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紀言則從哪裏又變來一件粉色晚裝,比起之前那件要華貴很多。袁潤之不追問,反正她已經知道他現在無所不能,迅速套上,然後隨著他匆匆趕去宴會廳。
這一次,再出現在宴會廳,她被拉著認識了很多人,比如Sara的父母,謝家的人,還有很多這次見了下次再見一定叫不出名的人。她很好奇,為什麽直到宴席開始,都沒有見到紀言則的父親和紀宇昂的父母,好奇歸好奇,可是也不會多嘴的去問。
很不巧,與謝家姐妹同坐在一桌。之前,紀言則和她說,謝家姐妹的父親是市商貿局的副局,母親是XX集團的董事,這背景真是能壓死人。紀宇昂和謝靜宜定了婚,這對天宇集團來說是如虎添翼。
原本紀言則坐在她身側,卻被拉到隔壁一桌,那桌是男人拚酒的天下。還好,Sara坐在她身側,為她一一介紹,她微笑著頜首。
晚宴剛開席沒多久,突然宴會廳門口引起一陣小**。
袁潤之看見全桌的人開始交頭接耳,坐在身側的Sara想要起身,卻又猶豫,最後隻是轉身望向宴會廳門口。
袁潤之覺得奇怪,順著大家的目光向門外看去,三名穿著白袍的外籍男子被攔在宴會廳外。這三名外籍男子皮膚略黑,怎麽看都像是中東地區的人,領頭的男子看上去上了年紀,因為胡子有些灰白,他身後的兩位相較年輕些,手本捧著一大堆禮物。
袁潤之不禁想,這紀家老子爺真是牛氣,八十大壽,連老外都來賀禮。但轉念又覺得奇怪,為什麽好意賀禮來了,卻又被擋在門外?
她目光好奇地轉向主桌,便看到紀言則走向宴會廳門口。那個為首的外籍男子一見到紀言則,便輕抬起手摁在自己的胸口之處,向他深深一個鞠躬。
紀言則做了一個手勢,就將那三位請出了宴會廳,然後跟著那三人消失在門外。
她不禁更加好奇,目光再度轉向主桌,紀老爺子的臉色不是很好,嘴巴張張合合,好像在訓斥紀言則的母親。因為她看到紀有梅站在紀老爺的身側,臉色蒼白,看樣子是在接受批評。
驀地,身旁不知誰突然出聲:“是不是有梅的老公回來了?”
袁潤之一驚,回轉身看向說話之人——來串桌的謝家夫人董春秋。
起初,紀言則提及謝家夫人名字時,她真好正在喝水,聽到這“董春秋”三個字,便一口水直噴出去,紀言則一臉鄙夷地提醒她要莊重。
懂春秋?她還懂戰國呢。
然後她便對紀言則說:“董春秋這名字真難辦,她是XX集團的董事嘛,你說她下屬是不是叫她董董。”
這回噴水的不是她,而是紀言則了。
想到“董董”這兩個音,她忍不住低首輕笑,還好紀言則不在,不然又要她莊重。
Sara輕咳了一聲,迅速端起酒杯,站起身向董春秋敬酒:“秋姨,你今天這身衣服真的好漂亮,哪家訂做的,介紹給我,讓我媽也去看看。”
謝家夫人聽聞誇獎,笑得嘴巴都合不攏,也忘了最初尋問的目的。
Sara更是發揮拍馬精神,將謝家夫人讚得天上有的地上無的,一桌子的人都跟著應聲附合。
袁潤之好奇那一問“有梅的老公回來了”就這樣被無情的打斷了,說來也怪,整桌的人居然沒有一個人再提起這件事。她思忖著,待會還是私下問紀言則好了,他老爸是不是來了?怎麽來送禮的是三個穿白袍外國佬?
