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影片檔案 ☆
片名：美麗心靈
外文：A Beautiful Mind
導演：羅恩·霍華德
編劇：阿奇瓦·高斯曼、西爾維婭·娜薩
主演：羅素·克洛、詹妮弗·康納利、艾德·哈裏斯等
上映：2001年12月21日
國家/地區：美國
片長：135分鍾
獲獎：獲第74屆奧斯卡獎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改編、最佳女配角四項大獎
1.主題與意義：成功與堅強的精神力量
《美麗心靈》是一部改編自西爾維婭·娜薩（Sylvia Nasar）於1995年所著的，關於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約翰·福布斯·納什的傳記的同名電影。這本書吸引導演羅恩·霍華德的卻是其中關於納什與偏狂型精神分裂症（Paranoid schizophrenia）——“患有偏狂性精神分裂症的患者通常被妄想性幻覺所穩定控製，並伴有經常性的幻覺（特別是聽覺類型事物）和感知失調”[13]——做鬥爭的故事。美國現階段有兩百多萬偏狂性精神分裂症患者。西爾維婭·娜薩將納什的生平整理成傳記，霍華德將之改編成電影後，頓時引起了巨大的反響以及社會的長期關注。納什用他的高齡以及個人的巨大成就，告訴公眾這種病症是可以被克服的。就這個意義——對社會公益與人類的福祉上看，電影同樣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做出巨大的貢獻。與此相同的還有《象人》《雨人》《阿甘正傳》（雖然有很強的象征性）等。西爾維婭·娜薩自己也說：“一部有著羅素·克洛（納什的扮演者）的電影能達到我的書所不能及的程度，它的故事告訴你一個事實：還有許多不同的人正遭受著這種疾病，而同時，它又強調，這種病是能夠被克服的。”[14]
2.人物分析：主人公納什的生命困苦與破局
電影用線性的方式敘述了納什從青年時期入普林斯頓大學到晚年獲得諾貝爾獎的故事。青年的納什有著許多天才都有的共性：聰明絕頂，目空一切，行事極端甚至有些專斷，極度渴望做大事證明自己，但卻不會交際。這給他的人生埋下了許多危險的伏筆。他之後患上了精神分裂症，也可以看作是所有矛盾的爆發。幸虧有著堅強的妻子艾麗西亞對他不離不棄。這也成了他瀕臨崩潰時唯一的支柱。但解決這一切最終還得靠自己，靠自己的意誌。在這裏導演和傳記作者的看法是一致的——相信自我意誌的力量。最終，納什克服了自己的精神妄想。雖然隻是克服並不是消除——查理斯、查理斯的小侄女、帕切爾還不時出現在自己身邊——但是他們畢竟不能再對納什產生影響。這使人想起康德的道德哲學中一個極為重要的觀點：為了實現自由而必須自律。人的本體是自由意誌，自由是自發的，隻受它自己的規定，不受任何經驗的外在事物規定，這個自己的規定就是“自律”。雖然有著天才的頭腦，但是所謂的性格上的“弱點”最終把他納什推向毀滅的邊緣。導演在納什發病之前為納什設計了三個主要的細節上的困境：交際差沒有人緣、與漢森打賭失敗、堅持獨創性卻被導師的一番話與行為打擊。根本上，對於除了數學其他幾乎一無所知的納什來說，這些困境就是他的地獄。即使不離不棄的妻子艾麗西亞用盡一切方法，但還是無法挽救這個看著即將破碎的家庭。人最大的敵人是自己。當納什意識到解決這一切必須得回到自身的時候，他對自己幻想出來的好友查理斯說：“我今後不會再對你說話了。”他踐行了自己的這句話，用信徒般的堅韌意誌，克服了幻覺對自己的困擾。一個最明顯的標誌是，老年重新回到教學崗位的他用玩笑般的話問學生，能否看到站在自己身邊的陌生人。這種輕鬆的態度表明他真正回到了自由身。傳記電影的一個優勢是，創作者往往不需要冥思苦想就能觸及最深刻最複雜的道理，因為傳記本身已經具備了這些特點。即使《美麗心靈》隻選取了納什生活中幾個主要的事件，但是這些事件所代表的真實性，所涉及的過程的複雜性，已經很能表明生命的困苦與如何破局了。
