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求如意郎君(二十一)

“原本這樁婚事沒也就沒了,可是舉頭三尺有神明,娘這樣胡說八道,不怕哪天遭了報應?”劉氏聽百合這話,心虛得不敢看她眼睛。“事到如今,哪怕婚事不成,但這名聲我卻不背的,段桂蘭如何要去畫坊中,我是半點兒不知的,我對於沈秀才素未謀麵,隻是礙於母親之命,媒妁之言,所以才定下婚事,沈秀才去不去煙花之地,尋不尋歡作樂,與我無關。你不要覺得你自認潘安再世,文彩風流,說到底你不過是個小秀才罷了,我何必為了你這樣一個人作踐我自己?”

沈騰文聽了百合這話,臉色鐵青,百合卻接著道:“你拿你自己當寶似的,卻沒想過,若不是父母之命,我也不見得想嫁給你。有個功名便得意忘形,恐怕再讀書下去,你姓什麽也得忘了。五穀不分,身體不勤,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你那書讀進```m了狗肚子了!還中了秀才,我估計著也就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而已。”

“你以為你有什麽了不起的,還要為了你找個人監視?你一無錢二無權,長相沒個男子漢氣概,天下能讀書會讀書的人多了去了,你既不出眾,身材細瘦恐怕還比不過我有力氣,還說我沒出嫁便要看牢了你?我勸你回頭照照鏡子,若不是因為段桂蘭,我能看得上你?”

百合說完,冷冷盯著沈騰文看,沈騰文被她這番話氣得渾身哆嗦,一張臉龐鱉得鐵青。卻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若說他一開始因為不喜百合,是因為嫌棄她名聲不好,有可能連累自己,此時聽她說話刻薄,倒是真真正正將她恨上了。

可這會兒百合卻不管那些,將話說得痛痛快快了,才衝著外頭的人大聲道:

“我娘講話昧著良心,諸位街坊看著我長大,對我們姐妹情況也是知根知底。我娘憐惜我妹妹自小失去父親。寵得如同掌上明珠,平日闖了禍重言都舍不得說上一句,我每日都呆在布莊裏,與段桂蘭相處的時間少之又少。如何能有多深感情?如今為了保段桂蘭名聲。竟然連我的名聲都要抹黑了。這個沈家秀才郎原本還以為多麽聰慧。如今看來不過如此而已,現今我雖然不屑於嫁給他,可我卻不想忍了這口氣。煩請諸位替我做個見證!”

百合這會兒說話語氣雖然強硬了些,可是在街坊鄰居看來,剛剛劉氏太過氣人,也難怪她忍無可忍。畢竟毀了名聲,就是一輩子的事兒,劉氏為了段桂蘭,也確實太偏心。眾人同情憐憫之下,都點頭:“就是,百合是我們從小看著長大,性情溫順,不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兒來。”周圍有人開口說了句,許多人便都接連點頭。

周圍不相幹的旁人都知道說公道話,劉氏卻睜著眼睛說瞎話,沈騰文聽了這樣多人開口,卻是不信,露出一副大家都遭受蒙騙的樣子:

“你說是便是,你說不是便不是。如今二娘子被打成這般模樣張不了嘴,事事自然便隻有你來說了。”

“她被打也是活該!這繡莊我從十一歲起便接活兒做到如今,現在她闖了這樣大禍,我六七年心血都被她毀了,打不死她算輕的!更何況這是我段家的家事,你一個外姓人,關你什麽事?出去!”

沈騰文見她趕人,動也沒動,反倒冷笑:“唯女子與小人難養,如今怕是心虛了吧?我……”他話還沒說完,百合忍無可忍,隨手撈了之前那畫春坊的婦人用來抽段桂蘭嘴的剪子,抬手就朝沈騰文揮了去:“給我滾!我跟你姓沈的有什麽恩怨,你今日當眾胡說八道毀我名聲,我拚著這條命不要了,也要跟你同歸於盡!”她突然發火,沈騰文嚇了一跳,看她拿了剪子來戳自己,下意識的伸手去擋。

他是慣用右手的,百合又是鐵了心要給沈騰文一個教訓,因此那剪子看準他掌間一個穴位,用力劃了過去。

隻聽‘哧溜’一聲,沈騰文嘴中發出慘叫聲,那血被鋒利的剪子劃開,一下子便灑了出來。沈騰文劇疼之下手哆嗦著收了回去,那手掌劃開了七八寸左右的口子,深可見骨,沈騰文疼得渾身打擺子,此時竟然被嚇得雙腿一軟,坐倒在地。

這樣一個不中用的男人,剛剛竟然也敢學人家英雄救美。百合眼中露出譏諷之色,臉上卻做出絕望的模樣,朝他撲了過去。尖叫聲中沈騰文慘白著一張臉,哆嗦著想往外爬:“打死人了,救命!”他所謂的骨氣,在剪子的威脅下,此時早不知被拋到了哪兒去。