謝家夫人刻意來串桌,袁潤之總覺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不懷好意,腦子裏不禁勾勒出灰姑娘與惡毒的繼母繼姐。麵對謝家母女三人探究的視線,她全然無視,埋首吃自己的飯菜,大家舉杯,她舉杯,大家吃菜,她吃菜。耳邊總是不斷地聽到,全桌的人輪流稱讚謝家姐妹是美貌與才華並存,要麽就是聽到Sara不停地與桌上的貴婦小姐們頻頻交流,無非輪流秀名牌服飾珠寶,偶爾流出不少八八卦。
袁潤之雖是埋頭猛吃,偶爾抬眸,但一直豎著尖尖的兩隻耳朵,將所有八卦內容一字不漏的記憶在腦中,因為哪裏有八卦,哪裏就有她,發揚八卦精神是她奉信的宗旨。她也沒想到,今晚獲得的情報居然如此精彩絕倫,比如某某集團老總又包養了二奶,正妻鬧上金屋,大打出手,比如誰家千金嫁人,排場多大,比如那誰家夫人一陣子不見,胸大腰小,鼻高臉尖,聽說是上韓國整容了,再比如某某明星主持人懷孕了,肚子裏的種是某某集團老總的,不知道是否能成功擠掉糟糠,成為正室……
一頓晚宴下來,袁潤之總結得出,錢多有時候也很無聊,她原以為有錢人會比她這種普通老百姓要高雅一些,好歹談論一下國際時事,金融風暴,要不然聊一聊藝術文化也成,怎麽就跟那靠著門邊嗑著瓜子口沫子亂飛的三姑六婆一樣?就連散場了,還在那邊一個個勾肩搭背的談論著別人的家事。
她無處可去,隻好一個人傻傻地坐在桌前,時不時地伸手掃**著盤中的殘羹剩菜。
就在她剛拿起筷子,想要夾一片魚肉,她的肩頭被猛地一拍,她嚇得回頭一看,是紀言則,原本一張標準小白臉,眼下粉嫩嫩的,看來是喝了不少酒。
他俯下身,在她的耳邊吹著熱氣:“如果無聊,可以出去走走,這裏的夜景很美,不過不要跑遠,等我陪完了酒,我去找你,帶你去看星星。”
還以為他看不到她很無聊呢,非常磨嘰到現在才跑來跟她講。待會去看星星,真是一個很妙的提議。
她故作滿不在乎,輕哼一聲:“知道了,紀三陪。”側過身,正要起身,嘴唇卻不經意地輕輕刷過他滾燙的臉頰。
她瞪大了眼,驚喘一聲,緊張地整個身體向後仰去,殊料身後空空,就在要跌下去的那一瞬間,一隻手臂及時伸出,輕輕地攬住她的身背,將她圈在懷裏。
或許是酒精的作用,他的眼眸有些迷迷蒙蒙,就像是蒙了一層紗,卻因為這小小的意外,琥珀色的眼眸變得幽深清亮。
他戲謔地勾起唇角:“就算是三陪,也不帶你這樣輕薄的。以一罰一。”說著,他傾身俯下臉,在她的唇上輕輕一烙,大庭廣眾之下,完美的表現了他對她的寵愛。
隻是輕輕的一個吻,他很快地鬆開了她,微笑著對她說:“先去玩吧,待會我去找你。”
周圍的人掩嘴輕笑。
她的臉徒然一熱,礙於麵子,不好意思發作,唯有幹著瞪著眼,咬著牙,輕哼了一聲:“你違規了,你等著。”白了他一眼,她逃似的出了這害她丟臉丟到太平洋去的宴會廳。
酒精的確是個很奇妙的東西。每次隻要到了那個份上,他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少了那份難以捉摸的傲氣,多了一份熱情而奔放的痞氣,上次在KTV包間裏是這樣,剛剛也是這樣。
順著五彩的燈光,走在山莊的小徑上,傾聽著蛐蛐聲,她的手情不自禁地撫上自己溫熱的薄唇,臉上難掩嬌羞之色。
臉熱熱的,耳朵也熱熱的。
還好是在晚上,就算天上的星星眨呀眨著眼睛,幕色依舊遮住了她滿臉的緋色。
自看清自己的心之後,她發覺很喜歡那樣親密的舉動,整顆心一直都在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就像是灌了蜜一樣的,暖暖的,甜甜的,有種抑製不住的興奮與激動。
她頓住腳步,伸手揪下一下一片樹葉,放在手中不停地搓揉,眉心不由得輕皺,一抹淡淡的煩悶染上心頭。
唉,隻可惜,這一切不過是灰姑娘的南柯一夢。
夢,再美再甜,半年後終究是要醒來。
其實,一直以來看不清自己的心,應該是她將自己保護得很好。從小到大,阿姨喋喋不休的教誨,母親的情薄,生活的拮據,都迫使她將自己保護得很好。自遇上紀言則之後,她將自己更加是保護得滴水不漏,因為她清楚的明白,他,不是她能喜歡得起的人。她能經得起其他男人劈腿之後帶來的不痛不癢,但不一定能經得起在喜歡他之後,最終卻徒留心碎了一地的傷害。所以,她不允許自己喜歡上他,不喜歡,唯有時時刻刻討厭他。隻可惜,情難自禁,她還是管不住自己沉睡的心,在前一刻清醒了。
今晚隨他來參加他外公的晚宴,得知他的身分,她整個人更加亂了,突然有種寧可他還是以前那個小白臉的念頭。真是事事難料,看來這半年,她有得受了,她得要在自己的心房外再多加幾層城牆,才能保住自己那顆不安分的心。
“嘔——”
突然,一陣異樣的聲音從左前方傳來。
她猶疑,想了幾秒,還是舉步越過身前的花叢,走向左前方。
一個男人的身影支撐在樹前,彎著腰在嘔吐,好像很難受的樣子。
她走過去,借著天上的點點星光,朦朦朧朧,隱約隻看得出那個男人側臉的輪廓,卻看不清他的樣子。
她輕輕地叫了一聲:“哎,你沒事吧?”
