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廢的皇貴妃(二十六)
宮裏人得主子賞賜不是什麽稀罕的事兒,可是那玉瓶精致異常,也不是賢妃獨賞安雪的,因為賢妃對二人一向一視同仁,有什麽好東西都是賞雙份,兩人一人一份。
“好像是瓶香膏,是梅花味兒的,安雪當成寶貝一般藏著,上回奴婢瞧見了一次,問她也沒說。”賢妃聽到安如這話,心中刹時涼了半截,不知怎麽的,她突然想起了在太後聖壽之前,自己前往鹹福宮中問起了百合自己要送陸太後什麽樣的禮物的話,百合曾說,陸太後喜歡梅花味。
賢妃想到這兒,渾身似篩糠一般的抖了起來。
“娘娘,娘娘……”安如說完話,就見賢妃麵色大變,牙齒都開始‘咯咯’作響了,也不明就裏,不知道她究竟是想到了什麽東西,一連喚了賢妃七八聲,賢妃還回不過神來,安如心中著急,以為賢妃莫不是魔怔了,正要再提高些音量喚她,卻見賢妃突然伸手將她抓住:“那東西是誰賞的?”
宮中能用得起玉瓶的,無非就是那樣幾個,宮女斷然是使不起那東西的,大不了用陶瓷瓶兒裝東西已經是極為珍貴,賢妃心中還盼自己猜測是錯的,她激動之下沒有注意到自己手上的力氣,那保養得宜的長指甲掐進了安如肉裏,四月的天,明明已經是初夏,天氣已經涼了起來,賢妃的手卻冰涼可怕,那冷仿佛透過她的指尖鑽進了自己心裏。
也不知道是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兒,竟將賢妃嚇成了這個樣子,安如忍了哆嗦,極力忽略手上的疼痛,也不敢掙紮,努力想了半晌,才眼睛一亮:
“奴婢想起來了,好像有一回,有一回安雪說,說太後娘娘賞了她東西……”
聽了這話。賢妃隻如五雷轟頂,被炸得欲哭無淚,半晌回不過神來,身體卻是秋風中落葉一般。開始是輕飄飄的抖著,後來則麵無人色,嘴唇哆嗦得厲害。
太後賞了安雪東西,能使得起用玉瓶裝盛之物,這宮裏唯有幾人有這樣的手筆。除了永明帝。陸太後,以及自己與百合、德妃等三妃之外,最多一個當時的柳嬪可以使用。柳嬪自己能用,但隨手將玉瓶賞人,尤其是賞自己宮中的人卻不大可能,德妃恨自己入骨,自然是不可能的,而百合倒是也有可能,但這會兒安如所說太後賞賜過東西,再想到太後喜歡梅花香膏一事兒。賢妃又哭又笑,好似瘋顛了一般:
“不可能,不可能!”她突然伸手將自己麵前擱著的杯盞一下子全掃落到地上,趴上去便哭了起來。
“娘娘……”賢妃脾氣雖壞,可像現在這樣莫名其妙發脾氣的時間卻是不多,安如被她哭得六神無主,慌忙便跪了下去,也不知自己是哪一句話說錯了,惹得賢妃雷霆大怒。
“我要去找她,我要找她問清楚!”賢妃站起身來。安如跪在地上挪了兩步,有些不安:“娘娘要去找誰?”
“不行,不能被人看出來。”賢妃此時根本顧安如不上,自言自語將話一說完。又停了下來,她呆坐了半晌,又伸手捂著臉,嚶嚶的哭了起來。
這一宿賢妃就仿佛中了邪一般,睡覺都睡得不安穩,安如也不知道賢妃出了什麽事兒。在沒有得到主子同意的情況下,既不敢找醫女前來,又不敢讓別人來守著,她自己守在賢妃身側,聽她嘴裏喚著:“皇上饒命,臣妾什麽也不知道……”又間或咬牙切齒,忽而喊:“饒了郭家。”
她睡夢中喊出來的話聽得安如提心吊膽的,看她身體像是浸泡在冷汗中,衣裳濕了又幹,幹了又濕,安如急得雙眼通紅。對於主仆二人來說,這一夜時間過得特別的慢,好不容易熬到天色將將亮時,賢妃有些疲憊的睜開了眼睛。她睡了一夜,可是雙眼之中卻滿是紅血絲,開始是睡不著,到後來又是不停的做惡夢,此時好不容易從惡夢中睜開眼,賢妃簡直像是大病了一場,聲音嘶啞的喊:
“安如?”
