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先一人顯然也在這樣控製自己的情緒,力爭做出那種金三角遊兵散勇吊兒郎當的頹廢來,可又在齊天林麵前想走個最習慣的龍行虎步,加上有點神情恍惚,平坦的機場水泥地麵上,差點把自己磕著!
程良威,滇南籍,打從齊天林入伍開始他們就在一個班,然後從一般的常訓連隊抽調到特訓大隊,一同巡邏,一同執行任務,齊天林腦海中,最後一次看見的戰友,就是在兵荒馬亂的緝毒行動中恍惚看見程良威憤怒而驚愕的表情,然後就極為丟臉的昏過去了。
這個來自農村貧困邊區的家夥身材不高,皮膚黑紅又有東南亞人常見的臉寬鼻子寬,典型的金三角長相,以前在緝毒工作中就經常扮演便衣偵察,現在居然會被找來帶領這支部隊。
齊天林是有些驚喜地看著程良威走到自己麵前,擠眉弄眼好一陣才說出話來,那種帶著濃厚緬甸山區腔的蹩腳英語:“波士……”可說了這一句,就說不下去了,齊天林看見這硬朗的軍中漢子,居然有些眼紅。
齊天林比他相貌堂堂多了,二十歲不到的時候就這樣,所以兩人要是都扮便衣,齊天林多半就是漢族的有錢少爺,程良威就極有演員道德的一口一個波士喊得倍兒甜。
似乎十多年的生涯突然就倒回去了!
齊天林能堅持,伸手拍拍對方的肩膀:“OK,來吃夠……”手掌上稍稍用力,就轉身上車了,這寬闊的機場上能說什麽?周圍有無數的高點狙擊手和安全承包商看著的,各國的高倍望遠鏡都盯著的,格外的親近都不可能,甚至這個新加入自己隊伍的人員都不能上自己的車,所有的細節都要到位,不能有絲毫值得懷疑的地方。
甘瑪都沒上齊天林的車,那是小夫人的特權,蒂雅其實也就眼饞的伸頭挨個兒看了看箱子裏麵,就跟齊天林一起登上車,一邊抱怨馬格西姆多麽偏心,給齊天林的東西明顯是自己弄的,其他的包括她的大多都是學徒工們搞的,一邊穿插絮絮叨叨的給齊天林表述海娜現在能咿咿呀呀發音或者到處伸頭找父親了,齊天林也有點忘記自己那些複雜深邃的身份跟任務,有些出神地看著姑娘盡顯小兒女姿態。
蒂雅沒不習慣或者不自在,說了一路到達臨時辦公樓才住嘴,吐吐舌頭,覺得自己話的確是非比尋常的多,才找了一支手槍給齊天林別在後腰上,挽著穿便裝的丈夫下車。
阿富汗首都市區,從來都不是齊天林他們的地盤,他們主要集中在南部,現在英國也已經基本把作戰部隊都撤走了,所以原來劃給英國的阿富汗南部坎大哈以南防區,基本都被甘瑪的人手接管,這筆錢是英國跟美國在共同承擔,一千多人的特別行動隊,把阿富汗南部一直控製得還不錯,其實暗地裏都是奧爾馬相互協調,既讓特別行動隊成功的做出業績穩定收入,又讓奧爾馬變相的有人幫他打擊異己,他幾乎就不用在南方駐兵,把人手都轉往集中在首都的北部地區,所以奧爾馬最近一兩年才能在北約軍事部隊撤走絕大部分以後,逐漸掌控了除首都以外的大部分北部區域,政府軍被壓縮在一個相當狹窄的城市區域,有點類似抗戰時期華北的日軍那種狀況。
現在塔利班也極有默契的不隨便進攻城市,就靜靜的在周圍發展,隻要北約和國際人員完全撤離了,他們才會發起總攻,現在隻是夯實農村包圍城市的基礎,沒必要跟國際社會頂牛。
所以在首都裏麵,能看見難得安寧跟繁華,但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一旦國際部隊撤走,這裏鐵定會變天,有種非常詭異的感覺。
於是任何國際承包商公司都能拿到個很不錯的辦公場地,誰都以自己家或者辦公樓周圍有承包商公司作為安全的保障。
說起來能請綠洲的特別行動隊入駐這座辦公樓,還真是這裏人的福氣,這一年多的時間周邊從未發生過爆炸或者槍殺襲擊,在這終日惶惶不安的城市裏,誰都把功勞記在了特別行動隊的戒備森嚴上。
殊不知就在四樓三名同樣穿著黑色製服,成天跟大幫廓爾喀進進出出的塔利班高級聯絡員全麵調控著一切!