她直覺想找手帕或者麵巾紙,當摸到絲滑的裙子才反映過來,她穿的是晚裝,身上根本沒有口袋。
“我幫你去拿水和紙,你等一下。”山莊裏有很多洗手間,這個男人選擇在這裏嘔吐,破壞環境,不道德,可是她卻忍不住想是不是他也像她一樣寂廖。
她剛轉身,卻聽到熟悉的聲音傳來:“之之,我沒事。”
紀宇昂?
她驚愕地瞪大眼,迅速轉身:“怎麽是你?你不是該在裏麵嗎?”
“裏麵太悶了,我出來透透氣。”紀宇昂撐著樹有氣無力地說著。
“你怎麽喝這麽多?紀言則沒幫你擋酒嗎?”她扶他到一邊休息椅坐下,然後又說,“你等下,我去幫你拿水。”
她快步跑回山莊大堂,要了麵巾紙和礦泉水,然後匆匆趕到休息區。
“喏,你先漱漱口吧。”她將水遞給他。
他接過水仰頭猛灌了幾口。
她又將麵巾紙遞給他。
他擦了擦嘴,抿唇笑著看了她一會,才開口:“他們還沒喝完嗎?”
“嗯,我出來的時候,紀言則又被拉去奮戰了。”她聳了聳肩,看見他搖搖欲墜的身體,不免擔憂,“要不我扶你進去,你先去樓上房間休息休息吧。”
他擺了擺手,從口袋裏摸出一隻煙和一盒火柴,顫抖著手,劃了三根火柴都滅了。就在要劃出第四根火柴的時候,她伸出手,說:“我來吧。”
她接過他手中的火柴,輕輕一劃,“哧啦”一聲,紅紅的火焰跳躍著,點燃了叨在他唇瓣上的煙。
他猛地吸了一口,煙霧吐出的瞬間,發自喉嚨深處微弱的聲音,帶著隻有他自己才明白的寂寞與嘲諷,原本狂燥的心漸漸平複了一點。
看著那徐徐升起的白色煙霧,她忍不住又想起了紀言則,好像自認識他以來,從來不見他抽煙,也從來沒有在他的身上聞到過一絲絲煙味。
哦,她這個豬頭,怎麽又動不動想到他。她狠狠地揪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力求讓腦袋清醒一下。
她側目,凝視著紀宇昂完美的側臉,不禁暗自感歎,真是個帥氣的男人,仿佛是藝術家的上乘雕刻品,也許是表兄弟的原因,他的眉尾和眼廓與紀言則有些像似,但紀言則給人的感覺卻是有點混血的性感之美,而他,眉宇之間,會帶著點淡淡的憂傷,東方人的憂鬱。
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兩指之間輕夾著煙蒂,微微一動,手背上的青筋脈絡清晰可見。這種抽煙時,淡淡寂寥的感覺,不知道要迷死多少女人。
之前,她就有聽到不少女人談及他的時候,那種心碎滿地的悲憤,一個個感歎他不該那麽早就定下婚約。她也有同感,那個叫謝靜宜的女人美歸美,但是感覺上根本與他格格不入。
她是外貌協會的,隻要長得帥的,那一定是要欣賞個夠,才叫夠本。她靜靜地坐在他的身側,看著他手中的那一點腥,忽明忽暗地一點一點慢慢燃著。
他不說話,雙眼迷蒙,若有所思地看向前方忽起忽落地噴泉,臉上時而透著溫柔時而透著遺憾的神情。
她挑著眉,順著他的視線看向噴泉,很普通,沒什麽特別,再回眸,便對上一雙含笑的眼眸:“這支煙燃了整整三分鍾,你盯著我看了整整三分鍾,有什麽特別發現嗎?”
