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七章 相逢有期

飯菜極其平常,勝在豐盛足量。

雞鴨魚肉都有,小孩子們一年到頭除了過年,難得吃的這麽齊全。

王氏一心想在嶽家麵前掙個臉子,飯菜自然不會含糊。

小孩子個個吃的嘴角流油,身上滿是汙漬。

這一桌子菜下來,王氏真是肉疼,豬是現宰的,蔬菜是自家種的,別的都是鎮上買的。

辛夷身子調養過來後,也不再貪這些油膩的東西,下筷子隻往清淡的菜上夾。

同桌的除了汪清直夫婦,就是王氏三妯娌,還有黃香香兩個妗子。

黃香香的兩個妗子,人長得老實和善,話並不多。

方才也就和辛夷客套了兩句,沒有拉著她,問些亂七八糟的。

辛夷就喜歡這樣和順的人,總比那些大嘴巴的三姑六婆強。

王氏三妯娌落座晚,一坐下來,就開始張羅著汪老他們和黃家人吃菜。

慧娘見辛夷一直吃青菜,鮮少沾肉,特地夾了塊肥肉,擱到她碗裏說:“丫頭多吃點兒肉,才能長結識,看這小臉兒白的。”

辛夷看著油烘烘的肥肉堆在米飯上,立馬沒了食欲。幹笑了兩聲後,將肉撇到了一邊,嗯了一聲。

慧娘本是為了表現她的慈愛,給汪清直夫婦留個好印象,見辛夷沒動筷子,跟劉婆婆說:“大娘,三丫頭怎麽開始挑食了,這可不中。”

吃人最短,劉婆婆礙著情麵,隻能說:“夷兒最近肚子不舒服,不愛吃油膩的。”

旁邊一直克製著自己,不去抬頭看辛夷的桂香,耳朵一直支棱著。

聽到這裏,冷哼了一聲,陰陽怪氣的說到:“大伯娘,您省省心吧。現在三姐眼裏壓根兒就沒咱一家人,巴結也沒用。”

被人拆穿了心事兒,慧娘臉一紅,衝著王氏麵色不豫的說:“弟妹,四丫頭這是怎麽說話呢,什麽巴結不巴結的。這女孩子,可得悉心管教著。萬一跟人學壞了,以後可就難掰正了。”

辛夷隻管把辛桂香的話當做耳旁風,聽到王氏停了慧娘話後真扭頭去數落她,心裏莫名暢快。

辛桂香被娘親當著眾姊妹數落了,筷子往桌子上一摔,眼淚吧嗒吧嗒往下落,擰著身子進屋了。

家裏這麽多女孩兒,她一直被寵著嬌著,被王氏這麽嗬斥,心裏十分委屈。

慧娘看到侄女兒犯強,這才自覺管得太多了,語氣放緩說:“唉,都怪我這張嘴,忘了姑娘家的臉皮薄。弟妹,你們吃著,讓我去勸勸四丫頭。”

她身子剛動,王氏連忙拉著她說:“小孩子淘氣而已,隨她去吧,估摸著也吃飽了。”

小憐眼瞅著屋裏,想過去,也被王氏用眼神製止了。

不是王氏不心疼辛桂香了,今天是長平的大日子。她不想在黃家人麵前,拉下太寵姑娘的話柄。

剛才老的耍了威風,現在笑的又耍脾氣,讓黃家覺得辛家沒章法,那可就糟了。

公爹她不敢忤逆,自己女兒總能管教吧。

反正鍋裏還剩了許多,待會兒人送走了,她再去哄哄桂香那丫頭就行了。

辛夷沒吱聲,她今兒剛進來,就遭數落,沒什麽大不了的。

此時此刻,辛桂香氣咻咻的坐在屋子裏,聽著外麵依舊熱熱鬧鬧。

長輩們喝酒的喝酒吃菜的吃菜,小孩子們鬧哄哄的邊玩兒邊吃,她孤零零的坐著也沒人管。

想著辛夷現在光鮮的坐在席上,擺著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爹娘對她還好言相向,辛桂香就一肚子委屈。

她憑什麽?

