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的氣氛透著尷尬,楚狂和孫瀛兩人在前麵搖搖擺擺的走著,嘴裏還不斷地哼著各種跨年代的老歌。

而後頭的喬曉琪像是隻無尾熊一樣,緊緊地抱著顧銘之昏睡著。

顧銘之看著懷中的人,又感受到一旁投過來的目光,臉上的表情繃著。

月光迷蒙,灑在這安靜的小路上。

小滿再次開了口,打破了沉靜。

像是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決心一般,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聲音肯定的問:“顧專家,你是不是喜歡曉琪姐?”

這句話一問出來,前頭那唱歌的兩人跟卡帶一樣,也都安靜了下來。

瞬間,四周變得無比的靜謐,隻有山野間不時傳過來的幾聲蛙叫。

喜歡?還是不喜歡?

這個問題,像是一道利劍,毫無保留的,直直的插在了顧銘之的心口上。

一直逃避,卻不得不撕破最後一層麵具,直麵這一切。

顧銘之垂眸,看著那張被月光籠罩下溫柔的臉龐,心忽的就一動。

答案,他的心裏分明是有的。

一分一秒,似乎都變得無比漫長。

足足等了很久,見顧銘之始終沒有開口,反而提步旁若無人的繼續朝前走,小滿的臉一下子漲的通紅,晶瑩的淚水也瞬間盈滿了眼眶,仿佛下一秒就要嚎啕大哭起來。

楚狂瞧著這場景,趕緊站出來打圓場:“誒誒誒,小滿,瞧你這問題問的。什麽叫做喜歡不喜歡啊,當然是喜歡的啊。曉琪同學可是顧小哥的得意門生呢,能不喜歡麽,能不寶貝麽。”

他故意曲解著意思,揣著明白裝糊塗。

這台階已經擺好了,就等著小滿順勢而下了。然而,小滿的性子向來直咧咧的,直接無視了楚狂的圓話。

她撇了撇嘴,心裏也算是徹底的明白了:“喜歡就是喜歡,幹嘛不敢說出來。我趙小滿又不是什麽死纏爛打的人,你要是不喜歡我,總不過難過一場。”

這話說的,幾個男人都有些呆了。

還真沒見過這樣磊落灑脫的女孩子,大概是城裏的女生都過分的端著架子,從小接受“矜持”教育,所以沒了這份本真的自然隨性。

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藏著掖著,彼此折磨著,又有多少意思?

顧銘之的臉色一暗,薄唇微微的抿著。

那好看的濃眉緊緊地蹙著,仿佛有化不開的憂愁。

“喜歡”不過兩個字,而“愛”更是簡便,嘴巴一張一合便可以輕易說出來。然而,那樣輕易說出口的,算是“愛”麽。

這大概是個偽命題,本就無解,隻在於個人的領悟罷了。

夜幕之下,影子被拉的很長很長。

小滿一言不發,大步走在前頭。似有幾分怨氣,趕在了幾人前頭,就一頭紮進院子裏,直接回到她的房間了。

瞧見這一幕,楚狂不禁搖頭晃腦:“得罪什麽,都不能得罪女人啊。”

孫瀛側眸瞧了一眼顧銘之,又轉頭拍了拍楚狂的肩膀:“走吧,趕緊回去洗洗睡得了。”

楚狂笑了笑,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天空,隨即也回房

去了。

眼見著這幾個人一會子功夫就消失的無影無蹤,顧銘之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來。

打開喬曉琪的房門,將她輕輕地放在了**。

這一路走過來,手都僵硬了,此時此刻麻的厲害。

顧銘之輕輕地捏了捏手臂,正準備轉身離開,手卻被拉住了。

“水,請給我點水……”她半眯著眼睛,嘴裏的吐字倒是清楚。

在迷糊之中還能用“請”這個詞,還真是禮貌到可愛呢。

“你等著。”

可她的手始終緊緊地抓著他,怎樣也不肯撒手。

他稍微用點力氣,她便緩緩的睜開了眼睛,一臉懵懂的看著他。

麵對那雙黑黝黝的清澈眼眸,顧銘之臉上的表情也柔和了下來,隻好軟下聲音,低聲哄著。

“你要喝水麽?”

