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慈幼院磨蹭了足一個多時辰,劉子明硬把弟弟拽走時,正好和老狗對上眼,劉景特熱情地高呼:“師兄,師兄,您這是去船上了?那大船上什麽模樣?我看一眼就晃得我頭暈。”

老狗:嗬嗬,我也暈!

他木著臉側身見禮,並不答話,轉頭推門進去。

劉景:“這師兄的確是怪人,都不搭理我。”

劉子明冷笑:“我都不想搭理你,何況別人!”

他提溜著弟弟上了車,外頭的管事迅速上前壓低聲音道:“剛才那位,乘小舟去往最前方的大船上,足待了一個時辰。”

劉子明點點頭。

雖說他其實對顧湘沒多少懷疑,也不覺得他們兄弟有什麽值得這等人物覬覦。

可他這人向來謹慎,尤其是近日來所遇所見,都在他常識之外,那就更要十二分的小心,他進慈幼院前就在街市碼頭都安排了人手,不好明目張膽地盯梢,可整條街的動靜都逃不過他的視線。

低頭看了眼劉景當寶貝一般拿在手裏的帖子。

素色的緞麵,陽光下竟能變換顏色,上麵的字跡飄逸瀟灑——恭候您的駕臨!

雖說直白了些,可隻這一筆力透紙背的字便足夠好。

更不要說隻要稍稍換個角度,字就隱去,轉而代之的是好幾副風景畫。

“好奇特的帖子!”

連帖子都這般精致……

(為了節省,顧湘選的最便宜,最普通的請帖樣式。)

就在劉子明兄弟離開慈幼院的同時,安城地界上各條道上的蛇蟲鼠蟻都躁動不安起來。

“九爺,咱們的水鬼根本就靠不上去,沒接近便眼前一團黑,什麽都瞧不見,隻能跟無頭蒼蠅似的一路亂撞,若非兄弟們都是水上長大的,水性一流,非折損幾個不可。”

“知道了,下去吧。”

周鳳九強忍著鑽心的刺痛,故作平淡地揮退了手下,神色卻是一片冰寒。

現在他不隻胳膊廢了,半個身體都僵木無力,閉了閉眼,他心裏想起走的那一瞬間,直接鑽入他腦子裏的話——自去衙門領罰!

領罰?那是死路!

周鳳九目光閃爍,當機立斷,將一直備好的包袱從床下隔板裏取出,矮身下了地道,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在他殺死第一個人時,他就知道自己終會有這一天。

隻是沒想到,它來得這般快。

卻說老狗回到慈幼院,拿了水瓢舀了一勺水,咕咚咕咚地灌下去,四下瞟了眼,見都沒了外人,一把拽住顧湘的衣袖,滿眼激動:“顧廚,那船是天上來的仙船吧,裏麵簡直和宮殿一樣,要什麽有什麽。”

他當時想到劉氏兄弟,鼓足勇氣上了船,上船時當真是腿肚子打結,生怕自己被人給當奸細抓起來剁了腦袋,結果上頭的人都特客氣,特別有禮貌,很是周到。

不是他曾經偶爾見過的,那些大戶人家的家仆麵對主人時的恭敬,是一種他說不出來的……尊重。

“他們臉上的笑特別好看,就是不愛說話,我一上去也沒人問我,就帶我去雅間坐下。”

老狗想到自己坐過的那軟得恰到好處,坐在上頭整個人都舒坦得不行的椅子,至今還飄飄然。

“然後就茶水點心果盤擺了一大桌子。”

老狗訕訕一笑,“我一開始不敢動,後來那什麽,實在想要方便方便,就鼓足勇氣問了句,沒想到那船上連茅廁都金碧輝煌的,特香特幹淨。”

顧湘失笑:“《晉書·王敦傳》雲:‘石崇以奢係於物,廁上常有十餘婢侍列,皆有容色,置甲煎粉沉香汁。有如廁者,皆易新衣而出。’那船上的廁所再好,想必也好不到這地步。”

一邊聽老狗絮叨,顧湘一邊對著係統界麵認真研究。

她最近‘花錢’有些凶,花得她肉疼,也就學會了些‘省錢’技巧。

比如這個‘假麵舞會’,全套加起來需要6000(+50),她卻隻花了4300(+20)的美食點買了必要項目。

裏麵的各個提升食客滿足感的小項目能省則省。

她便決定自己定一部分菜單,自己當主廚,如此,這部分的開銷就能節省了。

“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勤儉節約可是傳統美德。”

顧湘小聲嘀咕。

老狗嘮了半晌那船上有多奢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問:“顧廚,您說的那宴席是……真的吧?”

眨了眨眼,不等顧湘回話,他便訥訥道:“……至少這船是真的。”

一開始顧廚和他商量所謂的用來忽悠欽差的劇本時,他心裏就覺得顧廚特別神奇。

畢竟吃一碗湯,就能在半個時辰內力大無窮這種事,老狗以前在故事裏也沒聽過。

但那時,他還是明白一切皆虛假,就是為了‘留客’要故意製造事端。

可事情發展到當下這地步,尤其是老狗親眼看過那三艘船,以及船上井然有序,仿佛隱於迷霧中的工作人員後,他這心裏就越發打鼓——他已分不清是真是幻。

老狗心裏一哆嗦:“顧廚,難道您真要邀請天下群英會安城,隻為把那劉晃留在此地兩月?以便於我們能在工期內完成修堤任務,不用挨罰?”

他劉晃何德何能?

他們這些軍漢又何德何能?

老狗越想越感覺哪裏都不對。

顧廚若有調動群雄的辦法,直接讓那些高手幫著去修河堤豈不更好?

如果有三百個力能扛鼎的高手,那完工可用不了一個半月,說不定三五天,七八天的就成!

顧湘:想得美!

大力湯1000(+10)一碗,隻有半個時辰的作用。

三百個人服用,每天幹十四五個小時,修上三五天的河堤……她先因為美食點入不敷出就死了。

至於忽悠高手修河堤,她到是真琢磨過。

其實如果把‘假麵舞會’的遊戲背景就設置成‘修河堤’本身,讓賓客們參與其中……

隻是思索半晌,覺得可行性不高,時間緊迫,過於冒險,她控製不了那些作為賓客的江湖人,也不會把這麽多人的生死係於毫無組織紀律的江湖遊俠。

再說,俠客們會修堤麽?

與此相比,拖延劉晃的行程要容易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