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

修煉雖然是一個人用功的事,但是能有道行更高深見識更廣博的的指點一下,那當然更好了。要我自己摸索,可能要好些天才能想清楚的問題,拿去向子恒或鳳宜請教,他們三言兩語就講說明白,真是省了不知道多少繞彎路的功夫。

而且這些日子下來,我覺得請客請雙這話有道理。如果客人隻請一位,那主人可不能不作陪,但我又不是一個會和別人相處的人,但是客人一多,他們自己就會互相作伴,下棋下好,練武也好,就算在我洞裏閑逛,也能結伴同行,完全不用我這個不稱職的主人瞎操心。這麽一來,我覺得自己這客請的也不錯,要是他們打算住過冬天再走,那麽冬天我也有人可以一起圍爐烤火,賞雪品酒……

想一想,似乎也不錯。

總是自己一個人習慣了也不覺得,不過現在一有客人,發覺洞裏是平添了許多生氣。可惜的是平時大家住的都遠,又從來不往來……要是住的很近,就象以前在桃花觀那樣,出門小半天就能走到鄰居那裏拜訪,那可真方便。

三七大部分時候都和鳳宜子恒在一塊兒,雖然說有些厚臉皮的嫌疑,但是她人又美,會說話,那些我不懂的琴棋書畫她都懂得,遠遠看著他們三個站在一排石筍後麵說話,真是俊男美女,畫麵養眼又和諧。

我叫了隻小耗子過來,讓他去請那三位貴客回來用飯。飯桌擺在花園裏頭,有一條暗河從盤絲洞中經過,河水清澈。子恒先過來,看了一眼席麵,笑著說:“怎麽,今天齋戒麽?”

“倒也不是,前幾天可是大魚大肉了,我看你們吃的也不香啊。這是大毛的一個晚輩,在一所很大的寺廟裏麵混了不少年。念經參禪一概沒學會,倒是做的一手好齋菜,反正啊,這山上別的沒能,蘑菇野菜是一樣不缺的----”我湊近點兒小聲說:“大毛他們今天還想吃燒野山雞來著,我怕他們被鳳前輩找碴。所以沒讓他們吃。今天就先吃素吧。”

子恒一笑:“老鼠混在廟裏,除了偷吃也別的不幹了。不過這一個還能學會做,倒也難得。”

我笑:“他八成是在廚房混的吧。”

這桌素菜做的異常鮮美,並不因為沒放葷油或是肉湯就顯地寡淡了。我說灰大毛族裏淨出歪才,雖然沒一個在修煉上有大成就的,但是琢磨起吃喝玩樂來倒是樣樣精通。席上的鬆鼠鱖魚啊,火腿腰花啊,還有一道做的和肉糜一個味兒的湯,要是事先不說真的完全吃不出是素菜。況且就是說了,三七也覺得訝異,說那個火腿腰花怎麽也不象素菜。叫那隻老鼠來問問,到底是什麽材料。

那隻耗子年紀也不小,精神卻很好,見人也不畏縮,大大方方說了,那火腿是素雞做地,腰花就是用的普通的蘑菇而已。至於我好奇的肉糜,其實是蘿卜湯。

這下大家都訝異了。且不說素雞地醃製。蘑菇地刀功調味和火候。這個把蘿卜湯做地和肉湯一個味。實在讓人讚歎不已。我一看那位貴客地臉色。急忙先放話說。這個菜地做法可以寫出來給他們。但是可不能想著拐我地廚子走。好菜常有。好廚子可不常有。這吃字是頭等大事。我絕對不讓步。

倒沒看出鳳宜對這人間煙火也挺上心。細細地問了蘿卜湯怎麽做地。大老鼠承蒙這位貴客相詢。當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說地興起還從袖子裏摸出調料瓶來了。一瓶是鬆茸做地。一瓶是海帶做地。還有一瓶說了我也沒怎麽明白。似乎是把各種菜蔬先醃漬。再晾曬。磨成了粉再使用。總之是麻煩地要死。

這幸好是旁人做了給我吃。要是讓我自己來。我情願喝露水閑著不動也不去費這個事。

飯後上地點心是藕粉。我一向覺得這東西不怎麽好吃。膩膩地。不過這個藕粉熬地好。清甜爽口。一點也不膩。

三七說:“師妹。看你不聲不響地。倒是好會享福啊。”

我連忙解釋:“哪有。你知道我平時不大吃東西地。一行功更是十天半月也不動彈。灰大毛這個族弟來地時間也短。老實說。我也隻喝過兩次他燒地湯。今天席麵上地菜我可都沒吃過。”

總之這一頓是飯足菜飽,喝的是灰大毛跟山後一個竹子精硬要來的用竹葉釀的素酒,隻是薄有酒味,入口清,回味長。子恒點頭說:“這個不該就了菜,就算是好茶,也沒有這樣的清雅。”

我跟著說:“對。我上次見那個竹子精的時候,就覺得他有點眼熟,現在想,他和你的品行作派挺象地,你和他一準兒有話談。不如這樣,明天請他來,你們一起品文賞景?”

