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節這一日。

樓蘇葉和孫彧嶢收拾妥當進宮。

“安樂侯夫人,你來了。”

凝雪郡主一眼便看到人群中的安樂侯夫人。

她太打眼了。

她一來,大家的目光不由地都看向她,不讓她注意都不行。

安樂侯夫人從簡王妃的身份跌落下來,並未在眾人的麵前羞得抬不起頭來,羞於露臉,讓大家著實感到失望。

樓蘇葉察覺到眾位命婦和皇室宗親女眷打探的目光,大方地朝凝雪郡主走去。

“見過郡主。”

樓蘇葉給郡主行了一禮,然後坐在凝雪郡主的身邊,她的左邊坐著一臉木然的陸秋芝。

陸秋芝看到大家的目光跟隨安樂侯夫人往這邊探頭看過來,忙低下頭,遮掩眼中的羞憤。

自從靖王府發生那件事情發生後,這是她第一次出現在這麽大的場合,羞得不敢去看大家的眼睛。

宮女和內侍端著茶點穿梭在大殿內,凝雪郡主冷嗤一聲,不屑地瞅了一眼局促不安的陸秋芝,心情甚好,伸出纖纖玉手輕輕捏起一塊糕點便往嘴裏塞。

暗自腹誹,既知出了那麽大的臭,還要出來丟人現眼作甚!

而陸秋芝心裏卻在大罵安樂侯夫人,招來如此多的目光,害得她都不敢抬頭,因此在凝雪郡主的麵前低了一頭,在大家的麵前沒了臉麵。

陸秋芝惱恨至極。

凝雪郡主咽下嘴裏的糕點後,挑眉扭頭溫聲說:“蘇葉,下個月淮南王府舉辦賞花宴,母妃會給你下帖子,你一定要去呀。”

“一定。”

樓蘇葉的話音剛落。

太子側妃王遲羽小心翼翼地扶著太子妃走了過來。

眾人紛紛起身給太子妃見禮,方又坐了下來。

大家這會兒,都把目光從陸秋芝的身上放到不爭不搶,不嗔不怒,永遠溫婉柔和,在太子妃的麵前低眉斂目的太子側妃王遲羽的身上。

王遲羽生的膚如凝脂,體態纖細,麵龐精致,樣貌隱隱比太子妃更勝一籌,隻是身份上低了太子妃一等。

看她始終帶著淺淺的笑,溫柔又得體,大家都在心裏暗道太子好福氣。

陸秋芝鬆了一口氣,抬起頭,看王遲羽如看救星。

王遲羽看到陸秋芝投來的目光,臉頰頓時染上一層薄薄的緋紅,陸秋芝根本沒在意,是王遲羽幫她引開了眾人的目光,也隻以為王遲羽被大家這麽看著,臉紅完全是因為害羞,她忙將身子往一旁挪了挪,給太子妃和太子側妃讓出位置。

“郡主,方才聽你說淮南王府舉行賞花宴,可是淮南王府的桃花開了?”太子妃坐下,柔柔道。

王遲羽就坐在陸秋芝的身側,她不停地撫著心口,臉燒得滾燙。

“是的,太子妃,太子妃可要去賞花?”凝雪郡主熱情邀請。

明知太子妃懷了身孕,不可能去淮南王府,她依然盛情相邀。

“不了郡主,我身子重,不方便。”太子妃笑著婉拒。

凝雪郡主異常敏銳,此時已經察覺到了對麵太子側妃王遲羽的反常。

“王側妃,可是身子不適?”

太子妃聽凝雪郡主關心王遲羽,忙轉頭去看她,隻見她雙頰如兩塊紅布,眼神甚至有些恍惚。

太子妃擔憂地問:“王妹妹,可是發燒了?”