這個方案難度並不大,這三人都是臥底的好材料,巴基坦斯人,采用一係列地下黨傳遞紙條訊息的原始方式跟塔利班暗語溝通,所以根本抓不到線索。
現在比程良威還優先坐在了齊天林的麵前。
其實巴基坦斯本來也是印度的一部分,就是因為信奉伊斯蘭教,才跟信奉印度教的國土分裂開來,從宗教上跟阿富汗和塔利班才是同宗同祖的,中國一直支持巴基坦斯,巴基坦斯又一直暗地裏支持塔利班,雖然反過來塔利班對東突提供了不少極端宗教支持,但顯然塔利班的行為從整體利益上是對中國更有好處的,齊天林有時候在惡意揣摩,塔利班究竟會不會也是中國支持的。
對方這名聯絡員是唯一知曉齊天林身份,據說是奧爾馬的鐵杆心腹:“我們這支線都是獨立存在的,知道跟您關係的非常少,這次甘瑪指揮官也隻知道有很重要的任務需要協同才進行這麽大的調動,校長想明白最終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奧爾馬是以一家宗教學校校長起來的,齊天林卻一直覺得這個稱呼跟蔣中正的差不多,但也說明了奧爾馬對下麵人的控製能力,迪達現在就有朝著當校長方向的趨勢,德讓偷偷給他匯報過,但迪達又很本分的不沾軍事,一直都不沾,估計也是在遏製自己的野心。
齊天林言簡意賅:“所有人都要撤走了,也許包括我們在內,這一次是真的撤走,美國人全部走,也許還會留下極少數的情報人員,但多半都是本地發展起來的探子,不會有美國人……”已經能看見這名情報聯絡官滿臉喜色的跪伏在地麵,朝著西麵開始叨叨感謝真主了。
齊天林笑眯眯的喝口茶,蒂雅泡的,甜得膩死個人,自打她長期呆在利比亞以後,口味愈發又回到非洲風情,既然愛她,就得接受她,齊天林也能忍受這味道,等這名聯絡官神叨叨完轉過來才繼續說:“跟校長說,我需要一次響亮的勝利,然後美國人就能體麵的撤走,他們國內也不至於磕磕絆絆老不完結,不然下不來台,老嚷嚷著教訓或者複仇,就一直呆在這裏,沒準我都要撤離了,他們還不走,惡心死你們。”
現在美國就是采用這招,大量脫了軍裝的特種部隊充斥在首都以及幾個大城市周圍,在城市裏麵玩城市堵截,培訓政府軍,假如塔利班正麵大兵力進攻,他們就指引駐紮在鄰國的北約空軍過來轟炸,塔利班想偷襲,單兵又打不過這些強人,何況還有政府軍協助,所以就隻能搞恐怖炸彈襲擊什麽的搗亂,卻在國際社會名聲又越來越臭,不怎麽劃算。
聯絡官是不會記錄的,隻口信,使勁點頭:“明白了……”
齊天林說具體點:“下個月十八到十九號絕殺完成任務,總攻時間必須要在那個時候,具體的形式和戰果,你們安排拿出計劃來,我隻執行,盡可能是隻需要步兵合圍的場麵,空中會有無人機拍攝過程。”總統登基是20號,這節奏很有點獻禮工程的味道,齊天林多熟悉的。
聯絡官依舊不問為什麽或者有沒有什麽倫理上的不理解,他就是個傳話筒,默念幾遍,給齊天林重複無誤,弓著腰就退著出去了!
一群執行任務的廓爾喀裹帶這名聯絡官上了街,程良威才進來,在門口剛喊了個波士,比剛在機場看見時候好點,探頭探腦做個口型,意思是能說漢語麽。
齊天林帶頭用漢語指指自己旁邊:“過來坐吧,真沒想到他們會讓你來。”地毯邊還是有小桌子放茶飲的。
程良威卻隻盤腿坐在他對麵:“剛開始也不習慣這邊動不動盤坐在地上,大腿掰得很,現在已經好多了,對你的身份,我也得習慣。”
齊天林不意味的笑:“行啊,你不再是以前那個看見兩支紅塔山就覺得好高級的大頭兵了。”程良威家裏窮得多,齊天林畢竟是城市兵,條件還是好點。
程良威這時候的臉上終於能清晰的掌握好自己是一名中國軍官的表情,之前在機場的時候太複雜了,肅穆而驕傲的把雙手放在兩個膝蓋上挺胸抬頭沉聲:“滇南軍區第十七特種作訓大隊副大隊長程良威,攜二百一十七名作戰隊員以外派培訓的名義,向綠洲防務有限公司報到,在此期間在不傷害中國利益的前提下,一切命令聽從指揮,絕不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我們已經在國內集中培訓超過兩個月,熟練操作外軍槍械,隔絕國內軍隊的習慣隱匿特征,所有隊員都是滇南籍黨員戰士,政治可靠,軍事技術過硬!請指示!”
寬大的辦公室裏麵,回**著鏗鏘的聲音,還說自己隔絕軍隊的習慣特征,光是聽聽這說話的節奏,就標準的軍隊味,齊天林完全沒個正形的拿手撐住腮幫子,斜倚在旁邊的阿拉伯圓枕上:“聲音再大點,對麵街上用聲波收集器監聽的中情局特工都能分辨出你是滇南西南部山區的口音了,你這普通話還是不標準,多少年了,副大隊,快……少校了吧?你還不把普通話說好,對你升官無益啊……”
程良威終於不拿腔拿調:“呸!我才不是為了升官!我就愛軍隊!哪像你個王八蛋一去就杳無音信!”
軍中的漢子就應該這樣粗魯才對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