3.艾麗西亞：支撐納什走到最後的堅定力量
如果說納什最終跳出藩籬是靠自身的話，那麽他的妻子艾麗西亞就是支撐納什走到最後的堅定力量。某種程度上，電影裏艾麗西亞對丈夫的犧牲與堅持更讓人動容。這裏涉及一個重要問題，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如何實現？導演給出自己的答案——愛。他有自己的鐵證：現實中納什與妻子的關係。納什在1957年與艾麗西亞結婚，於次年就開始發病。起初因為承受不了巨大的壓力，艾麗西亞與丈夫離婚，但是還是一直安排他的治療。納什從精神病院出來之後，艾麗西亞也沒有放棄他。納什受她的照顧與治養至今，兩人於2001年複婚。愛如果是實現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的關鍵，那麽愛本身又該如何實現呢？答案正是電影裏艾麗西亞為丈夫所做的事。實際上，納什不僅有妻子的守護，他的朋友與上司也一直沒有放棄恢複他疾病的希望。納什在瘋瘋癲癲的那30年，成了普林斯頓大學裏有名的瘋子：可以肆無忌憚地鑽進正在上課的教室，在建築的窗戶上寫寫畫畫。這種堅持、無私、信任與寬容在某種程度上正代表了導演所認可的方式。電影裏納什在諾貝爾頒獎晚會上說：“在事業上我有了重大突破，在生命中我也找到了最重要的人。隻有在這種神秘的愛情方程中，才能找到邏輯或緣由來。今晚我能站在這兒全是你的功勞，你是我成功的因素，也是唯一的因素。”他說的“你”正是自己的妻子艾麗西亞，他們兩人的關係似乎在證明：愛的實現是困難的，但又是可能的。
4.結構與風格：循環模式與複古的風格
回到電影結構。關於納什漫長的一生，導演在選擇的時候做了精心安排。一個特點是，整個電影有一個小循環，即上文的提到的納什的三個困境以及解決這些困境的循環。艾麗西亞是納什整個人生破局的開始點，因為從艾麗西亞表現出對納什的崇拜開始，就意味著他的“女人緣差”這個魔咒開始被解除了。事實上這也確實是納什人生中的一個重要節點。命運如果沒有安排一位救世主般的女性站在他身後，那麽後麵的故事與影片主題的展開就很難進行下去了。這裏似乎有某種命運的巧合。然後就是他與漢森的和解，老年的他們最後又坐在一起下圍棋，納什微笑著說：“Terrified，mortified，petrified，stupefied……by you.”（“我被你嚇呆 ，驚呆了……”）這裏表明他年輕時候與漢森賭約失敗的心理陰影也最終被克服了。最後是老年的他坐在一生都不敢踏足的客廳裏，周圍的人把鋼筆一支支地放在他麵前，表明對他的成就的認可。這裏呼應了他年輕時被導師打擊的那一幕，他的挫敗感在經曆了幾十年的風風雨雨之後，終於平複了。
另一個特點是電影對傳記影片風格的一種突破。如果隻看前三分之一，可能會覺得這又是一個關於天才成長的故事。但從納什的妄想症被人逐漸發現開始，影片開始進入了一種懸疑的模式。觀眾在這時還不明白在納什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直到戴森醫生告訴艾麗西亞，納什看到的一切都不存在時，納什的病情才隱約向觀眾展開。在這裏故事又橫生波瀾，本以為一切恢複正常的納什，在屋後的小倉庫裏又發現了自己之前所看到的一切，情節重新變得撲朔迷離，既有的一切難分真假，直到艾麗西亞也進入這間小倉庫之後，幾個空鏡頭才第一次確確實實地交代了，納什所看到的查理斯帕切爾等都是他自己妄想出來的幻覺。納什的病情，在這裏才真正得到確認。編劇和導演的這種處理方法，顯然帶著濃烈的技巧上的痕跡，這也不排除商業上考慮的結果。
