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蘇恒醒來的時候屋子裏隻有零落的器械和一些還未收起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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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難耐的動了動身體,麻醉之後就是徹骨的疼痛,傷口的肌肉像是被撕扯著般的痛,嘴裏也幹渴的厲害,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幹裂的唇,舔下了一條細細的黏膜,發燒或是上火才會有這種黏膜,估計我現在正在發燒吧。蘇恒晃了晃腦袋,果然暈沉沉的。

“喝水嗎?”

蘇恒循著聲音望過去,窗戶那兒站了個人,外麵竟然已經大亮了,一夜就這樣過去了,那些火拚,激烈的爭戰就這樣過去了。

“徐,徐子涵?”

蘇恒不確定的看向那裏。

“嗬,他又一次丟下了你呢。留著你是不是也沒什麽用了?”

蘇恒眼睛略過那人的頭頂,定定的看向窗外。

自由啊自由,再一次失之交臂了。

“喝水吧。”

那人不知何時已走到床邊,手中端著一杯清水,放在蘇恒嘴邊。

蘇恒聽話的張開了嘴。清涼的**流進口腔裏,流過滾熱的肺部,澆熄了全身著火似得燙熱。

“他差點害死你。”那人冷漠的說。

蘇恒笑了笑,示意夠了,那人將水杯拿了開去。

“再晚一點,你可能就睜不開眼了。”

“那又怎樣?”蘇恒看著他說。

“我會難過。”

“我該感到榮幸嗎?”

“對不起。”

蘇恒瞪大了眼睛,表情很誇張的看著他。

“以後再也不會對你開槍了。”

蘇恒又笑了,動作有些大,牽扯到了傷口,笑立刻就有些像是哭。眼淚也滑了下來。

“陳一航,你可真逗。”

蘇恒抬手擦了擦眼角,又笑了。

陳一航定定的看他,然後猛地俯下身抱住了他。

蘇恒覺得傷口就像被一根大椎戳進去一般,他倒吸了了口冷氣,全身痛的發起抖來。想罵人卻張不開嘴。

“蘇恒,別想著離開我了。徐子涵拋棄你兩次了,你呆我這裏吧。”

“呆,你,媽,賣批!”

蘇恒艱難的吐出這幾個字,又昏了過去。

陳一航一愣,才發現蘇恒傷口掙開了。趕緊找了醫生過來,一陣的兵荒馬亂。

等一切都處理好了之後,陳一航看了眼躺在**昏迷著的蘇恒,轉身出了門。

秦宇仿佛知道他要來,一直安靜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那些人是你找的?”

秦宇抬頭看向站在麵前英俊而又冷漠的男人。扯了個笑容,“你回來了?”

“你把地址發出去的?”

“你還是沒抓住他。”

陳一航蹲下身子,手搭在秦宇膝蓋上,眼睛望進眼睛裏,定定的說:“你從什麽時候開始和他們聯係的?”

“那個叫蘇恒的死掉了嗎?”

“跟我說。”陳一航放緩了語氣。

“他也是個可憐的人。”

“說!”陳一航語氣已有不耐。

“一航,我好後悔那個時候遇見你。”

陳一航捏緊了他的膝蓋,他卻仍像不覺得痛一般的繼續說:“一航,我過去是喜歡你的,你那個時候特別陽光,特別愛笑,一點也不像世家子弟那般的目中無人,你勇敢,正直,並且快樂。我以為我們真的可以攜手一輩子,同性又有什麽關係?沒有子嗣又有什麽關係?我們兩個能夠在一起就好了。”

陳一航依舊看著他,眼睛裏卻沒了那份冰冷。

秦宇又笑了聲,繼續說:“我還是太幼稚了。對不對?我正努力計劃我們未來,而你卻在想著如何抽身。你說,你到底要害我到幾時呢?我前半生被你毀了,後半生還不讓我安寧,陳一航!我到底是上輩子欠了你嗎?你為什麽偏要來,折磨我!”

