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 時弈一邊攪著罐裏的肉湯,一邊沉著眉思索著什麽,亓染坐在他旁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那飄著香氣的罐子。
“我餓了~”
時弈回過神, 看了一眼亓染, 又看了一眼罐子, 伸手拿過一個小碗,舀了一小碗出來, 拿過勺子開始投喂身邊這頭饑餓的小獸。
嗷嗚一口。
幸福~
“你慢點。”
他就隨口吹了吹, 這滾燙的湯不可能涼這麽快,亓染這種吃法,很容易燙傷。
亓染眯眼笑, 一邊斯哈斯哈,一邊啊嗚啊嗚咬的高興。
時弈喂的, 燙也開心啊。
見識過亓染的虎,時爺直接放棄了跟她溝通,隻是接下去的每次投喂,吹的時間稍微長了一些, 感覺差不多了才塞過去。
“你是不是在想那洞下麵是什麽?”
亓染一邊嚼著嘴裏的肉, 一邊問, 時弈的心不在焉實在是太明顯了。
“怎麽, 你知道?”
時弈好笑的瞥了她一眼, 這丫頭竟然也學會動腦子了。
亓染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我知道啊, 鼻子進去往下不就是氣管嗎,哦,也有可能是食管。”
還真別說,她這麽一說, 時弈糾結了半天的思緒竟然就這麽通了。
他原本以為那大家夥是冰雪類的生命,但看過那流動的光條之後,他覺得這玩意兒更像是某種從未見過的科技產物。
正因此,他對那斷崖式的黑洞充滿了無數的猜測想法,卻不料被亓染這麽一句給直直的戳了個通透。
鼻子過去之後可不就是斷崖式的氣管嗎。
嘖,突然發現頭腦簡單其實也沒啥不好。
如果將之先看做一個生命體,那麽就好比智能擁有芯片,人類擁有心髒,這大家夥應該也有一個總驅動能源,如果能找到那個驅動能源將之毀滅,失去了那些遊走的紋路,這家夥或許也就消停了。
不過,Z區實在太落後,裝備武器完全沒眼看,讓他穿著一身大皮襖,左手火把右手長矛,腰上別著一把上個世紀的老古董下去未知地點探險,他自認是做不到的。
索性這可怕的溫度下,凍死的新鮮屍體也不難找,勉強苟過這半月,應該也沒什麽大問題。
肉湯不多,就一小罐,亓染隻吃了一小碗便說自己飽了,時弈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麽,安靜的把剩下的全都吃完了。
房子是顧柒獨居的,屋子裏隻有一張床。
亓染喜歡時弈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滿心滿眼的也都是恨不得長在他身上算了,但真的到了這個時候,亓染又神奇的產生了一種羞赫的心理。
不過,她等了又等,等到兩隻眼皮都在打架了,時弈還老神在在的坐在火堆邊,完全沒有準備上床歇息的打算。
“你,不睡覺嗎?”
她都快眯走了,他都不累的嗎。
“困了就去睡。”
時弈盯著火堆,聲色平平,聽不出情緒。
“我一個人睡不著。”
光聽聲音就知道困得不行了,還睡不著,騙鬼呢。
時弈:……你可真是個平平無奇的生撩小天才。
“睡不著就繼續坐著。”
相當不進人情的冷漠態度。
亓染覺得委屈。
“亓染你——”
身邊突然溢出一股滿是委屈的信息素,還處於標記階段的時爺完全做不到忽視,他猛然側首,亓染那張泫然欲泣的小臉直直衝進了眼裏。
“你——”
你了半天,後半句終是沒吐出來。
“我知道了,我不打擾你了。”
將以進為退演繹到極致的亓小染同學,一反先前的黏糊,幹脆利落的站起身朝著床走去。
乖乖的爬上床,背對時弈,縮在了最裏側,那模樣,何止可憐巴巴所能概括。舊時光整理
時弈狠下心沒去理她,過了大概十分鍾,時爺罵了一聲艸,起身朝著床鋪走去,將一旁的獸皮拉過來,輕輕的蓋在了亓染的身上。
“真是上輩子欠了你。”
迷迷糊糊間,亓染覺得身邊多了個熱源,她本能的靠了過去,在被推拒之後熟練的伸出了自己的受傷的爪子,然後成功上位。
