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老三的神色很凝重,一點也不像是開玩笑。

他坐在大樹底下,吧嗒吧嗒的吸著水煙,盡力的用上所有的漢語詞匯,緩緩地講述了這個關於墓穴的傳說——

“這事情還是小時候,老人無意之中提起的。傳說在一千年前的古滇國,那個時候是第四任滇王虎武統領著這一塊。虎武殘暴不堪,屠殺生靈。天大旱,顆粒無收。當地的老百姓們苦不堪言,民不聊生。餓的沒辦法的百姓們甚至到了互相交換孩子煮來吃的地步。在滇北,卻突然出現了一個六指美人。虎武將六指美人搶入宮中,從此大改脾氣,開始管理政事,體恤民情。百姓覺得這是六指美人的功勞,紛紛拜她為天女,稱為六指娘娘。沒過幾年,六指娘娘去世了。虎武傷心欲絕,又一度恢複殘暴秉性……”

“這個時候來了一個高人,說是能讓六指娘娘起死回生。需要建造一個巨大的天宮,並且以人血供養,才能成功。虎武王便開始大興土木,找來術士,選定了滇東北方向,依山建起天宮。據說這天宮騰駕於山間,有一條血河圍繞,並設有八個陪葬坑,圍著主墓室,形成八卦陣勢。虎武王殺了九百九十九個奴仆,放血供養六指娘娘。並將這九百九十九具屍體的頭都砍下,在墓穴外麵豎成人頭陣。隻要闖入人頭陣者,必將慘死於詛咒之中。這個傳說也不知道傳了多久,總之,在民國的時候,聽老人講,有人看到過這附近的泥巴裏流出了血。那個人回來之後沒多久就瘋掉了,最後掉河裏淹死掉了。老人都說,那個人是不小心闖入了六指娘娘的天宮,受到詛咒才死了的。 ”

聽著楊老三的話,顧銘之的臉色漸漸凝重起來。

喬曉琪聽的一怔一怔的,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很是入迷。

“顧專家,我知道你們是省城裏麵派來的專家。可……你們找的難不成是六指娘娘的墓?”

顧銘之很是鎮靜的說:“楊大叔,你說的隻不過是個傳說而已。這地底下埋著什麽,隻有發掘了才知道。”

他話雖然是那樣說,心中分析起來。

這故事離奇的很,但也不是全然沒用。對於墓葬的描述,還是有部分靠譜的……

喬曉琪回過神來,一副半信半疑的表情,對楊老三說:“楊大叔,你這故事太誇張了。連人頭陣都出來了。我學考古也有這麽些年了,但是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墓葬……還血河……又不是盜墓靈異小說……”

作為一個考古係的學生,她顯著沒事,倒也會看看那些書。比如《鬼吹燈》啊《盜墓筆記》之類的。

見他們不信的樣子,楊老三倒也不在意,笑了兩聲:“這都是老人家說的……我隻是覺著,如果你們真的是找六指娘娘的墓,那還是算了吧……我可不敢帶路了……”

“楊大叔,這都什麽年頭了,你要相信科學,拒絕封建迷信。”喬曉琪也嘻嘻打趣著。

這個傳說,也就當做一個有趣的插曲,並沒有多在意。

在鎮子上麵看駱駝山不大,可真要是一個腳步一個腳步的踩上來,才知道什麽叫高山仰止。

走了快兩個小時,除了兩腳的泥巴,其他的啥都沒找出來。

日頭掛在天空,火辣辣的陽光灑下來,曬得人脖頸子痛。

楊老三抹著汗,罵罵咧咧道:“這日媽賣批的日頭,這會子真是要曬死人咯。”

喬曉琪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對顧銘之說:“看來下山之後,咱們得去買個草帽。”

顧銘之應了一聲,陽光下皮膚卻白的發光似得。

“顧專家,女娃娃,咱們這可是把前山都走完了啊。再走的話,就要繞後山了……”楊老三接過喬曉琪遞過去的果子,隨意的在身上衣裳蹭了蹭,便大口的咬了一下:“這果子可真甜。”

“楊大叔,你吃了我的果子,可得帶我們去後山也走走。”這兩天相處下來,喬曉琪跟楊老三聊得很來。

楊老三對喬曉琪也很是喜歡,大概是因為兒女都不在身邊,有兩個後生陪著說說話,也是好的。想了想,楊老三應道:“得,原來女娃娃在這裏詐著我咧。不過,這後山,還真沒啥好走的。”

“哦?怎麽說?”顧銘之也隨意的坐在大樹底下,挑眉問道。

“那後山啊,都是直直的山壁。一眼望下去,就是一大片的林子。走也走不成。你實在要看,也隻能順著邊邊,慢慢的爬一段路。再想過去,沒準就掉下山去了。”楊老三解釋著:“那種地方,不會有東西的。”

