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半夜女鬼來

我正想安慰段凝芷幾句,秀姑從廚房出來了,嚴肅地對我們說:“我對蠱毒了解不多,看不出來她中的是什麽蠱,隻能用我自己的辦法試一試。今晚蠱蟲快要發作之時,我施法誘使它們進入沉睡狀態,然後再慢慢想辦法。能不能成功還是未知數,不排除有可能會刺激蠱蟲更劇烈活動……所以凝芷你最好打電話給你父母,告訴他們實際情況;小許你要給我們護法,不許任何人和動物驚擾到我們。”

“是!”我應了一聲,雖然她說得很嚴重,但是她精通命理,能算出段凝芷的命運,她如此從容鎮定,就說明凝芷能邁過這個坎,所以我並不是太擔憂。

段凝芷大概也跟我一樣想法,說道:“我會給他們打個電話,但我覺得沒有必要讓他們知道真相嚇個半死,我對師父有信心!”

秀姑不置可否,帶我們到了樓上。樓上一個房間內設有法壇,神龕上掛著一張舊畫,畫中有一個道裝打扮的女子,容貌端莊姣好,一隻手以指尖托一隻青蚨蟲,衣袂飄飛似欲淩空飛去,雖潦潦數筆卻極為傳神。

供桌上放著筆墨朱砂紙硯,桃木劍、招魂幡、小弓箭、招魂鈴、五色旗之類應有盡有,有些東西我從來沒有見過,叫不出名目。兩側牆壁上層層疊疊掛著數不清的錦旗,有新有舊,或寫“神通廣大”,或寫“妙手回春”,或寫“仁心仁術”,不一而足。落款大多是某某村民,但也有少數是某單位,其中有一麵錦旗還是以某個官方單位的名義送的。

我肅然起敬,看這樣子青蚨門的人為村民們排憂解難,做了很多好事,我對秀姑的惡感下降了許多。

秀姑領著我們對神像拜了幾拜,轉身對我們說:“眼下隻有這一種辦法可以試一試,隻能試一次,如果失敗蠱蟲就不會再上當了,所以絕對不能出岔子。施法時不能受到幹擾,不能有很大的聲響,你們有帶手機的話先關了,無論是誰來敲門都不要理會,任何事情都等施法結束了再說。”

“是!”我應了一聲,暗下決心,就是豁出了我的命不要,也要保證她們不受打擾。

這裏是鄉下不起眼的地方,半夜三更,又把門窗關起來了,不可能有人會進來吧?

這個房間四周嚴密,上麵有天花板,隻有一個門和一個窗戶,把門和窗戶關住,就是老鼠都進不來。

想到老鼠我有些擔憂,怕關鍵時刻有什麽野貓或者老鼠跑到屋頂上麵搗亂,瓦片的屋頂可能會發出較大響聲。為了以防萬一,我隻能勞駕喵太帶傷工作了,以它的威風不需要做什麽,隻要往屋頂上一坐,足以威懾其他貓和老鼠不敢靠近。

“喵太,無論如何不能發出聲音,也不要跑到其他地方。”我再三交代它,它答應了。

秀姑叫我幫忙拿了草席、毛毯和棉被鋪在房間中央,然後她去沐浴更衣,外麵穿的是一件像道袍的黑色袍子,黃色絲帶束腰,腳穿平底布鞋。她和段凝芷進了房間,我給了段凝芷一個深深的鼓勵的眼神,關上了門。我拿了一個手電筒守在門外,樓上樓下我都細仔檢查過了,該關的門窗早已關好。

房間裏麵很安靜,沒有一點聲音,我很緊張,既怕秀姑施法失敗,又怕施法成功了我沒有理由留在這兒。現在想一想都後怕,一天時間之內,她被江相派的殺手追趕,兩次中毒瀕臨死亡,這都是我害的。要是她繼續跟我在一起,下一次還能這麽幸運嗎?我沒有能力對抗江相派和百消門,還有傲邪,我保護不了她還會給她帶來危險,離開她才是最好的選擇。

可是離開了她,我該去做什麽?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我內心劇烈交戰,到了將近半夜十一點時,裏麵響起了秀姑低沉的咒語聲,神秘又肅穆,可能是方言或古語,我聽不懂。我開始緊張起來,現在是關鍵時刻,可千萬不要出差錯!

