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老三聽後,眉頭皺了皺,那一臉的褶子也緊緊的縮在一起,像極了一顆花生。他啪嗒啪嗒的猛地吸了兩口水煙之後,目光深邃的望向顧銘之:“專家,要是我家田裏真的挖出什麽寶貝來。會不會充公啊?我老頭子,這一輩子都指著這塊田過日子的。要是交到公家了,那我怎麽辦啊。”
這話說的直白,毫不掩飾。
顧銘之放緩了聲音,很是認真的保證著:“楊大叔,如果你的田裏真的有重大發現的話,這田是鐵定不能再耕種了,要屬於國家所有。不過,你放心,國家會給你一個合理的補償的。”
見楊老三始終有些猶豫,趙小滿也趕緊一旁幫腔說道:“是的撒,楊大叔。就算你現在守著這田也沒用啊。田裏的莊稼都被水給衝了,現在這田一時半會也種不成東西了。要是真的挖出寶貝來,你家的田可出名了。到時候,你還怕沒得錢賺呀?再說了,顧專家都這樣說了,你就放一千一百萬個心吧。”
趙小滿這一番話,真是直直的扣住了楊老三心底的那根弦。
他尋思了一會兒,終究是重重的點頭:“那成。反正破罐子破摔,要是真的能挖出啥古董來,也算是我老楊家的田有造化。”
一旁的喬曉琪聽到這話,卻莫名的有些想笑。
如果那田地下麵是個墓的話,那楊大叔一家,可是幾十年如一日的在墳頭耕地了——想想都有些瘮得慌。
不管怎樣,在征得同意之後,總算是可以下鏟子了。
今天天氣好晴朗,處處花兒香。揮著洛陽鏟,就把田來翻。
喬曉琪從背包裏麵拿出洛陽鏟,動作麻利的組裝好。
找了一個比較合適的位置,正準備下鏟子。
一隻修長的手握住了鏟柄:“我來吧。”
顧銘之的手很好看,根根手指修長如玉,不論是彈古琴還是彈鋼琴,都無比合適。但隻要瞧得仔細,就會發現他的手掌很粗糲,拇指之間有厚厚的老繭。
隻要是幹考古這一行的,尤其是田野考古,沒有誰的手能逃過長老繭的命運。
喬曉琪想了想,還是鬆了手。朝著一旁退了一步,給顧銘之讓位。
一鏟子下去,他打的很深。
一看那架勢,就知道是下鏟子的好手。雙手緊緊地抓著木杆,對著地麵一陣猛紮。
等到鏟筒裏麵滿是泥土時,再取出來倒掉。
再繼續一步步的深入挖,眼見著洞越打越深。
一開始打出來的泥土,大部分是淤泥。等到大概十米左右的距離,再打出來的泥土,讓兩人眼前一亮。
喬曉琪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動,抬眼對顧銘之說:“五花土!”
顧銘之微微的點了點頭,黑眸中也帶著一抹喜悅。
而一旁的楊老三和小滿是一臉雲裏霧裏的,在他們看來,不就是打出來一堆顏色明顯不同混雜在一起的泥土嘛?至於這麽激動?
小滿皺著柳眉,疑惑的出聲:“五花土是啥?”
楊老三也在一旁應
和著:“就是就是,俺隻知道五花肉,還從來沒聽過五花土,難不成是能吃的土?”
聽著楊老三對五花土的解讀,喬曉琪彎唇笑了笑,現在網絡上不正是流行吃土嘛。
顧銘之收了鏟子,耐心的解釋著:“五花土是考古的專業術語。能夠打出這樣的土來,說明這地底下,是有墓穴存在的。而且看這土質,這墓有些年頭了。”
“為啥打出這樣的土,就說明有墓穴啊?”趙小滿瞬間化身好奇寶寶,睜著一雙水靈靈大眼睛盯著顧銘之。
“挖土坑時候,會將坑中各層顏色不同的熟土和生土挖出來。把棺槨埋下之後,又將這些混合在一起泥土填回坑中。這些顏色不同的泥土,因為開挖和回填這兩道手續,打亂了原有的層次,所以就成了現在這種,雜合了多種土層的花土。”
聽著他的解釋,趙小滿和楊老三紛紛的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看來這一鏟子真是沒有白下!”喬曉琪的眼角眉梢是掩不住的笑意。
顧銘之將鏟子收好,點了點頭:“現在貿貿然不能下結論。我們最好在周邊轉轉看……”他說這話時,臉上的神色分外的嚴肅:“我有預感,絕對能找到一些不同的。”
似乎被顧銘之的嚴肅情緒給感染,喬曉琪也斂了笑意,沉下心來:“是。”
趙小滿聽到還要走,嬌俏的小臉上露出一抹疲累:“不是已經打出五花土了麽?還要去哪裏轉啊?”