關於納什幻想的三個人，如果深入地剖析，也會發現他們都是有深刻的含義在內的。查理斯作為他的舍友，是一個放浪形骸長袖善舞的人，這正是內心保守的納什對自己的性格與交際能力不滿與自卑的展示。查理斯的侄女，是一個可愛的精靈，也是為數不多的值得納什完全放開自己內心的人，在為數不多的幾個納什與小女孩相處的場景中，他都是充滿憐愛與放鬆的。帕切爾是一位涉及美國最高安全的官員，他的出現促成納什去破解本不存在的自然密碼，因為他相信美國正存在著蘇聯的社會主義分子，他們正準備在美國實行恐怖活動。納什對帕切爾的這種幻想，正反映了他極度想證明自己能做一番大事的渴望。這也來源於他之前的創傷體驗：他要求導師相信自己的見解並帶自己去見愛因斯坦，導師委婉地回絕了他，並向他指示了客廳裏一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接受眾人鋼筆的場景。納什被這一幕深深地刺激到了，因為他發現自己即使如何堅持，也很難得到大家的認同。所以拯救美國的幻想的出現，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美麗心靈》在電影形式上采用了一種複古的風格。影片雖然在21世紀拍攝，但是為了表現20世紀五六十年代的韻味，特意選擇了偏暗的淡黃色鏡頭，這在另一方麵也充分表現了主人公的扭曲內心。比如納什與帕切爾大部分見麵的場景，都是在黑暗中進行的。納什在幻想自己去送保密材料時，每次都是在黑暗恐怖的夜晚戰戰兢兢進行的，這一方麵渲染了氣氛，另一方麵也暗示了事情的不同尋常。因為最終還是一部情感的電影，影片的大部分鏡頭都是柔和而緩慢的，這也是使情感淡淡地鋪展開的需要。當納什發現了亞當·斯密的錯誤而在樓裏奮筆疾書的時候，鏡頭從一個窗戶外往後拉，先是漫天飛舞的大雪，之後大雪消失，主人公埋頭伏案的身影漸漸隱沒於焦點之外，時間慢慢地過渡到春天，這表明納什湧動與狂暴的大腦和內心漸漸平息下來，最終一個人孤獨地熬了幾個月完成了這項天才的發現。正如這樣，影片時時刻刻都在注意著納什的孤獨與痛苦。
5.主要演員：表演功力得到極大發揮
影帝羅素·克洛與憑這部影片獲得奧斯卡最佳女配角獎的詹妮弗·康納利的表演，也是這部影片十分出彩的地方。似乎為了炫耀和突出演員的表演水平，影片有很多處都是用近景直接對準演員的麵部進行拍攝，這也讓幾位主要演員的表演功力得到了極大的發揮。這部影片的表演另外一個出彩的地方在於細節。羅素·克洛對納什的刻畫是，說話斷斷續續，不敢正眼看人，走路有些內八字，時不時容易撓頭。在與帕切爾經曆飆車追逐戰之後，納什的精神狀態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這前後兩種劇烈的反差，實際上等於是在飾演兩個不同的角色，而羅素·克勞對於這種演技上的把握是十分到位的，甚至他在這部影片後段的表演還要精彩於之前的表演。
6.結語
《美麗心靈》作為一部暢銷書改編的電影，總體的內容還是與傳記保持一致的。但是影片對一部分敘述做了簡化與修改，與事實畢竟有所不同。為了使影片更具真實感，導演羅恩·霍華德專門邀請了大學數學教授貝爾（Bayer）來設計與書寫影片中的數學公式。為此，真正的納什還寫信給貝爾，表達了對電影中數學的真正精密性的欣賞——雖然在電影之後的敘述中，這個虛構的納什知道了許多真的納什從沒有做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