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白薇聞言，從座位上起身，微微行了一禮。
“學生不知。”
她腰背挺得筆直，神情不卑不亢，絲毫沒有慌亂的樣子。
尚書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倒是來了幾分興趣。
管家在旁邊開口喝道：“大膽張白薇！大人說的是全素，你自己看看，你做的是什麽菜？！”
底下的學生看了一眼尚書桌前的三盤肉菜，麵露驚詫之色。
有人已經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神情。
她是兩試魁首又如何？！
得罪了尚書，以後怕是舉步維艱了。
不過，張白薇她膽子也太大了，台下的人雖然也想過偷偷加點肉沫進去，讓菜裏帶點肉，可哪有她這麽明目張膽的？！
更何況前麵已經有了前車之鑒，她居然還敢頂風作案。
張白薇微微勾起唇角，麵上依舊無波無瀾，答道：
“學生這三道菜就是全素的！”
“大膽！你當我們都眼瞎了不成！”
張白薇輕笑一聲，上前一步對著這三道菜挨個介紹道：
“這第一道是用麵筋作肉，鮮藕作骨，製作的素糖醋排骨，這第二道呢，裏麵的蟹黃是用胡蘿卜磨成渣製成的，至於這第三道，則是用豆腐皮製成的素烤鴨。”
“學生就是有天大的本領，也沒法變出來肉啊，況且還有仆從和管家在場，是不是純素，大人您一嚐便知。”
“這！？大人，這種做法倒是聞所未聞。”管家麵露遲疑之色。
尚書的神情由陰轉晴，伸手接過仆人遞上的筷子，笑道：“嚐嚐也無妨。”
尚書伸手夾了一塊糖醋排骨，細細咀嚼了一番，神情亮了亮。
汁水濃鬱，酸甜適中，味道層次分明，餘味悠長，乍一吃差一點以為是真的排骨，可是細品之後能感覺到是有一股麵筋的味道，他輕輕咬了咬糖醋排骨的“骨頭”，瞬間發出清脆的聲響，清爽可口，這就是鮮藕無疑。
尚書又先後夾了一筷子“蟹黃豆腐”和“香酥烤鴨”。
她臉上的肌肉放鬆下來，閉上眼睛麵露陶醉之色，下意識地舔了舔唇，連唇邊殘留的味道也不願放過。
回過神來，她連連點頭稱讚：
“是全素，但這全素不僅做得像肉，居然還能吃出肉味，要不是你先說出來這是素菜，還真能讓你以假亂真過去，好好好，張白薇，你可真是個妙人啊。”
張白薇不驕不躁回應尚書的讚賞，尚書見此對她對印象更上一層。
要不是她家兒子已經定了親，說不定她會把自己的兒子許配給她。
想到自己兒子，尚書歎了口氣，示意下人將這三道菜放進食盒，對管家道：
“拿去給大公子嚐嚐，看看可對他的胃口。”
尚書垂眸看著台下站得筆直的張白薇，笑容多了幾分真切，連忙請她坐下。
“倒是本官孤陋寡聞了，差點誤會了你。”
她從手上摘下了玉扳指，放在桌上。
“這玉扳指就算做賠禮。”
下人將玉扳指小心翼翼呈到張白薇跟前，張白薇起身行了一禮道了謝。
先前嘲諷張白薇的考生嫉妒瘋了，台下的考生們也神色各異。
這張白薇，日後怕是要平步青雲了。
台下有人嫉妒，也有人想著要與張白薇交好，也有羨慕的……
一刻鍾後，管家一臉喜色地回來。
她在尚書耳邊低聲道：“大人，大公子把這些菜全吃了！”
尚書聞言拊掌大笑起來：“好好好，張白薇，我沒找錯人！”
在眾人羨慕嫉妒恨的目光裏，張白薇再一次上前接過玉佩。
接下來的宴會，歌舞升平，絲竹之聲不絕於耳，但考生們都有一點興致缺缺。
至於尚書，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這場宴會很快就過去了。
離場時，大家紛紛起身告別。
張白薇也跟著起身準備離開，管家卻在角落處拉住了張白薇，笑道：
“張魁首，我家主人有請！”
張白薇表情微詫，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緊跟著管家來到了府中的後院。
尚書大人立於亭中，見張白薇來了，直接開門見山道：
“張白薇，本官找你來，是有事相求。”
她轉頭對下人道：“去把大公子請來。”
在等待大公子的間隙，尚書說起了自家兒子的情況。
“我這膝下隻有一子，我和夫郎都視他為掌上明珠，他要什麽我便給什麽，我這孩子也沒什麽別的愛好，就是愛吃，而且極其喜愛肉食甜食，一點素菜都吃不下去。”
“後來孩子大了，相中了一個窮秀才，鬧著非要嫁給她，我們就這麽一個兒子當然是不同意，後來他以死相逼，我們沒法子，隻能替他去求親。誰知這親事是剛定下來，他又鬧著要減肥，說自己太胖了，說自己配不上她，你說說，他才兩百五十斤，哪裏胖了？！”
做父母的對自己孩子多少有一層濾鏡在，張白薇也沒反駁她，順著她道：
“令郎胖倒是不胖，隻是隻食肉食甜食，對身體不大好。”
尚書像是找到了知己，越說越起勁來。
“他吃不下素，又不想吃那些發胖的食物，直接就走上了絕食這個極端。”
“我們也是沒辦法了，才開始到處找廚子。”
張白薇微微沉吟：“那大人想讓學生做什麽？”
“十日之後，我家孩子就要和那個窮書生見麵，他想在那之前瘦成外麵那些男子一樣。我知道這是不可能完成的，我也不為難你，這十日你就變著花樣給他做素菜即可，權當哄他高興就好，瘦不瘦下來無所謂。”
“晾她一個窮書生也不敢嫌棄我家孩子。”
話音剛落，一個身穿華麗藍色錦袍的男子，提著裙擺吭哧吭哧跑來。
“父親！”
尚書眼眸中多了幾分慈愛，笑道：“千星，來了啊，累不累？快坐下歇歇。”
林千星一屁股坐在石凳上，脖頸上都是汗，仆人趕緊給他扇風。
少年體型確實有些大，但五官並不難看，若是瘦下來，應當也是個美人。
少年隱含期待看向張白薇：“漂亮姐姐，你真的能讓我瘦下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