家裏人都快把辛夷給供起來了,她一進門就給人甩臉子。

在辛桂香眼中,辛夷不冷不熱的樣子,實在惹人討厭。

從前,她一心想著借辛夷的光,把她當做曾經唯唯諾諾的三姐。

碰了幾次壁後,辛桂香是辛家頭一個醒悟過來,辛夷已經不再將他們一家子放到眼裏了。

她方才說的都是心裏話,隻是沒人能聽進去。

哪怕他們把辛夷捧到天上去,辛夷也不會讓他們沾到好處。

辛桂香指甲在牆壁上劃著,對辛夷又妒又恨。今兒是大哥的喜日,她打扮的那麽漂亮,把未來大嫂都比下來了。

對於這個大嫂,辛桂香還是挺喜歡的,她叫香香,自己叫桂香,湊了個巧。

她討厭辛夷,最重要的一點在於,每當看到辛夷,辛桂香就會想起林然。

為什麽,小林哥哥會喜歡辛夷呢。辛桂香摸著自己的臉頰,如果沒了那個疤,一切會不會是另一種模樣。

一頓飯,吃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才吃完。

當然,辛夷沒有等到散席,差不多到了一半的時候,她就和汪清直夫婦回去了。

她們今日不是主客,早走一點兒也沒關係。

王氏本想著待會兒散場了,留著辛夷說點兒體己話,看看能不能從她手裏再討點兒好處。

見他們三人要走,好生挽留了一番,強求不過,最後隻能看著三人走了。

一輪紅日,高懸於空,紫氣東來,萬千霞光,一齊射來。

平京城,又迎來了嶄新的一天。

壁壘森嚴的皇宮內苑,達官貴人或者平民百姓,在同一片藍天下,開始了新一天的生活。

穀明月早早從娘親手裏,領了出門的對牌,隻言要出門買些新巧釵環。

夫人本不願答應,架不住女兒的癡纏,這才鬆了口。

對於捧在手心的明月兒,韋蓉一顆心快揉碎在她身上。

想她嫁到穀府之後,這麽多年,隻生了這一個孩兒。哪怕是女兒,她心裏也是愛煞。

熬不住婆母的白眼,韋蓉自己生不出嫡子,隻得記了庶子到名下。

但是對那個庶子,她從頭到腳都看著不舒服。他若是生的和穀思玄像也罷了,一雙眼睛,跟他娘親如出一轍。

一個男孩兒,長得比女孩子還清秀,韋蓉著實不喜。

任何一個女人,也難以大度到,將別的女人生的兒子視同己出。

要不是七出壓在頭上,韋蓉寧願穀府沒有嫡子,也不想抬舉別人的兒子。

要不是那些妖妖冶冶的小妖精,她又怎麽會落到多年不孕的淒慘處境。

想起過往的恩怨情仇,韋蓉絞著手帕,眉眼中盡是遺恨。

穀明月編了謊話騙過韋蓉,心裏也有點兒過意不去。

然而,一想到很快就能和安敏之見麵了,她便忍不住心生雀躍。

連鳥兒的叫聲,聽著都比往日更加婉轉。

穀明月從娘親的院子出來後,拽著發梢,帶著丫鬟回屋中收拾。

做女子一定要矜持,穀明月坐在銅鏡前,讓丫鬟畫兒幫她梳妝。

看著梳妝匣中的胭脂水粉,穀明月不由歎了口氣,她在現代時雖然容貌平凡,但是要是認真化了妝。

說句不誇張的形容,簡直等同於畫皮。

隻是穀明月雖然化妝技術高超,可是一門心思鑽到了讀書上,憊懶於此道。

如今到了大華國,她空有一身化妝的本領,毫無用武之道。

畫兒細心的幫小姐描了眉,又幫她梳了個精巧的發髻,眉心用指甲挑著胭脂,畫了個花鈿。

穀明月望著鏡中的自己,左顧右盼,那邊畫兒手裏拿著一對珍珠耳墜要為她戴上。

“慢著,拿那對琉璃珠的吧。”

畫兒聽話的放下手中耳環,果然又換了一對,流光溢彩的琉璃珠來。

梳妝完畢,穀明月看著更漏,離約定的時辰差不多還有一刻鍾,這才披上了繡著蘭花的披風出了門。

她原本容貌隻是清秀,這樣盛裝打扮後,看著倒覺可人。

不足之處便是,她這樣打扮略顯成熟,十歲女孩兒的嬌憨氣被掩去。

穀明月擁有著成年人的靈魂,當然覺得越像成人越好,太蘿莉怎麽吸引安敏之。

她托辭是去買胭脂水粉,倒也不假,安敏之身為佑王,權勢雖然不大,鋪子還是有一些的。

他手下開著一家春華堂的鋪子,生意不算興旺,極適合兩人見麵。

風和日麗的天氣,穀明月沒戴幕籬,她沒打算出門遊玩,帶著幕籬嫌累贅。

懷著少女綺思,穀明月安心的坐著馬車,她怕露了馬腳,出門隻帶著畫兒墨兒兩個丫頭。

到了春華堂,穀府的馬車停靠在一旁。穀明月製止了小廝跟從的意圖,讓他和馬夫在外一起等著。

畫兒和墨兒兩人則跟著穀明月上了樓,兩個丫頭早就跟自家小姐交了心。

穀明月上了樓,略轉了會兒,便讓二人在花廳等著,她要去淨下手。

此時,離穀明月跟安敏之約定的時辰,已經過了半刻鍾。

春華堂的使女,似是早有預料,引著穀明月一路朝裏。

從樓裏角門出去,到裏間的屋子停下,叩門後,退到一旁,示意穀明月進去。

她進門後,靠窗站著一個玉樹臨風的身影,頭上戴著攢珠的發冠,烏黑的頭發如上好的綢緞。

陽光灑在他身上,美好的像一幅畫一樣。

他負手而立,在聽到腳步聲後,身子微微轉動,似是要回頭。

穀明月屏住呼吸,千言萬語,憋在心裏,一時不知從何說起,隻能癡癡望著眼前人背影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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