喬曉琪的目光不禁落在她那雙沾滿泥巴的皮鞋上麵——作為一個女生,她能夠理解,穿著皮鞋走這麽長的山路是有多折磨人。
出於好意,她輕聲說:“小滿,我們估計還要繞著這個山頭走一圈。你要是累的話,不如先回去休息休息吧。”
趙小滿聽到這話,很是感激的看了一眼喬曉琪,找到了台階下,也輕聲說:“不用我陪著,你們知道路麽?”
“可以讓楊大叔帶我們逛逛。”顧銘之在一旁冷不丁都說道。
喬曉琪和趙小滿皆是一愣,顧銘之已然望向楊老三:“楊大叔,這三天,我想雇你,帶著我們在這附近幾個山頭逛一逛。我會給你支付報酬,一百塊錢一天,怎麽樣?”
聽到這話,楊老三那張鄒巴巴的苦瓜臉上像是發光一般,仰起臉來:“一百塊錢一天,這麽多。好好好,我帶你們逛……這山頭我熟悉。”
對於在這偏遠山區的人們來說,帶個路,就一百塊錢,無異於從天下掉下來的大餡餅。
楊老三答應的幹脆,趙小滿有些不甘心,但奈何鞋子實在不好走,隻好作罷。
仔細的叮囑了楊老三幾句,這才轉身下山去了。
眼瞧著到了中午,喬曉琪從包裏拿出一些壓縮餅幹,牛肉幹,巧克力……這些東西都是輕便,熱量又高的好東西。
跟顧銘之一起分著吃了些,一旁的楊老三倒是啃著幾個幹餅子,就著辣醬吃的不亦樂乎。
等到解決過午飯之後,陽光也漸漸地強烈起來。這個時候,才頗有幾分夏日的味道
。
楊老三在前頭帶路,一邊望著太陽說:“這鬼日頭,今兒個才舍得出來,有屁用。老子的田都給衝的精光。”
一邊在小路上慢慢的走著,顧銘之和喬曉琪在四處的張望著。
“既然打出了五花土,說明大墓是有可能性的。不過……現在盜墓賊那麽猖獗,十墓九盜……”顧銘之聲音沉重的說。
“所以顧教授,你懷疑……這墓已經空了?”
“來永安縣的車輛和賓館都爆滿,想要完全封鎖消息是不可能的。不過量是那些人也不敢頂風作案……我們要抓緊時間,這兩天如果能夠徹底敲定下來,就立刻通知那些專家學者們,盡快進行發掘。”
“嗯……希望這個能夠免遭賊手。”喬曉琪也不禁心事重重起來。
這些年來,盜墓的情況越來越嚴重。
那些盜墓賊,完全隻顧著金銀珠寶。更有甚者,一個炸藥丟進去,直接就把墓室結構給砸塌了,完全就是暴殄天物!喪心病狂!
每次老教授上課提起盜墓賊,都是氣的牙癢癢。捂著心髒,萬分悲痛的說:“89年的時候,我參與的一個魏晉時期的墓穴發掘。十墓九空啊……那些精美的壁畫,件件的都是寶貝啊。就被那些盜墓賊給毀掉了!還有那些簡帛、絲綢,都因為空氣的進入迅速氧化。眼見著一件件無價珍寶,在眼前化作一灘黑漆漆的爛泥……那種感覺,就跟在我身上割肉一樣……痛啊!”
現在我國的考古基本都是搶救性發掘,大多數是被盜墓賊光顧之後,為了大程度的保護更多的文物,必須采取挖掘模式。
喬曉琪一想到,每次有人問考古跟盜墓有啥區別時,內心真的是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並且還要控製住體內的洪荒之力,強迫自己不要一時激動衝上去揍問出這種問題傻X。
兩個人仔細的勘察著,在這大山裏麵,更多的是雜草和樹木。越是往深處走去,就徹底無路可走了。
沒辦法,隻能從野草之中趟過去。
反正搞考古這一業的,這就跟吃飯睡覺一樣,家常便飯。
喬曉琪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了,臉上的表情變都不曾變一下,直接就從一米多高的雜草堆裏趟過去。
眼見著就要趟過去的時候,喬曉琪感覺手上似乎被什麽東西紮了一下似得。
隻當是不小心蹭了一下,她也沒多在意。
等到走出那片雜草時,手上癢癢的。
再抬手一看,手背上不知什麽時候拉開了一道紅色的口子,此刻正沁出鮮血來。而皮膚也呈現一片不正常的緋紅色,像是過敏一般。
該死的,看來是被雜草給給割的。
她咬著下嘴唇,打開背包,伸手摸了摸,卻是撈了個空。
心下不禁“咯噔”一下,糟糕!忘記帶藥了!
喬曉琪啊喬曉琪,你可真是蠢到家了!
正當她在心裏狠狠地責怪自己的時候,顧銘之和楊老三也從草地裏走了出來。見到喬曉琪呆站在原地,上前走了一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