“啊?”她回過神,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想了想,選擇直言不諱,“你有心事,不如說出來吧,說出來也許會好受一些,有時候,人的壓力太大,需要樹洞,不然會短命的哦。”
紀宇昂不禁失笑出聲:“你知不知道,我很羨慕阿則。”
她撇撇嘴:“他有什麽好羨慕的?還不是一個鼻子兩個眼睛。論身份地位金錢,你都超過他,論吸引女人的能力,相信我,你絕不對不會輸給他的。”她用手擋住嘴唇,壓低了聲音說,“相信我,今晚會場上挺你的美女比較多。”因為紀言則的嘴巴太毒。
紀宇昂被她的表情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你想太多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她眉頭輕皺,仔細看著他,難道他在糾結宴會之前偷聽的那件事?
“我究竟是不是紀家人,你很好奇吧。”紀宇昂笑問。
“如果你願意說的話,我保證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而且絕不會亂說話。”她舉手發誓。
紀宇昂按下她的手,淺笑:“沒什麽大不了的。幫我再點一支煙吧。”
袁潤之隨即為他點燃了第二支煙。
伴隨著青青的煙霧慢慢升騰而起,紀宇昂的雙眼仿佛蒙上了一層薄霧,突然看向袁潤之:“懂不懂什麽叫仙人跳?”
袁潤之詫異,隨即點了點頭,心頭的疑團越滾越大,不是富家公子與苦命女的悲情之戀嗎?怎麽連仙人跳都出來了。
“故事開始了,”紀宇昂笑了笑,“我的父親,紀平遠,是紀家的長子,也是紀家唯一的男丁,他的底下有兩位妹妹,就是你今天見到的,我兩位姑媽,一個是Sara的媽媽,一個是阿則的媽媽。我媽說,我爸是這世上最沒脾氣的人,也是這個世上最傻最呆的人。也許是爺爺太過精明,所以他並沒有遺傳到他的優點,對商業運營一竅不通,隻喜歡種花種草,家裏有一個很大的花房,裏麵全是他種的花花草草。改天有機會,阿則帶你回去,你可去欣賞他留下的花草。”
袁潤之專心地聽著,頻頻點頭。
“他會認識我媽,也是從花草開始。他們的事,是我後來長大了,才慢慢知道的。我媽年輕的時候很美,那時候她在花市幫人家顧店賣花種,我爸經常去她的店買花種,久而久之,老實又憨厚的我爸愛上了我媽,而我媽是有未婚夫的人,對老實木衲的我爸好,也隻是想他多買些花種、肥料。後來,她的未婚夫不知從哪裏知道了,天天去買花種,穿著不起眼,又傻裏傻氣的我爸竟然是天宇集團的繼承人,慫恿我媽跟我爸好,騙到錢之後,兩個人就遠走高飛。”
“哎?那不是仙人跳?!”袁潤之驚叫,難怪一開始他問她懂不懂什麽叫仙人跳。
“對。後來我媽懷了我,我爸很高興。無論我媽提什麽要求,他都滿足,並且開心地籌備婚禮事宜。誰知道,婚禮前一天,我媽帶著錢,跟她的未婚夫跑了。良心過不去的她,留了一封信給我爸,說肚子裏的孩子並不是他的,是她和她未婚夫的,和他好,隻是想賺一筆錢,過上好日子,還勸我爸忘記她,重新找個好女孩。也許我媽就是從這時候開始愛上我爸的,因為她和我爸在一起的這段日子的事情,也是她瘋了之後,對我說的最多的。”紀宇昂撚滅了煙蒂。
“那你爸……豈不是很傷心?”袁潤之瞠目結舌,這種隻會在電視劇裏發生的事,居然發生在對麵的帥哥身上。她糾結了半晌,衲衲地開口:“那……我們在門外聽到的是真的?”他不是紀家人?