“娘娘?”安如一晚沒有睡得著,這會兒眼圈兒還發紅,賢妃睜開的第一時間她就發現了,可是不敢湊過去,此時聽到賢妃喚自己的名字,安如慌忙湊了過去:“昨夜娘娘可是中了招,被人下了套子了?”昨晚賢妃的情形,簡直跟被人詛咒,中了厭次之術一模一樣,安如此時想起賢妃雙眼通紅,形同瘋顛一般的情景,依舊渾身打顫。
“不如奴婢想辦法托人送信回郭府之中,求老爺幫忙。”安如也不敢將賢妃的事兒捅了出去,就怕走漏風聲使皇帝厭棄,思來想去她唯有準備找賢妃的父親求助。賢妃搖了搖頭,聲音有些沙啞:“不必,本宮心中有數,實在是最近發生的事兒太多,心頭累著了。”安如是她的貼身丫環,從小與她一塊兒長大,感情非同一般,她原本對於安如應該是十分信任的,可不知是因為事關重大,還是因為安雪的背叛讓賢妃心頭對於安如也不那麽信任了。
麵對這大宮女那張關切的臉,賢妃卻怎麽也將話說不出口,她咬了咬嘴唇,隻是搖了一下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半晌之後歎了口氣:“扶本宮起來吧。”
“向太後請安還早著,娘娘昨夜沒有歇好,不再睡一會兒嗎?”聽到賢妃要起,安如勸慰了兩句。
聽她口中提起‘太後’二字,賢妃就如同被針紮過一般,臉上露出恐懼之色,瞳孔一瞬間縮得有如針尖大小,慌忙搖了搖頭,那眼珠都顫抖了兩下,聲音有些幹澀:“不了,起吧。”宮裏不興紅眼睛,若是昨夜她眼睛發紅之事去向太後請安,恐怕等會兒見到德妃,又得遭她嘲笑了。
安如聽她要起,蒹葭殿裏才漸漸多了幾分活氣,眾人端熱水的端熱水,安如取了藥包敷在賢妃臉上,等到兩刻鍾後,將賢妃臉上美容養顏的中藥泥一刮下,那皮膚便如新剝雞蛋殼一般了。
賢妃年紀雖小,可到底在宮中已經呆了兩三年時間,遠比同齡少女更加成熟,再加上她又知道厲害關係,因此昨夜雖然沒睡好,可等到換好衣裳出了蒹葭殿的大門時,她已經徹底冷靜了下來,之前臉上還殘留的焦燥之色已經褪了個一幹二淨,她出門前叮囑安如保守秘密,昨夜兩人所說之話,一個字兒也不許透露,安如雖然對她的鄭重不明就裏,但依舊乖順答應了。
先在陸太後的鳳鳴殿中請了安,以往賢妃總覺得恨不能多巴結陸太後一番,可此時因為知道了某些天大的事兒,她在鳳鳴殿中簡直是渡日如年。好在賢妃強作鎮定,再加上陸太後好似也心緒不寧,倒也沒注意到她的異樣,呆了一會兒便讓她們退下了。
德妃的小輦離開時,賢妃在鳳鳴殿前茫然不知所措。如今正值四月時節,宮中各式各樣的花兒開得正燦爛,可是這花團錦簇的華麗外表下,卻掩蓋著肮髒與汙濁,賢妃就好像是一個迷路的孩子,好一會兒之後,安如都忍不住想要開口問她話時,她才抿了抿嘴角:“去鹹福宮。”
抬輦的太監還沒起,鳳鳴殿裏如今已經是雲貴人的安雪挺著個大肚子,緩緩出來了。她因為懷了身孕,被太後留下來喝了一盞茶,出來得晚了些,看到賢妃還在,便上前請安:
“姐姐竟然還沒走?”
“誰是你姐姐?”賢妃聽她這樣一喚,冷笑了兩聲,再看安雪時,不知是不是因為昨夜意外知道的事兒,此時賢妃看安雪的目光中帶著顯而易見的冷漠,不再是之前怨恨的樣子:“你也配與本宮稱姐道妹?”不過有可能隻是成為了一個太後的替身罷了,恐怕若不是因為她懷了身孕,這會兒永明帝連她長的什麽模樣都忘了,可笑安雪還想著一步步往上爬的夢。
賢妃沒看安雪那青白交錯的臉,敲了敲小輦,示意眾人起身走了。
後頭安雪維持著請安的姿勢,直到賢妃的小輦已經瞧不見蹤影了,才站起身來,眼中露出恨色。
鹹福宮裏,百合因為禁足未解的關係,不用向陸太後請安,睡到日上三竿時才起的,賢妃過來時她還坐在椅子上梳頭,禁足的時間裏她不止沒有焦燥難堪,反倒養得容光煥發的樣子。宮女為她梳了淩雲髻,額間墜了額心飾,並沒有因為沒有皇帝的寵愛而容色褪色幾分,宮人拿了描眉的筆替她畫著,那雙眼睛顧盼生輝,肌膚散發著白嫩光澤,雙頰帶著紅暈,一副昨日睡得極好的樣子。
一個還在被皇上處罰厭棄,並失了傍身的皇子勒令禁足在宮中的女人,此時看起來竟好似比當初周百合更美了三分,賢妃心頭不由有些嫉妒,又看宮女挑了胭脂在手上,以手溫將胭脂暈染開來,用無名指沾著緩緩上色到她唇上,黃銅鏡中便映出美人兒的形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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