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人生若隻如初見感謝所有朋友的祝福!

房車在碼頭邊停下,段靜軒並沒有急著下車,而是指點著窗外高淡闊論,說這個碼頭每天吞吐多少貨物,產生多少效益,影響有多深遠,發展前景如何美好。我有些摸不著頭腦,難道他是想要搶地盤占領這個碼頭?

十幾分鍾後,他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沒有回避,當著我的麵很從容地接聽,手機裏麵傳來一個聲音:“順利完成任務,擊斃五個他的親信,其他全部投向我們了。”

“嗯,很好。”段靜軒淡淡說了一句就收了手機,沒有一點欣喜的樣子,也沒有對我解釋。

不過兩三分鍾,又有一個人報告任務完成,控製了局麵,損失了三個人。段靜軒還是很平靜地應了一聲,交代要給陣亡的成員家裏額外多送一些錢。

電話一個接著一個,一會兒功夫就有七八個人向他報告,或控製了某處,或殺了某個目標,或策反了某人,全部都是比較順利完成任務。另外他還收到了好幾條短信,我沒看到內容,估計也是向他報告行動的結果。

我有些震驚,段靜軒脫困也就五六天時間,就已經發動了全麵反擊,而且都是馬到成功,可見他的計劃非常周密嚴謹,都有必勝把握。我以為他已經途窮末路了,想要反敗為勝少說也要幾個月甚至幾年,完全沒想到他還能調動這麽多人,所有人都低估他了。

段靜軒收了手機,對我笑道:“陸不同的爪牙已經被我斬除大半,大勢已去,所有與他結盟和交易的人,都得重新對他評估,考慮跟我合作了。我們是不是該喝一杯慶祝一下?”

我主動倒了一杯酒,向他舉杯,不需要強迫自己就已經一臉崇敬的樣子:“宰相一出,天下無敵,千秋萬代,一統江湖!”

“哈哈……”段靜軒大笑,“天下無敵是不可能的,千秋萬代也不要想了,一統江湖倒不是什麽難事。人生幾何,對酒當歌,無論是留芳百世還是遺臭萬年,總好過碌碌無為如螻蟻一般活著。”

我突然問:“請問您真正愛過一個人嗎?”

段靜軒愣了一下,笑道:“哪個人沒有愛過或被愛過?但男子漢大丈夫應以事業為重,功成名就,天下女子任你挑選,若是落魄街頭衣食不保,就是糟糠之妻也會棄你而去,哪裏還有什麽愛情可言?”

“那麽冒昧問一句,秀姑死了,您有什麽想法?”

段靜軒臉現怒容,但很快變得淡然:“我跟她是很多年的朋友,僅止而己。”

“那麽容妙妙紮了你一針,您又有何敢想?”

段靜軒笑了:“她紮我的那一針,上麵塗的並不是阿羅給她的毒藥,否則那天我就不可能逼退那些叛徒逃出來了。所以她雖然想報複我,讓我吃些苦頭,卻沒想真的殺我,女人就是這樣的。”

原來如此,我早就在懷疑容妙妙的叛變有貓膩了,她是一個為情所困的人,也就是很癡情的人,那麽無論段靜軒怎麽對不起她,她也不可能真的殺了段靜軒。

我有一種很無力的感覺,我是鬥不過他的,要麽我從現在開始真的給他做事,唯命是從;要麽放棄讓凝芷恢複正常的機會,遠離他的陰影……也許他更希望我主動放棄並離開吧?

段靜軒放下了酒杯站起來:“你去收拾一下東西,我們到海麵上去透透氣。如果我喜歡這輛車的話,我可以送給你,再給你找個司機。”

“謝謝,不過我暫時還不需要。”我婉言謝絕,如果他認為奢侈的享受能改變我的立場,那他就真的看錯我了。凝芷是被他打死的,隻要凝芷沒恢複正常,我都不可能原諒他,即使我原諒了他,也不太可能跟他一起走。這無關恩怨和正邪,總之我就是不喜歡跟他這樣的人在一起,站在他旁邊我混身不自在,我永遠不會知道哪一天被他賣了還在給他數錢。

走進臥室打開櫃子,我的魯班尺、小木人、火龍令、《魯班門秘傳》上下冊、《煉毒秘要》、手機等東西都在。我一碰小木人,柳靈兒就閃現出來了,氣鼓鼓地說:“她是壞人,你再也不要想她了!”

“什麽?”我一下子還沒有反應過來。

“我在說段凝芷。她打你,她已經不是她了,她現在就像中山國的王後一樣。”柳靈兒急切地說。

“我知道。我一定會想辦法讓她恢複正常的。”我堅定地說。

“不,不,你忘了中山國的王後,她被封印在山洞裏,那麽厲害的陣法鎮壓了幾千年也沒有用。”

我像是被當頭一棒,事實勝於雄辯,中山國王後的結局就是鐵一樣的事實!還有秀姑一再反對,圓規也說舍利子沒有用,他們都不是信口雌黃的人,而舍利子有效是段靜軒說的,或者阿羅說的,這兩個人說的話我能相信嗎?