王遲羽忙搖頭,隻覺挨著陸秋芝坐,讓她的身子都燥熱了起來。

“不是的,姐姐,出門時擔心天冷,便多穿了兩件衣裳,妹妹是熱的,都快熱出汗了。”

瞧側妃穿的是有點兒厚,太子妃忙催促她,“哎啊,王妹妹趕緊去換下兩件衣裳再來,當心傷了身子,熱出病來就不好了。”

王遲羽紅著臉瞧了一眼垂著眸神情有些淡漠的陸秋芝,心下無比悲涼,忍著心疼道:“姐姐,那你在這裏稍作歇息,妹妹換身衣裳再來陪姐姐一起去看花燈。”

“王妹妹快去,不用管我,可別熱壞了身子,留下病根就不好了。”

太子妃和側妃姐姐妹妹的親熱稱呼著對方,關心著對方,不拈酸吃醋,也不互相別苗頭詆毀對方,可是把大家都看傻眼了。

凝雪郡主聽在耳裏,看了一眼身邊的陸秋芝,內心五味雜陳。

她不想與陸秋芝分享夫君,也不想與陸秋芝針鋒相對,但是,兩人的平妻身份便注定了她們不能像太子妃和側妃一般好似親姐妹。

凝雪郡主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然後滿臉鬱悶地偏頭看向安樂侯夫人樓蘇葉,想與她說話。

就聽太子妃朝身後的宮女說:“方諲,你扶本宮去更衣。”

“好的,太子妃娘娘。”宮女方諲恭敬地俯下身子,去攙扶太子妃。

太子妃在宮女的攙扶下離開了眾人的視線。

其實太子妃的肚子一點都不顯,應該才滿三個月,不必如此緊張,樓蘇葉看著太子妃根本不像懷了身子的背影,狠狠地皺了皺眉。

太子妃離開後,眾人又說起話來,打發無聊的時間,隻等時辰一到,天色再暗下來一點,便去赴元宵節燈宴。

“不好了,快去喊太醫,太子妃摔倒了。”

院門口突然**了起來。

眾人心下一驚,都看了過去。

隻見太子妃一隻手撫著腰,另一手撐著地麵,坐在地上,麵色如土,緊緊咬著下唇,額間因為隱忍的疼痛沁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凝雪郡主和樓蘇葉見到這一幕,忙站起身,朝太子妃走去。

走到近前,就見太子妃的身下已經有血跡滲出,蜿蜒流淌,極為刺眼。

兩人忙上前扶起疼得咬破了嘴唇都不喊疼的太子妃。

“感覺如何?疼不疼?”樓蘇葉擔憂地問。

終於發生了,來得如此快!

也不知是誰下的手。

太子妃極力忍著疼,豆大的汗珠從額角滑落,在兩人的攙扶下坐到位置上,身子便癱在椅子上。

“好疼!”太子妃撫著肚子暗自後悔。

也不知誰從背後推了她一下,早知就不該在王妹妹未回來前去更衣。

“太子妃,你忍忍,太醫一會兒就來了。”凝雪郡主焦急地安撫著太子妃。

隻是,太子妃身下的血越滲越多,已經匯成一股血流,順著太子妃的雙腿流下來,打濕了她的鞋。

她的一雙鞋子在慢慢變紅,濕潤刺目的紅,看著就讓人心慌心悸。

不一會兒,太醫背著藥箱匆匆趕來,正要俯下身子查看太子妃的身體。

就在這時,許虹香扶著皇後朝這邊走來。

許虹香是未來的壽王妃,忠勇侯府七小姐。

眾人忙給皇後讓出一條路。

皇後見到太子妃身下的血跡,心疼地出聲,“太子妃,外頭冷,快,快來人,把太子妃扶去內殿。”

皇後的話一出,太醫便收了手,站起來走到一旁。

此時,從皇後身後走出兩名老嬤嬤,挽起袖子,粗魯地上前就要去攙扶麵色痛苦的太子妃,看那架勢,力道絕不會輕。

“輕著些,小心著些。”樓蘇葉脫口而出。

皇後微微擰眉,方叮囑嬤嬤勢必要輕些,護好太子妃,然後才看向安樂侯夫人,說:“安樂侯夫人,陛下正等著你呢,你怎的還在這裏?”

語氣中帶著三分嚴厲。

樓蘇葉微怔。

知道皇帝要見她,可是沒人來叫她去見皇帝呀。

她又不能亂走,這裏可是宮中呀,隻能聽傳召。

就在樓蘇葉愣神之際,一名內侍腳步匆匆地走來,叫樓蘇葉去見皇帝。

樓蘇葉隻能跟著內侍去見皇帝,心裏生出一絲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