鳳宜冷冷的咳嗽一聲,我們於是一起收了話。

這人心性怎麽有時候看著跟紅樓夢裏的林妹妹似的,你不知道自己哪句話就會得罪了他,得時時刻刻的小心著,就算這樣也還是難免令他不悅。

三七啊三七,你這眼光也忒古怪了啊。

飯吃的好,他們對吃飯時席旁的那條河也有興趣,說吃過飯要去看看這河流出洞後又怎麽樣。我讓灰大毛找兩隻伶俐的會說話的小耗子陪他們,指路兼向導。灰大毛前腳剛走,小蜘蛛後腳來了。它帶著一群小姐妹送來一包衣服,都是它們自己趕著織做出來地,說是我們這洞裏難得有貴客上門,看著他們也沒什麽行李,這些衣服可以給客人穿。

我忍不住笑,這幾位貴客還用得著換衣服啊?別人不說,鳳宜地袍子那可都絕不是凡間能有的東西,高貴地很,又不會髒又不會破,根本沒必要換。

我洞裏這些大大小小的老鼠蜘蛛都在想什麽啊!平時沒見他們這麽殷勤熱情過,而且就憑小蜘蛛們這些小腦袋,讓她們主動想起做衣服送給客人那是不可能的,一準兒是灰大毛教導吩咐的。

不過,灰大毛這麽殷勤到底想幹嘛?

我翻了翻小蜘蛛拿來的衣服,分成了三份,顯然是給三個客人的。給三七的是粉色裙子,這橙紅的顏色明豔鮮亮的,是給鳳宜的吧?那麽青色和銀灰的這……就是給子恒的了?

給另兩位各是一件,給子恒卻是兩套,而且……我翻了翻又摸了摸,手感比那兩套好。

我吩咐一隻小耗子去叫灰大毛來,問他怎麽把厚此薄彼的事做的這麽明顯。

灰大毛抹抹胡子,不緊不慢的先坐下喝水。他變成人了之後,那兩撇老鼠須時不時還會冒出來,可見他的實在不夠用功,變個人都變的稀鬆馬虎。

“師傅啊,說實在的,你年紀老大了,我上次在船上跟你說過,敖公子人好,又有心,這次還主動來咱們這兒做客……”

我頓時一個頭變兩個大:“打住打住,這些話太沒譜,以後別再說了。衣服做了就送吧,反正他一向也很照顧你,算是你的心意了。”

灰大毛有點怏怏的,我打發他走人,自己把問鳳宜和子恒打聽來的兩個行功法子趕緊記下來,不然恐怕會忘記,好腦筋不如爛筆頭,記下來最保險。

我的字還是這麽醜,不過好在這是寫給我自己看的,好看難看不要緊,隻要我自己認識就行。正寫字的時候,忽然小蜘蛛去而複返,她告訴我一件事。雖然我們洞裏沒有什麽異事,也沒發現我所說的蛋裝蟲子,但是聽說洞外麵卻發生了不太平的事情。

“哦?什麽事?”

“昨天我們出去獵捕,有聽說,最近都沒有樵夫上山來打過柴,往山下看,好象也沒看到那個小於村裏的炊煙呢。”

“是麽……”我心裏咯噔一下,點頭說:“我知道了,你叫兩個機靈的去探看一下,千萬不要冒失,有危險的話絕對不要靠近。”

難道我們在船上的猜測真的沒有錯,那隻看不見的黑手,真的追在我們後麵嗎?

我舉棋不定,叫一隻蜘蛛去看看客人在做什麽,如果方便,請鳳宜過來一趟。

過了沒一會兒鳳宜果然來了,我先說好話,說這麽冒然叫他來,阻了他的遊興,然後把剛才小蜘蛛告訴我的事情和他說了。

“你怎麽打算的?”

雖然我本領低微,不過附近算是我的地盤嘛。

“我讓我的同族去探聽情況了,想必等下就有回報。”

果然沒一會兒小蜘蛛就回來了,神色舉止果然都不太對頭。

“三八姐……果然,出事了。”

不用她說我也猜出來了。

又是那掏腹挖心的魔頭作怪了。

我安慰了小蜘蛛兩句,告訴她不要跟其他同伴說實情,但是千萬要提醒她們都留神,這些天不許出洞去。

“對了,三八姐姐,這個東西,我不知道是不是你說的那個東西。”

我轉過頭看,小蜘蛛放在桌上的,儼然也是個黑色的圓殼

和鳳宜前幾天天給我看的那個,一模一樣。

打雷啦,下雨收衣服呀!

話說下午我正在屋裏看兒子睡午覺,忽然間櫃子頂上一個畫框沒人動它自己就掉下來了,咣一聲響,我嚇的以為地震了,到現在都心裏惴惴不安,外麵還打雷閃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