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裏的老板,老板娘,還有十幾個夥計被捆成一團塞在小小的柴房裏,淒風苦雨。

顧湘到睡得極踏實。

她隱約好像做了個夢,夢見楊玉清他們都笑她憨,竟然把那幾個劫道綁票的賊人當成好人,毫無防備地就進了賊窩。

結果她到振振有詞:“進了賊窩又怎樣?陰雲密布的,不進這賊窩難道去找山洞避雨?咱不揭穿這幫人,就是好茶好水好吃食伺候著,休息沐浴還有人幫襯準備熱水,鋪蓋幹幹淨淨,房間幹幹淨淨,這若是一開始就戳穿他們,我們還能這般舒坦?”

顧湘睜開眼,想起這夢,猛地把被子掀起來蓋在腦袋上,骨碌碌在**打了三個滾。

唔,至少這被子是真的又暄又軟,充滿了陽光的味道。

客棧靜悄悄一片。

顧湘爬起來出門,四周空****,桌子上到是擺好了一份早餐。

略有一點點焦的煎蛋,一大碗米粥,一疊拌菜,一疊煎魚,還有用小編筐裝的炊餅。

炊餅還烤了烤,看起來頗為可口。

係統界麵上,‘假麵的舞會’徹底結束,係統關閉,那幾個有趣的人也各歸各處。

琴侍等人的使用時間到還有些時日。

顧湘吃了幾筷子,外頭就傳來蹬蹬的腳步聲。

她叼著煎蛋抬頭,便見老狗和王二木直衝進門,四處張望,看到顧湘才鬆了口氣。

“總算是找著了。”

他帶著弟弟一路順著標記找過來,有好長一段路根本找不到什麽暗識標記,又開始下大雨,舉頭四顧那是連三尺開外都看不清楚,這心裏頭也是慌亂的不成。

“顧娘子,您要做……做那等大事,好歹也要跟我通個消息。”

老狗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道,“顧娘子,您綁歸綁,可別真傷了欽差的性命,這會兒那邊已經亂了套……”

顧湘的煎蛋掉到了盤子裏。

老狗沒注意,還站在那兒嘀咕,“工程隻差收尾,最多五天,五天肯定能完工。不過軍中最近氣氛不對,我,我有些擔心。”

顧湘默默把煎蛋撿了起來。

哦,原來她綁了劉子明。什麽時候?她怎麽不知道?

顧湘端起碗把粥喝掉,衝老狗和二木一頷首:“去,到柴房把裏麵的那幾個憨貨給我提溜過來。算了,咱們走一趟,這地方還要住兩日,別讓人髒了地。”

柴房裏四處漏風,汙水橫流。

這撞到顧湘頭上的賊子叫孫超,今年五十有八,外麵認識他的,都叫一聲孫老翁。

孫老翁此時心裏一陣一陣地後悔。

怎麽就在這關鍵時候眼拙!

風一吹,他瑟瑟發抖,身體早就僵硬得動彈不得,腦袋陣陣發暈,卻還努力伸出耳朵聽外頭的動靜。

他努力去想顧湘的模樣,越想越恐懼。

那位顧小娘子麵容雖和善,可眼內戾氣很重,昨日愣是拿一把茶壺砸得他是頭破血流,一聲都沒問,一句話也沒說。

這當是絕世凶人!

孫老翁想起道上的那些女匪首,紅五好拿人耳下酒,還有幾個都以折騰人為樂。

眼前這位顧娘子能壓服一眾凶神,怕也不是好相與的。

正想著,就聽外頭有腳步聲。

“……由背下刀最好,皮要仔細分,皮和肉分得幹淨些,必須活剝,可以先揪下腦袋。”

“知道了。”

孫老翁猛地一縮身體,這這……這是要活剝他們的皮?

霎時間,他臉色慘白眼睛裏流露出強烈的恐懼,心都要跳出胸腔,眼淚滾落,淒慘哭嚎:“女英雄,女英雄饒命,我是孫超,就在安城東的靈珠山落草,咱可都是綠林道上的兄弟姐妹,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顧湘:“……識字?”

說著,她忍不住低頭在水井裏照了照自己的臉。

原主長得和她本身有幾分相像,都有一張漂亮麵孔……哪裏像土匪來著?

孫老翁還在嚎:“要不您就給個痛快,先弄死我再剝皮成不成?要不我這老嗓子,叫得淒淒慘慘的也不好聽。”

“嗚,是我有眼不識泰山,認不得女大王,求求您,就殺我一個,放了我的弟兄們吧。”

好些半昏迷狀態的土匪都被吵醒,紛紛哀嚎。

“不要傷孫翁,要殺就殺我!”

“嗚嗚,我不想死!”

顧湘:“……”

老狗沒好氣地哼了聲:“哭個屁。”

他一看就大體猜出來,顧廚這是遇見了黑店,這年頭,黑店不稀奇。

“平日裏殺人越貨時你們不都挺威風?”老狗轉頭道,“小娘子,我聽人說靈珠山上的土匪最不是東西,特別狠辣,報複心強,還真得趕緊弄死他們,以免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不用髒了小娘子的手,交給我就成,直接放放血扔山裏,保準一宿過去連骨頭都不剩。”

顧湘沉著臉,顯然心情不好,冷淡地頷首:“既然是土匪……”

“我冤枉啊!”

孫老翁一聽話音不對,頓時換了張嘴臉。

“小老兒以前從沒做過這等事,昨日是頭一回,結果就撞到這位女英雄手裏,您看在小老兒是頭一次的份上……”

顧湘莞爾:“你是不是還想說,自己上有八十老母,下人嗷嗷待哺的孩子?”

“沒有,沒有,老翁的母親十年前就去了,唯有一女承歡膝下,雖為老來女,今年也是雙十年華,不是什麽孩子。”

孫老翁淚水漣漣,看了看老狗,低眉順眼地道,“女英雄,小老兒當真沒有說謊。”

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倒豆一樣急切地把自己的來曆說了一遍。

據孫老翁自己說,他以前是當兵的,後來卷進兵亂裏頭,沒敢摻和就成了逃兵,隻好帶著幾個弟兄落草為寇。

不過他為人謹慎,也就是想尋條活路,大部分時候都是躲在山林裏耕種打獵謀口飯吃,隻是披上層虎皮,沒放下手裏的家夥事,為的是好占住山頭討生活。

這年頭滿山遍地皆是強梁,他們要不是也成了土匪,光是遭遇這些,那日子便過不下去。

反正坑蒙拐騙的,加上弟兄們感情深厚,手底下也是真有點能耐,在道上也沒落了麵子,有那麽一點名聲。

因著他不摻和其它山頭的那些大事要事,綠林道上的朋友老說他是隻偷油鼠,也就會點偷偷摸摸,不算英雄好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