“秦宇。小宇。”

“你別喊我。一切都是我做的,從你把我接過來,把我孩子送走,讓我妻離子散的時候開始,我就已經和徐子涵聯係上了,對!是我,全是我!你爸也是我逼死的!你想怎麽處置我?”

秦宇抬眼看著他,眼睛發著紅,一字一句地說:“陳一航,我結婚的那一天對自己說,過去的那二十年,是我白活了,現在就是重生。我早就不愛你了。”

陳一航也看著秦宇,手卻從他的膝蓋上移了開去。他再沒有之前的憤怒和悲傷,隻留有點點的悵然,他仰著頭看著房頂,忽而也笑了。“秦宇,我們始終是太年輕了,無法相信對方。當初你死活要出任務,我就在想你是不是厭倦了,想要擺脫我了。我怎麽留你都不行,後來我又在想,你是有理想的,有抱負的,我不能永遠栓你在身邊,我想你是驕傲的,我得讓你驕傲著,同時也為你驕傲著。可你走的那天說,別來尋我了,我就覺得你真的想離開我了。可是我不甘心啊,我不明白啊,我想著等你回來吧,回來就說清楚,我怕那會兒糾纏這事讓你分心。可你卻出事了,我再也尋不到你了。”

他站起身朝著窗邊走去,邊走邊說:“小宇,我知道你當初為什麽要離開我,因為我爸找人跟你說我訂婚了?你為什麽不親口問問我呢?因為你也相信我會結婚,你也相信我不是能夠和你過一輩子的人,你不給我解釋,甚至不去驗證那句話的真假。我爸是毀了你,我也欠你,這幾年我拚命找你,也許就是想跟你說這麽一句,對不起。但是你別再攙和進來了,這不是你該進來的的地方,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這牽扯著一個政黨中的利益控衡,如果你明智的話,趁早收了吧。我還能保你安穩過日子。”

秦宇有些不敢置信,他吃驚的看著站在窗邊的身影。

陳一航回頭衝他笑了笑,“小宇,我爸毀了你的前途,你也以牙還牙了,現在,就當我們兩清吧。謝謝你,我也不愛你了。”

陳一航笑的那一瞬間秦宇有些恍惚,好像回到很多年前,陳一航依舊是剛毅的麵孔,卻透著些未成熟的青澀果子般的味道,他舉著手裏剛采的野果衝他喊:“小宇!看我摘得什麽!野生獼猴桃!”

其實我還是不後悔過去遇見了你,但是終究是錯過了。

太過年輕的我們還不懂得如何嗬護一份感情,太過青澀的感情還不能夠抵製挑撥和非議,這麽多年來恨也恨了,找也找了,就此,相忘於江湖吧。

秦宇拿著陳一航給的地址走了。

陳一航拿著秦宇送的一本書默默坐著。

秦宇走的時候說:“我們都不小了,你也該知道自己真的需要什麽了。以前的已經錯過了,現在沒幾次機會去錯過了。”

秦宇給的這本書叫做《牧羊少年奇幻之旅》。

坐了一會兒,陳一航打了個電話,吩咐那人跟緊點。然後就起身走了出去。

陳一航走進那白色的病房裏時蘇恒正靠著枕頭看書,陳一航掃了一眼封麵,卻不是他的那本《百年孤獨》,陳一航心裏竟有隱隱失落。

蘇恒見他進來隻是抬眼望了下,隨即就繼續看著手裏的書本,還翻了個頁。

陳一航坐到了床邊,上手想去試他的額頭,蘇恒輕輕向後仰了仰,然後繼續看書。陳一航不動聲色的將手放了回去,帶著些溫柔的語調說:“燒退了?”

“恩。”蘇恒又翻了一頁,還拿著旁邊壓著的小筆記本隨手記了些東西。

“寫的什麽?”

“隨便抄的。”

兩人又默不作聲的坐了一會兒,屋子裏有一種詭異的壓抑感,就連進來給蘇恒量體溫的護士都不敢呆久,隻想著速戰速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