中山國國王能找到妖丹,如果有鎮壓妖氣的辦法,他怎會不用?那麽神奇的陣法經過兩千多年也沒能讓王後恢複正常,我又有什麽辦法?如果凝芷不能恢複正常,我一切付出都是白費,我所有的信念都將崩潰,那麽我該拿什麽來支持我繼續走下去?

“你還有我。”柳靈兒說,“我長得跟她一樣,她的性情我了解,你和她的感情我也知道,你可以把我當成她。”

我哭笑不得,這怎麽能代替?就像凝芷現在“活著”,我不可能跟她從頭再來,那麽也沒有人能代替曾經的她。

我完全混亂了,不知道過了多久,段靜軒在外麵叫我,我才回過神來,急忙收好東西下車。無論如何,我先跟他去看看他在玩什麽把戲,弄清楚了凝芷現在的情況再說。

段靜軒走在最前麵,我居中,葉如山走在後麵。我注意到了附近有些人看似不經意,其實一直在關注著我們,不用多說都是江相派的人。

段靜軒走上了一艘超大型豪華遊艇,我生平第一次走上這樣的船,但心亂如麻,無心欣賞風景和這條船的豪華尊貴。船上有七八個人,有的像葉如山一樣英俊帥氣,矜持又優雅,受過很好的教育;有的剽悍強壯,眼光冰冷,有如蜇伏的惡獸,若不是黑幫的殺手,就是退役特種兵或者雇傭兵之類,個個都是精英。

段靜軒隻顧著跟我說些吃喝享受方麵的事或指點風光,船上所有事情都是葉如山指揮和處理。我早已知道這個司機不簡單,但還是低估他了,看樣子段靜軒隻需要做出決策,實際執行都是由葉如山著手,儼然已經是個“執行宰相”。

船很快就啟動了,駛離碼頭,前進速度不是很快,這時天已經暗下來了,前方籠罩在夜色中,後方可以看到無邊無際的城市燈光,那應該是上海吧?

段靜軒回船艙裏了,隻有我一個人站在甲板上發呆,突然我感應到了後麵有些異樣,回頭一看,身體頓時僵硬了。凝芷就站在我後麵四五米遠的地方,穿著寬領大扣子的風衣,長頭發披在後麵,眉頭微蹙,眼神有些憂鬱,就像是夜色的女神化身,靜靜地望著我。

我差一點就要張開雙臂向她衝去,讓她投進我的懷裏,但我極力克製住了,因為她的眼神讓我感覺到了陌生和距離。人與人之間最遠的距離是什麽?也許不是千山萬水,也許不是千年萬年,而是一個冷漠的眼神。我瞬間的驚喜變成了錐心的痛苦,一時之間,心中千言萬語卻說不出一個字。

沉默了好幾秒鍾,我從喉嚨裏麵擠出了幾個字:“你……還記得我嗎?”

段凝芷的眼光變得凶狠和尖銳,聲音也很尖銳:“我記得你用刀刺我!”

我用刀刺她?我怎麽可能用刀刺她?愣了好一會兒我才想到,我曾經用匕首刺向石棺中的王後,被她抓住了手腕。難道凝芷現在是王後的記憶?

我的聲音有些顫抖:“你,你還記得其他事嗎?我們在一起的時候?”

段凝芷微微搖頭,長發跟著擺動,凶狠的表情漸漸消失,眼光又變得憂鬱,還有些茫然。

我心痛得難以形容,眼睜睜看著她就在我麵前,她卻記不起了我是誰,我一腔深情不能向她述說。命運為何如此弄人,人生若隻如初見,那該多好啊。

“你願意知道以前的事嗎?”我小心翼翼地問。

“不,我感覺我不是屬於這裏的。”凝芷說完轉身就走。

“等等。”我叫住了她,“你要是不記得我了,為什麽那天不一掌打死我?如果你沒有收回掌力,我的頭已經被你打碎了。”

凝芷背對著我不動,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以前的事我也不是完全不記得,有一點兒印像,我知道我認識你。如果你下次再冒犯我,或者威脅到我父親,我一定會把你的頭打碎。”

我徹底驚呆了,她認識我,卻用那種冰冷陌生的眼光看我,這個打擊,比她死了或者完全失憶了更讓我心痛和絕望。我們曾經深愛,生死與共,山盟海誓,還不如我刺王後那一刀給她的印像深……

精神的痛苦傳感到了身體,我的心一陣陣刺痛,捂著胸口靠在甲板護欄上,幾乎喘不過氣來了。段凝芷沒有回頭,飄然而去,一頭黑發在夜風中飛揚,就像我破碎又淩亂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