燈光突然開始閃爍,閃了幾下就滅了,糟糕,怎麽偏在這個時候停電了?不過還好,施法的房間裏麵沒有使用電燈,點的是蠟燭,不會受影響。

我剛鬆一口氣,就感覺到了氣氛有些不對,天氣像是突然變冷了,陰冷的感覺透過衣服直往骨頭裏鑽,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冰冷和黑暗的感覺就像果凍一樣凝固了,把我往中間擠壓,感覺特別壓抑。

類似這樣的氣氛我不止一次遇到過,這是有猛鬼接近了!屋頂上傳來喵太輕微的移動聲音,它牢記我的話沒有叫喚也沒有弄出很大聲響,但已經開始焦躁不安了。

怎麽會這樣?秀姑沒有說要召鬼魂來幫忙啊,有她在這裏居住,孤魂野鬼應該也不敢靠近吧。

外麵起風了,一陣陣陰風呼嘯而過,整個屋頂上的瓦片都發出了沙沙聲,電線或是其他東西被風吹得發出尖嘯聲,猶如厲鬼在哭。我大驚失色,這一定會影響到秀姑施法,而這時段凝芷的蠱毒馬上要發作了,不能停下來。

我立即往樓下跑,去拿我的魯班尺,剛衝進臥室拿到魯班尺,鬼哭狼嚎似的風嘯聲中響起了一個陰森森的聲音:“嚴秀秀,還不出來,你躲著不敢見我嗎?”

鬼應該不會發出這樣的聲音,難道是人在裝鬼?我快步走到大廳,低喝一聲:“誰在外麵裝神弄鬼,立即離開了!”

“咦?”大門外傳來一聲驚咦聲,是個清脆的女人聲音,但緊接著陰森鬼聲又響起:“青蚨門什麽時候收男弟子了?嚴秀秀,難道是你養的麵首?”

麵首就是男寵的意思,現在一般稱為鴨子,我驚怒交集,要是秀姑聽到了,不生氣才怪了,一定會影響施法。我敢肯定是有一個女人在院子裏裝神弄鬼,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必須出去吸引她的注意力,讓秀姑安心施法。

我打開了大門,用手電筒往外照,隻見院子裏陰霧彌漫,兩三米外就看不清楚,連不到五米遠的院牆都完全看不見了,就像這棟房子處於無邊荒野之中。以常識來說,起大風了就不會有霧,現在卻是既刮大風又起濃霧,太不正常了。

我左手拿著電筒,右手握緊了魯班尺,站在大門正中間,用低沉的聲音說:“出來吧,不要裝神弄鬼了。”

陰風突然停了,我前麵不遠的地方濃霧湧動分開,現出一個長發白衣女子。她的頭發很長,披散下來一直垂到了大腿,早春天氣夜裏還很冷,她身上卻隻穿著一件薄薄的白色長裙,亭亭玉立如一朵白蓮浮於水波晨霧中。本來這是極美的意境,但是她的臉朦朦朧朧看不清,加上凝而不散的陰霧和令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的陰氣,又變得陰森可怖,這活脫脫就是一個女鬼。

我心裏暗驚,這到底是人還是鬼?

白衣女子陰森森道:“我本來就是鬼,哪裏還要裝鬼?你是嚴秀秀請來的幫手嗎?”

我不答反問:“你是誰,想幹什麽?”

“我想幹什麽?哈哈……”白衣女子發出一陣尖銳又冰冷的可怕笑聲,“很多年前她搶走了我的男人,殺了我,現在我回來報仇了。”

秀姑說過青蚨門的掌門人都是玄陰之體不能嫁人,況且以她那斯文秀氣的樣子怎會做“殺妻奪夫”的惡行?我是絕對不信的,冷冷道:“半夜三更的,拜托聲音小一點,不怕吵醒附近的人嗎?”

白衣女子如同鬼哭般的聲音道:“這裏已經是鬼域,沒有活人能進出,外麵的人也聽不到聲音。嚴秀秀呢,為什麽不出來?你又是什麽人?”

“她出遠門了,我是她遠房親戚幫她看房子,你有什麽事明天再來吧。”

“我知道她在裏麵,你連鬼都敢騙!”白衣女子的樣子開始扭曲,附近的陰霧翻滾如潮,“快滾到一邊去,不要惹我生氣,否則立即取你性命!”

我要做的事情就是拖延時間,故作輕鬆笑了笑:“隻有人才會裝鬼,鬼從來不會說自己是鬼,也許你不相信,我有一次半人半鬼過了大半年,有一次魂魄離體過了十幾天,其他東西我或許會怕,鬼我是一點都不怕的。”

“赫赫……”白衣女子怪笑,身體一晃猛地拔高、變大,變成一副非常可怕的樣子:身高近兩米五,凹頂凸睛,虎眼獅鼻,闊口獠牙,頭頂長著一對短角,稀疏紅發如剛針,身體幾乎**,強壯到了恐怖的程度,似要爆炸開一樣的肌肉上麵有許多符文和刺青,尖銳的爪子足有三寸長。

我大吃一驚,不由自主倒退了兩步,這不是幻覺,那就應該是用某種法術變出來的。我把左手放在背後,暗掐法訣,默念觀心咒,凝神於雙眼往前看。惡鬼隻是一個虛影,白衣女子站在惡鬼後麵,並且我看清她的臉了,瓜子臉,眉目如畫,嫵媚妖嬈,竟然是一個絕色美女,隻是臉蒼白得沒有一點血色,不像是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