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蘇恒懇切的望著陳一航,那眼神夠真誠,也夠讓陳一航暴躁異常。
“好,可以。你去見吧,最後一麵!“陳一航冷笑著從蘇恒旁邊走過,“這可能是你最後一次走出這個房門了。好好感受下吧。”
蘇恒有些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這麽折騰下去會不會留後遺症呢?算了,又有什麽關係。
當蘇恒站在閣樓的小門時還在驚訝,沒想到陳一航會把徐子涵關在這裏,到底,算怎麽回事呢?
門打開的時候蘇恒還無法適應黑暗,倒是裏麵的人先反應過來了,帶著些暗啞的聲音試探的喊了聲:“蘇恒?”
“徐子涵?還好嗎?”蘇恒慢慢挪著走進去,陳一航冷冷站在門口,不打算進去,也不準備離開。
“你怎麽來了?”裏麵的人站了起來,臉上帶著血痕,右手臂吊在脖頸上,十分的狼狽。蘇恒從未見過這樣的他,落魄至極。
“我來看你。”蘇恒走到他麵前,有些擔憂的看著他。
徐子涵笑了笑,還是以前的那種雅痞的味道,倒少了許多陰鬱,“你想我了?”
“胡扯個屁!”蘇恒也笑罵他。兩人都很有默契的不提現在所處的環境,徐子涵是聰明的,之前陳一航就有所提過,他也想過蘇恒會貿然的過來,他太了解蘇恒了,這孩子永遠實誠,又死心眼,他想了很多種辦法要讓別人阻止蘇恒,可一來完全不知道蘇恒在何處難以聯係,二來他確實需要蘇恒過來幫忙。徐子涵有些無法麵對蘇恒,縱然是喜歡,但好像還是利用了。最純粹的那種感情摻了雜,怎麽都說服不了自己了。
他深深地看著蘇恒,眼裏既有留戀也有愧意。
蘇恒像是明了了一般,一點也不介意的坐了下來,他的肺有點痛,像是燒灼了一般,有點難以忍受。而門口站著的陳一航見他自來熟的樣子臉色變得更晦暗了,拳頭都攥得緊緊的。
徐子涵朝蘇恒挪了挪,伸著那隻未受傷的手想去摸蘇恒的頭,但手伸到半空還是硬生生拐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蘇恒衝他笑笑。徐子涵也笑,都帶著落寞和戚然。
陳一航別轉開頭,眼不見為淨。
“回去之後,唉,本來還以為見不到你呢。”蘇恒先打破了沉默。
“是嗎?”徐子涵瞟了一眼站門外的陳一航。
蘇恒看了眼他受傷的手臂,“怎麽弄的?”
徐子涵順著他眼神也跟著看了看,自嘲的笑笑,“抵抗未遂。沒什麽可說的。”
蘇恒默然,半響悠悠說了句,“當初不該讓你救我,虧死了。”
“是吧,我倒是賺了。”徐子涵裂開嘴笑了笑。
蘇恒瞅了瞅發現這裏還有個小氣窗,天光已暗,還剩這點微弱的光芒,絲絲縷縷滲透進來。以後,我也要被永遠隔離於內了。
蘇恒的手被輕輕握住,蘇恒身子顫了下,然後有些大力的掙脫了開來。徐子涵加緊了力度,輕聲喊:“蘇恒。”
蘇恒動了動,最終沒有掙紮,隻是望著那眼氣窗淡淡的說:“徐子涵,你當初接近我,真的沒有其他原因?”
陳一航詫異的回頭看了他一眼,但是立刻就看見了他們相握的雙手,又皺著眉扭開了頭。
徐子涵也安靜了好久,輕輕吐了幾口氣,苦笑著說:“蘇恒,我就是再有心機也不可能估算到現在的情況,那時候我是真的想幫你,真的喜歡你。即使到現在,也依然。。。。。。”
“不用說了。”蘇恒打斷他,“這樣就夠了,我們還是朋友。你走了以後,幫我照顧著我爸,
等到,我回來,或者他去世。”
“蘇恒,你其實,,,,,,算了。”徐子涵鬆開了他的手。
“該說的我也說了。我走了。”蘇恒站起了身。
徐子涵想拉住他,他已經明白了,發現了,蘇恒這一走,再也不可能了,蘇恒這樣的性格,隻要你死纏爛打,隻要你對他好,對他家裏人好,他早晚會認定你,可是晚了,沒抓住,一切都晚了。
要是我們不在這時候遇見會不會好點?你剛上大學,我從你學校走過,遇見意氣風發的你,我第一眼就認定你,然後死追猛打,拚命寵你,疼你,愛你,最終你一定會和我一起的。可是那時候我還會不會繼續報仇?我報仇了,還能保證對你好,寵你,愛你嗎?我會為了你放棄仇恨嗎?不會,也許我更有可能把你培養成我的人,然後送給陳一航。
就算一切重來又怎麽樣,無論以怎樣的開始,結局都該如此吧。
徐子涵頹然的低下了頭。
蘇恒走出去以後陳一航慢慢踱了過來,蹲下身子,犀利的眼神直盯著他,冷冷的說:“我再問你最後一句,為什麽?老爺子對你不好嗎?”