紀宇昂看著她,嗤笑一聲:“故事還沒講完呢。後來聽姑媽和七嬸她們說,我媽跑了之後,我爸那段時間很消沉,爺爺替他重新張羅婚事,被他拒絕了。沒過多久,他又恢複了以往那樣,全身心都放在了花草上麵,就這樣渾渾噩噩過了兩三年。突然有一天,他外出去花市買花種,卻意外地在街上碰見了我媽。我媽抱著我,見到他就跑。他卻不放棄,一直追,沒跑幾步就追上了,後來知道,我媽並沒有跟她的未婚夫成親,那筆錢,最終是被她的未婚夫騙了,她一個人帶著我過得很苦,我爸動了側癮之心,再次向我媽求婚。”
“你爸還真是個癡人……那後來呢?他們結婚了?”袁潤之不禁為紀爸這種癡情打動,究竟要有多大的勇氣,多深的愛,才能這樣包容一個曾經為錢欺騙過他的女子。
“沒有。爺爺堅絕反對,我爸便謊稱我是他的兒子,當初我媽弄錯了,才誤以為我不是他的孩子。也許是天意,爺爺要求做親子鑒定,結果卻證實我是我爸的兒子。這個結果,連我媽都很意外。可是事情並不如我爸想的一般順利,爺爺隻接受我,不允許我媽進紀家門。我爸依然決定娶我媽,就在去婚姻登記處的路上出了車禍,我爸為了保護我媽和我,受了重傷,因搶救不及時,失血過多而死。後來,爺爺甩了我媽一筆錢,把我抱回紀家。再後來,她就瘋了……”說到這裏,紀宇昂頓住沒再往下講,隻是站起身,默默地看向遠處的噴泉。
袁潤之聽完這個讓她好奇的故事,心中不住地感慨,難怪紀老爺子會那麽火大,紀爸爸真是太慘了,紀媽媽也真是傻,如果當初選擇有錢的紀爸爸嫁了,兩個人一定會幸福地生活。她能理解紀大帥哥眉宇之間那淡淡的憂鬱來自於什麽,相貌出眾,外表光鮮,身居高位,可是誰又能想到如此優秀的人,卻偏偏背負著上一輩的恩怨,換作是她,也很難開心吧。所以,紀言則那樣的我行我素的確是值得人羨慕的。
她跟著也站起身,走到他的身後,歎了一口氣:“唉,這一切都是命。”
紀宇昂回轉身:“聽完了這個故事,你的腦袋不會再糾結宴會前的事了吧。”
袁潤之點了點頭:“真替你慶幸,你是紀家人。你放心,我相信總有一天,你媽能夠和你一起住在一個屋簷下的。”
紀宇昂沉默不語,隻是淡淡地笑了笑,凝視著她許久。
驀地,突然聽他道:“之之,我能不能抱一抱你?”
“啊?”袁潤之抬眸驚愕地望著他,未來得及反應,下一秒,整個人便被納入一個寬厚的懷抱,她嚇得一動不敢動。
紀宇昂雙臂的力道強而有力,力道甚至大的勒得她有些透不氣。
紀宇昂將臉深深地埋在她的頸間,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喃喃地道:“看到你,讓我想起了一位多年不見的老朋友。”
“老……朋……友?”哎喲,她的娘喂!就算是想老朋友也不至於這麽激動吧?該不會是那個老朋友是他的前女友吧。
她剛剛才弄明白自己的心意,現在紀大帥哥這樣不明所以的擁抱著她,搞得她一顆心忽上忽下地亂跳個不停,這種感覺,就像是背著丈夫在外**的妻子一樣。
不過,也許是他太過苦悶,所以才會把她當“老朋友”一樣傾訴。
心底又一次升起憐憫之意,她伸出手,越過他的腰側,直達後背,輕拍了兩下,安慰他:“別在意紀爺爺的話,也別羨慕紀言則,你應該多想想,這世界上你是最棒的才對。”
紀宇昂不發一言,將臉埋得更深,收緊雙臂,緊緊得擁著她。
她無言地揪著臉,無聲地在心底歎息:算了,抱著抱吧,又不掉肉,就當回聖母,光芒四射一回吧。
“你們兩人在做什麽?!”尖銳而刺耳的聲音劃破寂靜的夜空。
袁潤之驚慌得連忙收回手,想要推開紀宇昂,一時間卻沒能推開。