雖然話是這麽說的,但來都已經來了,不找出個結果來,也不甘心。

見顧銘之和喬曉琪的態度很堅定,楊老三搖了搖頭:“你們這些年輕人呐,就是橫衝直撞的。”

他嘴上這樣說著,卻站起身來。抬手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巴:“走走走,咱們去後山看看。”

喬曉琪背著包,趕緊站起身來。

顧銘之也起身,大步向前走著。

往後山基本沒路了,漸漸地,幾人走進山林之中,越走越深。

那參天大樹,密密麻麻,鬱鬱蔥蔥。越往裏走,陽光被樹葉遮的嚴嚴實實。燥熱感一點點的散去,越來越陰森了。

喬曉琪摸了摸手臂,隻覺得激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顧教授,這地方也太荒涼了點吧。”

“深山老林裏麵,要是有人,才恐怖。”顧銘之不時地看著周圍的環境,嘴唇微動,像是在算著什麽似的。

楊老三走在前頭:“這林子裏,我也隻來過五六次而已。往後山就這一條路,不過馬上就穿過林子了。”

見楊老三不緊不慢的帶著路,喬曉琪的心裏也漸漸地鎮定下來。

這望不到頭的老林子,總是給人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感覺。

周圍是那樣的靜謐,沒有一點聲音,沒有樹葉的沙沙聲,沒有鳥鳴聲,死寂的很。隻聽到三個人的腳步聲……

如果說話的聲音稍微大了一點,都會產生回音。

楊老三嘴上說著,快到了,快到了。

但喬曉琪感覺走了快一陣天,卻還是走不出林子的感覺。

抬手看了一下手表,時間也隻過了十分鍾而已。

在這荒涼的地方,手機早就沒了半點信號。這可真是與世隔絕,人跡罕至。

突然,不遠處傳來了

一陣“哢擦”“哢擦”的怪響聲。

在這靜謐的林子裏麵,顯得格外的突兀。

“哢擦——”

“哢擦——”

一聲一聲的,很有節奏。

這……是什麽聲音?

喬曉琪的腦袋裏閃過無數個猜想。野獸的叫聲?並不像。鳥叫?也不是……

心頭湧上一陣異樣的感覺——正如顧銘之開始說的,在這種地方,出現了什麽東西才恐怖。

那一聲聲的“哢擦”還在繼續,楊老三的腳步也不禁停住了。

喬曉琪不禁朝著顧銘之靠近了一點,那種下意識的尋求庇護,是本能,也是信賴。

“楊大叔,這……是什麽聲音啊?”

楊老三的臉色也不太好,一雙老眼裏也露出些迷茫無助來:“奇了怪了啊……以前從來都沒有聽過著聲音啊……”

說著,兩人不約而同,都將目光望向了顧銘之。

“朝前走走,就知道是什麽了。”

他的目光平視前方,沒有半點閃爍。

楊老三不確定了,結結巴巴說:“還往前走啊?沒準是啥野獸?會不會是什麽髒東西啊……”

越是慌亂的時候,人的大腦越是活躍。而活躍,往往會造成許多不好的心理暗示。

顧銘之搖了搖頭:“那你們在這等著,我去看看。”

說完,抬腳,毫無顧忌就直接超那聲源處走去。

眼見著顧銘之走了,喬曉琪也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壯大著膽子,趕忙追了上去:“顧教授,等等我——”

楊老三一瞧,隻剩下他一個人,也有點慫了。

追著上去,嚷嚷道:“我說你們年輕人,別把我一個人留著啊……”

仨個人繼續往前走著,離那聲音越來越近。

走了一段距離,在那重重樹影之間,看到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山中霧氣本來就重,更別說這陰森森的林子裏麵。

楊老三臉色一變:“那……那是個鬼影子啊?”

顧銘之眯著眼睛,臉上沒有半點多餘的表情。

“顧教授,那是個什麽?”

顧銘之沒有回答,直接走了過去。

大概走了十米左右的距離,腳步停了下來。

楊老三和喬曉琪兩人在十米之外呆站著,都睜大了眼睛,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見他突然停了下來,都是一驚。

“咋的停下來了?”

“不知道……”喬曉琪搖了搖頭,心裏卻有點看不起自己。她可是學了這麽多年的社會主義,不論是馬克思主義,還是毛澤東思想都讀過的現代青年,這樣畏手畏腳的,到底是在害怕什麽!

看著顧銘之的背影,驀地,不曉得從哪裏湧起了一股力量,支撐著她,繼續往前走!

邁開了第一個步子,第二步,第三步就順利很多。

任何事情都是這樣,人呐,總是要過了自己心裏的那道坎。

等走到顧銘之的位置時,喬曉琪的腳步也停了下來。

她睜大了眼睛,看著麵前的場景,臉上的表情變得古怪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