“要。”

“那你是不是應該放開我,這樣才能去給你拿水喝。”

“不要。”

“那你到底要怎麽樣。”

“我要喝水。”

眼見著要再一次的陷入死循環之中,顧銘之一時間哭笑不得。

正打算采用強製手段,將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的時候,喬曉琪突然開口了:“顧教授。”

“嗯?”顧銘之正認真的低頭掰手指,並未抬頭,隨意的應了一聲。

“你為什麽不回答小滿那個問題呢。”

手僵住,他的身子一震。

深邃的眼底流動著絲絲冰冷複雜的情緒,像是夜色下的河流,深不可測。

再次抬頭,他的表情分外嚴肅,黑眸緊緊地盯著喬曉琪:“你現在是清醒的,還是醉的。”

那雙眼眸,可真讓人沉淪。

喬曉琪眨巴眨巴了眼睛,坐起身來,抬手朝著顧銘之的眼睛輕輕拂過去。

感覺到她冰涼的指尖在眼睛上劃過,他的眉頭鬆開。

一把抓住了她那小小的手,緊緊地包裹在溫暖的大掌之中。

“乖,睡吧。”

“不睡……”喬曉琪搖了搖頭,高濃度在腦內神經作用著,讓她的大腦處於一種興奮的狀態。她盯著顧銘之,歪著腦袋,呢喃道:“真是奇怪,我總是覺得你好熟悉……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感覺像是很早很早就認識一樣……我是在做夢麽。”

她對他,還有記憶?

這個認知,讓顧銘之的眸中一亮。可隨即,便陷入了一種不可明說的悲傷之中。

人可真是個複雜的東西,希望她能記得自己,又希望她能夠忘了那段記憶……

“我肯定是在做夢……不然你怎麽會這樣陪著我呢……”她嬉笑了一下,又揚了揚那隻被緊緊握住的手:“還抓著我的手,這絕對是夢。”

“那,這是個好夢,還是噩夢?”他輕聲問道。

“肯定是好夢啊……夢裏的你,是溫柔的。你笑起來那麽好看,要是多笑笑就好了……”她繼續叨叨:“可是我還是有點擔心,這個夢要是醒了怎麽辦……”

看到她臉上露出那副惴惴不安的表情,記憶一下子被拉回到很久很久以前。那個時

候,她也是這樣一幅擔憂的模樣,害怕不安,像極了一隻受驚的小兔子。

顧銘之的麵部表情越發柔和,扣緊了她的手,開口問道——

“你想知道那個問題的答案麽?”

也許他真的顧慮太多,這一次,他打算嚐試果斷。

然而,某女暈暈乎乎的嘟囔著:“什麽問題啊?”

就那麽一瞬間,像是紮了洞的氣球一樣,所有的力氣都用光一樣。

顧銘之哭笑不得,抬手,輕輕地拍了拍喬曉琪的頭:“沒問題。乖乖的,睡吧。”

這一次,喬曉琪倒是老實,重新躺在了**。

給她細心蓋好被子,掖好被角之後,顧銘之站在一旁,深深地看了一眼,輕聲道了聲晚安。

關燈關門,留下一室寂靜。

*

奇怪,真的是太奇怪了。

喬曉琪端著茶杯,怔怔的坐在院子的石桌上。

左邊坐著孫醫生,右邊坐著楚狂,這兩個人此刻跟看標本一樣,盯著她看了足有三分鍾。

“啪——”

喬曉琪猛地將手中杯子放下,眉頭緊緊地擰起來。

“你們兩個到底搞什麽?左青龍,右白虎,中間坐個二百五?”

咦……好像有什麽東西不太對。

“呸呸呸,什麽鬼二百五……”反應過來,喬曉琪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尷尬的咳嗽了兩聲,又恢複一副嚴厲的模樣來:“這樣盯著我看,我的臉上能長出花來麽?”

在喬曉琪的怒目圓之下,“左右護法”才有了動靜。

這兩人倒是默契,竟然不約而同的發出了一聲歎息。

“哎……”

“哎——”

這歎氣聲,更是讓喬曉琪無語了。

打從她早上起床,就覺得不對勁。第一,腦袋痛的裂開一般。第二,小滿見到自己,直接繞圈圈走了。第三,就是眼前這兩個神經病。

“孫醫生,你怎麽也跟楚狂這家夥一樣了。”喬曉琪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仿佛在看一個前途光明的未來星一下子就墮落到街頭混混一般:“跟著這家夥,那是死路一條啊。”

楚狂一聽,就不樂意了:“曉琪同學,你也不帶這樣損我的吧。”

“怎麽著,冤枉你了?”喬曉琪挑眉。

“得得得,不冤枉不冤枉。”楚狂連連擺手,倒是低下頭小聲嘟囔著:“就知道在我麵前橫,有本事的話,去顧小哥麵前橫啊。昨天那麽好的機會,都不知道好好把握,真的是無藥可救,無藥可救咯。”

這嘀嘀咕咕的聲音,還是落入了喬曉琪的耳朵。

什麽叫做昨天那麽好的機會?

她現在腦袋完全一片空白, 根本就想不起昨天晚上喝完酒的任何事情。

將自己這狀態跟孫瀛一交代,他倒是經驗豐富的說,沒事,這就是酒後後遺症,俗稱喝斷片了。

“楚瘋子,你有啥事,就說出來,背地裏嘀咕算是什麽。”喬曉琪知道楚狂最不能忍的就是激將法,每次有啥事,隻要激將法一出,他絕對憋不住。

這一招百試百靈,沒有一次失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