時弈看著身上那個八爪魚一樣扒在自己身上的亓染許久,終是長歎了一口氣,由著她去了。
雖然每天都是自己一個人上床睡覺,醒來的時候也都是一個人,但亓染心中卻很清楚,每天晚上,她的身邊都睡著另一個人。
那個,由著她抱,縱著她取暖的人。
這一天,亓染醒來之後發現屋子裏竟然沒人了,她便知道時弈應該是出去捕獵了。
最初的時候,她還會和時弈一起出門,雖然手不能受凍,但裹著兩層厚厚的獸皮,包的密不透風其實也凍不著,但隨著時間推移,外麵的溫度也在跳崖式下降,之前還能出門,後來卻是在屋子裏也得用獸皮裹著,如今更是裹著獸皮她也得呆在火堆邊,不然便會冷的發疼。
出門對現在的她來說,已經成為了奢侈的不可能,而時弈也從原本的等她一起,變成了早早出門,每次她醒來,屋子裏隻有一個早已生好的溫暖火堆。
捕獵並不都是成功的,有時候出去一天,回來兩手空空,他們隻能煮點雪水,對付著一晚。
每每此時,時爺都會長歎一聲。
不過短短幾天,A區的繁華生活於他而言竟就好似那煙雲蜃景,不真實的很。
當了幾十年的爺,一朝淪落到人類最底層,如今居然可憐到連塊肉都成了奢侈品。
說實在的,電視劇都不敢這麽演。
七天後,亓染的手該換藥了。
拆開那一層層的裹傷布,露出來的兩隻手著實是慘不忍睹。
最初受傷骨肉分離,是看著可怖,但現在這半痊愈的狀態,看起來則是真的有些惡心。
白色的筋膜,紫紅色的肉,覆在指骨上,半長不長的,確實有些不敢入目。
亓染自己看了一眼,便嫌棄的挪開了視線,完全不想再看第二眼,倒是時爺,一點嫌棄的意思都沒有,反而仔細輕柔的一點一點給傷處重新換藥,包紮……
那專注而小心的的模樣,不像是在包紮傷口,反到像是在對待什麽稀世珍寶一般。
他這認真的樣子,讓亓染不由生出了些難堪的感覺。
“是不是很醜?”
時弈正在給她塗藥,聞言毫不客氣的嗯了一聲。
亓染那幾絲難堪頓時被這聲嗯給嗯到了九霄雲外。
“你嫌棄我。”
泫然欲泣。
“沒有。”
平平淡淡。
“你說我醜。”
雖然是醜沒錯,但也別這麽大喇喇的說啊。
“是醜。”
時爺答得相當的實誠,一點哄人的意思都沒有。
亓染“……”
行吧,醜就醜吧,你不嫌棄就行。
換好藥,又繼續‘五花大綁’似的給纏了回去。
翌日,時弈還是早早出門,亓染獨守空閨無所事事,不知不覺的一歪頭就在火堆旁睡著了。
半夢半醒間,屋外突然傳來了一陣喧囂。
亓染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攏了皮襖走到窗戶旁往外瞅。
外麵難得熱鬧,透過隔音效果不咋滴的窗戶,亓染零碎的聽到今天好像有人獵到了冰原熊。
她覺得事不關己,便又默默地窩回了火堆旁,誰知道沒過多久時弈便推門而入,滿臉喜色。
這是被困在這裏以來,亓染第一次見到時弈這般由心底散發的高興開懷。
“那熊你打的?”
時爺笑容一頓“你跑出去了?”
亓染連連搖頭“我就湊在窗戶邊上看了一下。”
時弈放下裝備,臉上的笑容又不由自主的浮現了出來。
打獵本就是一項令人激動的活計,獵到大貨,自然是喜出望外。
“嗯,大概七八百公斤,是一隻大家夥。”
他和容玨阿蠻幾人拖回來可是費了老大勁。
這隻冰原熊是時爺一個人獵殺的,所以肉不用分,不過他們在這裏也待不了多久,他便隻拿了幾十斤的肉,餘下的讓容玨拿去分了。
時爺這隨性的行為,他自己倒是沒什麽感覺,但對於極寒期本就極難捕到獵物的桐城人來說,哪怕隻是巴掌大一小塊,也是一兩天的糧食了。
大家都很感激這個外來人。
哪怕是容玨,也對時弈有所改觀,當然,之前欠的營養劑是絕對不能少的
其實這麽一頭冰原熊夠他倆窩屋子裏不用出門了,但時爺卻是找到了捕獵的樂趣,和別人的求存不同,他是找樂子,每天樂此不疲的和容玨他們出門打獵。
獵物打的不多,但關係倒是近了不少。
半個月的時間不知不覺的,就在這莫名融洽的原始生活中很快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