劉氏聽他叫喚,才回過神,慌忙要上前去攔,隻是她腿腳並不利索,這一走動間,更是疼得厲害,百合裝出不依不饒的樣子,劉氏深恐沈家公子在自己這兒出了人命,到時大女兒要是名聲被毀想不開真與他同歸於盡,恐怕自己與段桂蘭就是活下來也脫不了身,因此她哭喊著:“是我胡說八道,我知道此事於你無關,你快些將剪子放了,有話好好再說就是。”

她這話一喊完,百合才像是漸漸冷靜了下來。

地上坐著抖動不停的沈騰文這會兒下半身一片水跡,身下拖了不少水跡來,布莊內一股尿騷味兒。

剛剛的鬧劇雖然將畫春坊的人都嚇到了,可是此時看沈騰文這樣不中用,眾人臉上都不由自主的露出譏諷之色來:“還是個秀才郎,膽兒比那老鼠還小,真是笑死人!”沈騰文身上雖然濕漉漉的,可是這水跡太新鮮,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剛剛是被嚇得尿失了禁。

今日過後,這沈家郎君可真是要名動淮城了,除了十八歲中了秀才,恐怕還得添上一筆豐功偉績,為了女人強出頭,卻又沒那勇氣。

看了這樣一場好戲,畫春坊的女人也不耐煩了:“好了好了,你們有完沒完,你們的家事我不管,此事受誰指點也與我無關,老娘隻想問,我的畫春坊,你們卻得賠。裏頭各式細軟,以及船坊本身,姑娘們落了水受了驚嚇,許多料子飾品都不見了,也需得算算清醒,沒有上百兩銀子,此事便結不清,否則送了你們去見官,一家人全砍腦袋去!”

開始劉氏還想著要將小女兒婚

事了結,此時聽到要賠上百兩銀子,如五雷轟頂,什麽婚事也記不清了,剛剛還擔憂沈騰文出事,可這會兒卻根本想不起那些,腦海中來回響著‘上百兩銀子’幾個字兒,一時間隻覺得天旋地轉,臉色鐵青。

這事兒賴是賴不掉的,今日見證人太多,在確定了此事屬實之後,劉氏就是想不承認也不可能。畫春坊的人鬧了這一通,定下半月之內將餘銀了結的威脅,這才扭了腰領人離去。

天色漸漸暗了,四周看熱鬧的人漸漸散去,今日這事兒鬧得太大,連沈家人都知曉了,趕了過來,將原本並不想走的沈騰文拉回去了。劉氏強打著精神,吩咐百合關店:“先將店門放下……”

隻是到了現在,從剛剛她偏心段桂蘭時百合對劉氏就越來越不耐煩,此時聽她吩咐,隻當沒聽到一般,轉頭進了內院裏。劉氏氣得眼淚在眼眶中打轉,自個兒撐起身體,強忍著腳踝的疼痛,一瘸一拐的去將店門鎖了,又看黑暗中段桂蘭要死不活的被畫春坊的人扔在布堆裏,想到今日鬧的事兒,忍不住哭了出來。

百合自個兒回了後院,將飯做了填飽了肚了,今日這樣鬧法,她與劉氏之間相當於已經撕破了臉,自然不用再像以前一般做一家人的飯。劉氏拖著段桂蘭進來時,看到百合冷著臉的樣子,雖然有心想要發火,想起今日的事兒又有些心虛。

段桂蘭哭都哭不出聲來,隻是癱在劉氏身上,她臉上受了傷,身上卻是好的,可因為頭一回挨這樣嚴重的打法,所以整個人都嚇癱了,劉氏自個兒腿腳都不利索,背著她便十分吃力,母女二人進了後院時,正好就看到百合洗漱完準備回房,劉氏雖然有些羞於見大女兒,但這會兒看到了百合,卻仍是硬著頭皮道:“你先等等,隨我一道前來,我有事與你商議。”

段桂蘭臉被打得稀爛,那畫春坊的恨她入骨,又氣她敢膽大包天打自己,當時拿了剪子抽她嘴,之前隻是腫得厲害,這會兒一細看,皮肉都爛得融了,劉氏又分身乏術請不了大夫,隻得拚命掉眼淚。

堂屋裏這母女二人靠坐在一起,兩人沉默著都不出聲。段桂蘭臉腫得仿佛泡膜一般,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青青紫紫睜不開來,百合坐了一會兒,不耐煩的道:

“若是沒事兒,我要回房了。”

“慢些。”劉氏原本還不知要怎麽跟她開口,此時聽到她這話,便有些著急:“今日的事兒,你也知道了,娘說那樣的話,也是沒有辦法的,你妹妹今日不懂事,大鬧了一場畫春坊,名聲已經毀了,難得沈……”(……)

ps:第二更……

今天節操找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