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 夢魘
悶的聲音接連不斷,象打雷一樣。
我隱約想著,打雷了,我得趁機會多修煉一會兒是一會兒。整個冬天都混過去了,好吧,反正冬天也沒有雷。
但是心裏這樣麽想著,人卻動不了。
一切都在晃動,地在顫,屋頂也在顫,空中彌漫著刺鼻的氣味,焦臭味,不知道什麽燒焦了。還有血腥味,很重,一點兩點的血不會這樣,一定是很多的血,才會這麽嗆……
這是什麽地方?出了什麽事?
鳳宜在哪兒?大毛呢?人都去哪兒了?
我想運功,可是發覺經脈裏空空如也。
這種感覺,已經很久沒有過。
上輩子做普通人的時候,是這樣的。身體混沌而脆弱,什麽力量也沒有。
還有,剛剛變成蜘蛛時,也是這樣。
可是。我已經是蜘蛛精了。我地法力呢?我地法力都哪兒去了?身體裏空****地。什麽也感覺不到。
我好不容易爬起來。光線很暗。依稀能看出是在盤絲洞裏。但是石道坍塌大半。把通道都堵住了。我茫然四顧。不知道出口在哪裏。
大毛突然間不知道從哪兒鑽了出來。一把拉起我:“師傅。快走!”
“去哪兒?出什麽事了!”
我地感覺遲鈍。可是卻還能查覺灰大毛身體裏也沒有法力了。
我們現在都比普通人好不到哪兒去。
他的頭上胡亂紮著塊布,身上都是血汙,一條手臂已經抬不起來了。
“鳳宜呢?鳳宜在哪兒?”
我被大毛拉著,高一腳低一腳的朝前走。
大毛聲音裏帶著哭腔:“師公涅了,鳳凰業火燃燒起來五百裏之內,所有人都會失去法力。這火阻擋了魔宮的人,可是火快滅了,我們得趁現在快逃出去!”
涅?逃?魔宮?
我地腦子裏過濾出這麽幾個關鍵詞,遠處不知道是誰發出痛苦的呻吟聲,還有微弱的求救聲。我想過去,大毛拚命拉著我,一直朝一個方向走。
“別去了師傅!我答應了師公,一定要保護你逃出去!師傅,你一定要平安離開這裏!”
到底出了什麽事?我茫然的,惶恐著,可以感覺到巨大地危機迫近。
逃!
是地,要逃走!
我不能死在這兒,我一定要逃出去,我要活著,我要保護……
身體的疲倦和痛楚似乎已經麻木,我們手足並用的爬過那些被埋沒的通道,大毛還叫了幾隻老鼠來一起開路,把碎石挖開,終於看一線天光。
我本能的眯起眼,西邊地天空紅的刺眼,那種猩紅地顏色,象淌下的血一樣。
很大的火。
伽會山不複舊觀,東陽峰整個被削平了,我身後的盤絲洞也成了一片廢墟。已經步履蹣跚的灰大毛硬架著我要再向前走。
那天空,那紅色……
火,火燒起來了……
鳳宜!
我覺得胸口劇痛,眼前一陣陣發黑。
那是鳳宜涅的火焰。
為什麽?這是為什麽?到底,出了什麽事?
鳳宜——
我猛然翻身坐了起來,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
四周一片安謐寧靜,鳳宜已經被我驚醒。
“怎麽了?”
“啊……”是夢?
可是,那麽真實,那麽可怖的經曆,我身上全是冷汗,手腳乏力。
“做惡夢了?”
“嗯。”我驚魂未定,手指顫抖著,想握起拳,手指卻不大聽使喚。
鳳宜倒了茶水給我,淡
香在屋裏彌漫開。
明明已經醒了,可是剛才那種深刻入骨的恐怖地感覺還是揮之不去。
鳳宜把燈點亮,端到床邊來。
“好些了嗎?夢到什麽了?”他溫柔的在我唇邊輕吻了一下:“難道夢到有大貓追著要吃你?”
他地玩笑開的很不合宜,我怒瞪他一眼,把水杯重重的塞回他手裏。
“不怕不怕,小三八不害怕……”他耐心的,用哄孩子似的口氣安慰我。
我怒踢了他一腳。不過力氣倒是回來了。
“我夢見我沒法力了。”我深吸一口氣,又把他手裏的茶杯奪回來喝了一大口:“還有,魔宮來攻打我們,天塌地陷,死了很多人……還有,你涅了……”
他的神色不複剛才那樣輕鬆,眉間染上凝重之色:“還有麽?”
“很亂,大毛和我要逃走……天紅的象血染的一樣……”夢裏雜亂碎破的畫麵理不出頭緒來,我搖搖頭不再去想:“不說這個了,對了,你從來沒和我說過呢,涅是怎麽回事呢?”
說起來,我對涅的認識,僅限於在書上看到的那一點點,鳳凰五百年一涅,浴火重生,之後還要再用七到三十天不等的時間恢複法力和記憶……隻有這麽少少的。
夢裏麵灰大毛說的,鳳凰涅時方圓五百裏,所有人都會失去法力,這個,我擔保自己從來沒有在任何書上看到過,也沒有誰和我說過。
夢裏大毛這樣說……嗯,難道是我自己想象出來的?
我補充一句:“涅時五百裏內,是不是所有人都會失去法力?”
夢裏的事不能當真,我也隻是順口這樣問,可是鳳宜看了我一眼,說:“沒錯。我好象沒和你說過,你是從哪裏知道的?子恒告訴你的嗎?”
“沒有,沒人和我說過。”我搖搖頭,真蒙對了嗎?夢裏的事情,夢裏的人說的話,怎麽和事情恰巧對得上呢?
這絕對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鳳宜坐正了一些:“你再說說,還夢到了什麽?”
這個夢,很要緊嗎?
我認真的回想,但是真的再也想不出更多的細節來了。
可是,我心裏在惑一件事。
為什麽,鳳宜涅的的時候,我卻逃走了呢……涅後鳳凰沒有自保之力,魔宮的人一定不會放過他。
為什麽我不留下來和他同生共死?
我不認為,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這句話能套在我們身上。
滅頂之災真的到來之時……
我握著鳳宜的手。
從來沒有哪一刻象現在一樣明白自己的心。
我不會象在夢裏麵一樣隻顧自己逃跑。
我會和他在一起,哪怕涅的火把我燒成灰燼。
在夢裏我居然逃了?
扔下鳳宜,任他為我擋著敵人,一個人,逃了!
鳳宜好象沒注意到這關鍵的一點,可我卻不能讓自己當這事隻是夢裏的臆想。
我偷看鳳宜一眼,他正在思索,我覺得臉上火辣辣的,愧疚加惑……都說夢境是現實心境的投影,原來我在夢中竟然如此怯懦自私嗎?鳳宜他會不會……對此有什麽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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