紀宇昂自她的發間抬起沉重的頭,餐開迷蒙的雙眼,看向離著不遠的身影,緊擁著她腰身的手卻不曾鬆開。
袁潤之這一次終於推開紀宇昂,急轉身,腳下還沒站穩,更未看清剛才尖叫的女人是誰,臉頰便迎來了火辣辣的一巴掌。
臉頰上傳來又熱又辣的疼痛感,讓她承受不住,刹那間,眼淚湧了出來。
幾乎是同時,她的視線被揚起的胳膊擋住,接著便聽到“啪”的一聲。她捂著臉,驚訝地看向擋在前麵的紀宇昂。
刹那間,周圍的空氣就像是冰凍了一般。
燈光下,謝靜宜姣好的臉上,隱約現出了五條指印。她整個人僵住了,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看向紀宇昂。
到處在找尋袁潤之的紀言則,正往噴泉這邊走來,剛好看到這一幕,不由得頓住了腳步,沒再前行。
一直粘著他不放的謝靜文看姐姐被打,立即跑了過來,指著紀宇昂就吼了起來:“紀宇昂,你真有種,居然敢打我姐姐?!”
謝靜宜的眼眸崩射出來惡狠狠的目光,落在袁潤之的身上,似要射穿她。
“是她先打之之在先。”紀宇昂的聲音冰冷無情。
“你當我眼睛瞎了嗎?我明明看到你跟她抱在一起。你背著我姐姐跟你表弟帶回來的女人幽會,現在東窗事發,你居然還護著她,打我姐姐?!再過兩個多月你們就要結婚了,你怎麽有臉做出這種事的。你以為你是什麽個東西,要不是我姐姐肯嫁你,你以為你還能在紀家耀武揚威嗎?”謝靜文摸了摸謝靜宜的臉,喊道,“姐,沒事吧?”
謝靜宜下意識地將身體錯開,委屈的眼淚不斷地往外湧。
紀宇昂望著謝靜宜,冷笑一聲:“我是什麽人?嗬,既然嫌我,幹嘛要跟我定婚?我可沒刀架著你脖子,謝大小姐?”一聲謝大小姐叫得極其諷刺。
紀宇昂不僅不解釋,反而火上澆油。袁潤之知道卷進了一個是非之爭,如今被謝靜宜姐妹看到令人誤會的一幕,無論怎麽辯解都說不清。
她用手背擦了擦眼淚,低聲說了一句:“我和紀宇昂隻是在聊天,信不信隨你們。”她低眉對紀宇昂說,“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謝靜文快步攔在袁潤之的麵前,指著她的鼻子破口大罵:“想往哪走?聊天?有你們這樣一邊擁抱一邊聊天的嗎?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勾引阿則哥就算了,現在連我未來姐夫也要勾引。我今天一定要撕爛你,看看你這隻狐狸精的原形。”
說著,她的手便向袁潤之伸去。
就在指尖要觸及袁潤之的腦頰,一隻手及時攔住了她。
她一見是紀言則,立即嚷子起來:“阿則哥,你也看到了,你怎麽能忍受這樣一個朝三暮四的女人?”
紀言則捏著她的手碗,惡狠狠地道:“我跟她的事不需要任何人多嘴。”
他用力地甩下她的手腕,然後十分平靜地轉向袁潤之,輕輕拉下她捂著臉的手,緊緊地握住。
手在被他所致的瞬間,袁潤之的眼淚源源不斷地湧了出來。
他淡淡地啟口:“走。”
紀宇昂伸手再一次攔住袁潤之,微笑著看她:“謝謝你。有空能不能陪我去見見我媽?前幾天她病發,在念叨著你。”
袁潤之抬起淚眼,驚愕地看著他。
他做了一個打電話的手勢,笑著對她說:“我等你電話。”
沒等袁潤之做出任何反應,他便轉身最先離開了這裏。
紀言則不由得攥緊了袁潤之的手碗,力道大得驚人。
袁潤之抬眸看他,抽噎著:“帶我走吧。”
紀言則一聲不吭,拉著她快步離開,任憑謝靜文在背後抓狂地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