,家裏的幫廚們,還有農場的一眾員工,就都到她耳邊嘀嘀咕咕,各種心疼。

最後還是換成了黃豆來做。

這黃豆也一樣精挑細選,做出來的豆腐嫩得緊,又頗為紮實,並不鬆散,煎得兩邊金黃,刷上一層白芝麻,塗上一層辣椒醬,鹹淡適宜,十分可口。

顧湘一邊吃,一邊點點頭,笑道:“我明白了。雖然我算是救了你弟弟一命,又揭穿了劉太監,沒讓劉太監擺布你弟弟,但你不覺得這是恩,反而記了仇,你是不是想說,要不是我戳穿了劉太監,你弟弟就無風無波,順順當當地做了皇子,不會像今日這般受這麽多人質疑?”

方素女心口一堵:“胡,胡說!”

隻一句話卡在喉嚨裏,她竟說不出多少反駁的話。

顧湘歎氣:“皇城司真是討厭,消息都控製不住,給我添多少亂子。”

“冤枉!”

“小娘子,我們家公子爺冤枉啊!”

顧湘話音未落,忽然有兩個禁軍侍衛,氣喘籲籲地從後院跑出來,猛地撲上前,滿臉的凝重,高聲道,“是誰冤枉我們家公子爺的?”

“小娘子,您別信這女人,她是個瘋子吧,我們家公子爺可不認識她,也和她沒什麽關係,更不可能給她什麽勞什子的信物。”

陳旭嚇了一跳,眉心**了幾下。

丫的,這是連隱瞞都不隱瞞了。

他覺得自己的弟兄中可能有皇城司的耳目,現在看來,他奶奶的竟然還不是一個。

小李和小金平日瞧著挺老實的孩子,嗬!

這兩個小子可顧不上安撫上官,徑直過來,滿臉憤怒,低頭先怒瞪方素女,回頭又怨念深重地瞪了狄雅懷一眼。

狄雅懷:“……”

還怪他?

那就是……皇城司的令牌,而且還是隻有李生,還有他大哥等寥寥幾個人能用的。

“看方小娘子那副懷春的表情,也不可能是李生送的信物,肯定是我大哥,這還有假?”

狄雅懷咕噥了句。

小李和小金神色大變。

他們兩個才過了幾天舒服日子,容易麽?公主若是因此記恨上他們家公子,那還了得?

到時候公子生氣,扒了他們這身官皮到是小事,他們皇城司的人,但凡不是犯了什麽原則性的錯誤,總歸少不了他們的官飯吃。

可公子生氣之後的連帶後果,他們是絕對不想經曆!

這世上也唯有官家,太後,太妃那一家子人,能受得住他們公子爺的脾氣,別人都是肉體凡胎,實在受不了!

一想起這些年,他們經曆的斑斑血淚,兩個人就恨不能抱頭痛哭。

其實兩人雖說都是皇城司的,彼此卻並不認識,此時卻是同袍情誼瞬間濃烈起來,心意相通,目的一致,說什麽也要打消小娘子對公子爺的疑心。

兩個人目中瞬間燒起了濃濃烈火。

狄雅懷都讓這倆人嚇了一跳:“我,我也沒說錯,不是大哥給的信物是什麽,總不能是她偷的——”

“就是她偷的!”

小金怒道。

一句話喊出來,小金也後悔得不行,臉上白了白,眼睛隱隱泛紅。

狄雅懷愕然,嚇了一跳,嘴角抽了抽。

秋麗卻是沒這個顧忌:“安國公丟了令牌?竟沒找回去?嘖!”

狄雅懷也無奈,他大哥這手下都是豬腦子不成,難道他大哥送個信物給個如花似玉的美人,這樣的說法不比弄丟了皇城司內極要緊的令牌好聽得多?

都怎麽想的,蠢物!

“二位醉了?不如醒醒酒去?”

小李和小金:“……”

誇狄小公子心思縝密,將帥之才的那些人,都是睜眼瞎?這得蠢成什麽樣,他們眼色都使得眼睛抽筋了,竟還看不懂!

小李二人突然而至,忽然就鬧起來,道方素女那塊寶貝了許多年的令牌是偷的,方素女一時反應不過來,愣了好半晌,此時狄雅懷同小李二人已是起了爭執,左右一群閑人都湊過來看熱鬧……

方素女腦子裏轟地一聲,耳鳴眼花,渾身血液上湧,嘶啞道:“你—竟如此羞辱我!”

她盯著顧湘,隻當一切都是顧湘的陰謀。

小李和小金這兩個人,也是她尋來的小醜。

幾欲嘔血的怒氣洶湧地控製不住時,她麵上反而平靜了些:“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這樣的小人行徑,弄兩個跳梁小醜過來搗亂,隻會讓人更看不起你——”

“我沒有,我不敢,不對,我看不起我大哥那白癡,也不會看不起公主!”

方素女話沒說完,狄雅懷就有點對號入座,連忙剖白自己,總覺得——他似乎幹了件蠢事。

小李和小金更是氣得七竅生煙。

“你說誰是跳梁小醜!你才是瘋子,不就是一塊皇城司的令牌,當誰沒見過?”

兩人齊刷刷從腰間取出令牌,湊到方素女的眼前讓她仔細看。

“你那塊已經是淘汰掉的,沒用了,我們這才是正經的皇城司令牌!”

小李一扭頭,就見王知縣和周縣尉兩個身上的官服都沒脫,這會兒竟躲在食客群裏看熱鬧,頓時將人抓出。

“知縣在,那請父母官過來看,本地父母是朝廷的臉麵,總不能信口胡說,你來看,是不是她拿的這令牌已是淘汰了幾年,不能用了?”

王知縣心下苦笑,隻好走過來,仔細看了看,點頭道:“四年前七月份淘汰的,當時連下了三次公文。”

“新令牌換了材質,都改成三銀三銅的牌子,就如上差手中這塊兒。”

小李聞言,心裏那口氣才稍散,“聽明白了?”

方素女又氣又怒,心下更是茫然。

她表麵不在意,其實已把小李他們的令牌仔仔細細看過。

那不可能是偽造的,更不是新打的。

上麵斑斑痕跡是如此的自然。

這兩個皇城司的人,一臉焦急期待地看著那個顧湘,賭咒發誓,為他們的公子辯白。

就好似自己是條臭蟲,避之唯恐不及,若他們的公子沾染上自己一星半點,那簡直像受到了天大的屈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