“嗬。”徐子涵低著頭笑,“為什麽?你怎麽不問問我為什麽是一個人?你怎麽不問問我爸媽到哪裏去了?”
陳一航沒接話,等著他繼續。
“陳一航,我們是同歲,我是六歲被帶回來的吧?那時候我爸媽都沒了,我親眼看見我爸替你爸擋的那一槍,子彈就穿過他心髒,就跟穿過豆腐一樣。我媽的眼神,你不知道,嗬嗬,悲痛,不是,是憤恨,是不甘心,還有深深的無奈。那時候我是不懂得,我不知道為什麽我媽對於我爸的死不是那麽的傷痛,就好像早晚都會這樣一樣,就好像,她發現自己拚命想要改變的境況,最終也沒能撼動一分一樣。她就那樣去了,處理了葬禮之後跳了樓。”徐子涵抬起頭惡狠狠看著陳一航說:“我媽走之前對著年僅六歲的我說,兒子,你說為什麽呢,我待他這麽好,我給他做飯,洗衣,給他生孩子,他怎麽就一點也不知道回頭看看我呢?我捱了這麽久,累了,活夠了。他眼裏啊,永遠隻有那個人,是啊,他們從小一塊兒長大,我比不了那樣的情誼,可那人也結婚了啊,夫妻相敬如賓,他怎麽就看得下去呢?真是混蛋啊!”
陳一航依然盯著他,陰冷,抑鬱。
“這就是你要報複的原因?你爸喜歡我爸,管我爸什麽事?”
徐子涵又嗬嗬笑了起來,“是啊,管你爸什麽事呢。我就是不甘願罷了。我就是看不過你們幸福罷了。我就是想報複罷了。”
“你走吧,我本來也沒想要你的命。我就是想知道,老爺子從小養到大的白眼狼為什麽回頭去咬他一口。還有,他臨終也叫我不動你,他說是欠你的。”
徐子涵抬眼看他,頓了頓說:“我要帶走蘇恒。”
陳一航扯起一邊嘴角,“你倒是想得美。你明知道他會來換你,故意留那線索,你以為他傻?就這麽一次,你就輸了,你再沒機會得到他的心。”
徐子涵也嘲諷的笑,“心?你不是也得不到,你做的,比我過分多了。”
陳一航臉上未變,依舊陰冷著笑了笑,“他可從一開始就沒把我當什麽好人。也沒把我當朋友。”
徐子涵的臉霎時黯淡了下去。
“出國吧,這輩子別讓我見到你,老爺子說不動你我就不會動你,可你要是回國,我看不順眼照樣給你小鞋穿。你後麵的那些老家夥都老了,也該換掉了,新的一代已經上來了,再怎麽折騰也改變不了這樣的事實。機票已經給你訂好了,趕緊滾!”
“你要追蘇恒,秦宇怎麽辦?”徐子涵不甘心的追問一句。
陳一航站起身,回頭冷冷說:“秦宇的事我也還沒找你算賬,他妻女在你手裏?我當初送出泰國的時候被你截了對不對?你拿著那當幌子騙秦宇是我幹的。”雖然那時候陳一航一怒之下確實要將他老婆孩子送走,讓他永遠隻跟著自己,可轉念之後就後悔了,卻晚了,這一年多來一直尋找,還不敢和秦宇說實話,故意瞞著,卻起了逆反作用,當時怎麽也沒想到是徐子涵幹的。“所以他被你策反了,你說他還能怎麽辦?要不是放他走的時候去找你,我還摸不到你的藏身之地呢,也不知道你用他是對還是錯呢。”
“他也是你的愛人,你倒是最後都懂得利用一下。”徐子涵無不嘲諷。
“彼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