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廖泉泉,縱使沒有歐家的庇護,怎麽說也算是個富裕家庭裏出來的乖乖女,十幾年的記憶裏有表哥寵著,父親一路從國企到民營最後自己成立公司,似乎順利的沒什麽可當做挫折的。泉泉的母親歐瑤從小在歐家那樣的大環境中長大,對於錢財之類的事情本就沒有太多的在乎,結了婚之後自也不想去幹涉丈夫的資金流動。
這些事情,邵燦是早就知道的,隻是他不知道,不知從何時起,風向就變了。
廖家重男。這件事情似乎是國內所有從農村出來的家庭固有的思想,隻是在廖家格外突出而已。隻因為歐瑤隻給廖蒼生了廖泉泉這麽一個女兒,家中長輩早有怨言,卻奈何歐瑤的家庭出身背景讓一群外地農村人不敢在明麵上多說什麽。歐瑤懶於去理會這群農村人,廖泉泉又慣來不在意這些有的沒的,一來二去,不想卻讓比廖蒼小了十五歲的弟弟廖傑鑽了空子。
以幫助哥哥的名義進了北市,一麵從哥哥手中拿著錢一麵不停地生孩子。一胎兩胎三胎,三個女兒。隻他生女兒的幾年間,廖蒼的生意早就如飛流直下三千尺一般跌入穀底。
一點五個億的外借和一個億的欠款,等終於紙包不住火了的時候,歐瑤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賣房,賣車,她甚至一度被廖蒼以“保護生命安全”為理由要挾著要她帶著廖泉泉出國去,不然,便是以“朋友設計的軟件可以用來炒期貨”為理由要錢。那年的廖泉泉,十五歲,正是上高中的大好年華。可還沒等好好享受這個年華,就被母親以保護為目的,鐵了心塞進了歐宅,最終被老爺子送出了國去。
後來的事情,邵燦都知道。可看著眼前這個被他視為妹妹還當做上司的小女人,他實在不敢相信,她有一個這樣的父親。以前,他隻是覺得,他們父女之間是有什麽誤會才會到了如今這個田地,甚至跟徐翳一樣覺得一家人不應該鬧得太僵。如今想來真是覺得好笑。他們還天真地覺得,廖蒼是廖泉泉的父親,卻從沒想過,對廖蒼而言,或許從始至終到底就沒有看上這個女兒。
“我知道啊,你們是為了我好。”一支煙已經燃到了盡頭,廖泉泉
在車載煙灰缸裏掐滅了它,“可是燦哥……我真的受夠了,我不想我媽再跟那個家族混在一起過日子了。”她怎樣都無所謂,她廖泉泉這輩子,活到現在說實話真的已經賺了,但是她的媽媽,絕不可以再這麽下去了。
“從今天起,無論你想做什麽,我都會幫你做。”他喃喃許下這樣的承諾,“而且我保證,我不會再去質疑你的決定。”絕不質疑。以前是因為不了解不知道,如今既然知道了,當然不會再去多囉嗦什麽。
“我已經開始接觸高達和吳建華了……”想了想,似乎這也是件很棘手的事情。廖泉泉回國的時候恨不得就是奔著那麽幾個人去的,可如今這麽長時間了,他總覺得是不是自己動作慢了。
這兩個名字就像定時炸彈一樣,幾乎隨時都能激起廖泉泉沉寂在心底的怒火。不過好在,她慣來是懂收斂的,即使是再大的火氣也不會隨便就撒出去。打蛇要打七寸,若是拿捏不了七寸,她寧願先放著。畢竟,傳說中隻有放長線才能釣大魚。
邵燦仔細盤點過。當年這兩個人合起夥來算計廖蒼,不過,他們應該是算計不過廖泉泉的。畢竟如今,廖泉泉在暗處,他們在明處。五年了,這張大網,當然要慢悠悠地撒出去才能得到最好的效果。
“這件事情你要記得,在他們倆那裏,不用著急,我要的是他們的全部,提前打草驚蛇了就不好了。”她重新發動了車子,順路把他往住處送,一麵問道:“這禮拜還有什麽特別要記的事情?”
邵燦從手拿的包中掏出手寫的筆記本,裏麵密密麻麻寫的是這麽多年來她所有需要在意的行程。其實依著科技的發展,多得是比這種小本本更好的記錄方式,他也看見過廖氏的秘書隨身帶著手機或者平板電腦就可以解決一切問題。不過,跟在廖泉泉身邊這麽多年,他習慣了隨身拿個本子帶根兒筆,比什麽都靠得住。
“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在這個周末,“你千萬不能忘了,這周六是歐家主宅的例會時間。”作為歐家新任掌門,她可不能第一次開會就缺席啊。
廖泉泉現在一腦子的問號,想不明白這老幾輩規定的這個例會有什麽意
義:“有什麽特別的事情一定要開會嗎?”
“……”邵燦無語,問他?他哪兒知道,說的跟她歐家的例會他參加過似的。“肯定是有事情需要你定奪的唄。”
廖泉泉撇了撇嘴。就知道這個歐家掌棋人的位置不好幹,天天的這麽多事兒,更可怕的是,她手底下身邊那些人,一個個不是她的長輩就是比她大,這讓她如何管教如何決策?還不如讓她天天在廖氏跟那些人撕架呢。
今兒已經是星期四了,看來星期六回歐宅是躲不過的了。廖泉泉登時也沒有想把邵燦送回住所的想法了,掉了頭就往歐瑤住的地方走。“走,跟我回我媽家吃飯去。”
邵燦心中一陣哀嚎,雖說去瑤姑那裏吃飯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可是,他也架不住瑤姑憂心忡忡地關心他的感情問題啊……目光斜斜地看向正在開車的廖泉泉:“你是擔心她開口八卦,所以把我給拉上吧。”
沒關係,這種行徑很廖泉泉。廖泉泉自然也不否認。對他們這種人而言,生活走的是兩個極端,要不然晚上的夜生活豐富多彩到需要用刺激和**去形容,要不然,就是宅在家裏平庸到無可救藥。他們總遊移在這兩者之間,連個過度都沒有。
“聽說你把穆海的所有賬號都凍結了?”讓他們沒想到的是,廖泉泉這第一刀許是砍得太狠了,連天天在家裏的歐瑤都知道了。
她筷子都沒放下,依舊在跟那條清蒸鱸魚坐著奮鬥,歐瑤也沒有要去詢問邵燦的意思,隻看著自己的女兒,歎了口氣:“你一定要下手下這麽絕嗎?你這麽幹知不知道很缺德還涉及法律。”
廖泉泉這才抬起頭來看了眼自己的母親:“媽,還記得五年前我跟你說過什麽嗎?”
一句反問,把歐瑤的記憶拉扯到了五年前,那個十五歲的小女孩兒,站在機場航站樓中,歎了口氣告訴她:媽,再忍幾年,等我回來,就再也不用過這種日子了。打蛇打七寸,事情要麽做絕,要麽忍著什麽都不要做。
從那個時候,她就該料到,她的女兒,遺傳了歐家人血統的女兒,絕不會像表麵看的那樣單純無害。歐家人,陸家人,為了達到目的,從來可以不擇手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